那股杀机甫一凝聚,便化作了实质的行动。
董俷手臂猛然发力,沉重的画杆方天槊在他手中仿佛轻若无物,只听“噗嗤”一声闷响,槊锋便已洞穿了王政的咽喉,将其高高挑起在半空。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方才还喧嚣的战场死寂一片,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那道魔神般的身影上,以及他槊锋上那具仍在抽搐的尸体。
鲜血顺着乌黑的槊杆汩汩流下,染红了董俷的铁甲,也灼痛了所有人的眼睛。
“啊——!救命!救命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了这片凝固的死寂。
许攸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去,他从未见过如此凶悍霸道的杀戮,那股扑面而来的血腥气几乎让他窒息。
董俷缓缓转过头,嗜血的目光锁定了丑态百出的许攸,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
他享受这种恐惧,享受将敌人生杀予夺的快感。
然而,就在他准备将王政的尸体甩开,驱马追杀许攸的那一刹那,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如同针刺般从背后袭来。
四周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空,变得粘稠而沉重,连战马的呼吸都粗重了许多。
那不是寻常士卒能散发出的杀气,而是一种凝练如山、厚重如岳的恐怖威压!
来不及回头,董俷完全是凭借着千锤百炼的战场直觉,猛地将身体向一侧偏斜。
一道青色的流光几乎是贴着他的脖颈擦过,凌厉的刀风割裂了他束发的丝带,一头黑发狂乱舞动。
那青光回旋,带起一声龙吟般的嗡鸣,重重地劈砍在他刚刚举起的方天槊杆上。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之声刺破云霄,火星四溅。
巨大的冲击力沿着槊杆传导而来,董俷只觉得虎口剧痛,整条手臂都为之一麻。
胯下的战马发出一声痛苦的悲鸣,竟被这股沛然莫御的巨力震得连连后退了七八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董俷骇然抬头,只见前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员大将。
那人身长九尺,面如重枣,一双丹凤眼半开半阖,其中却精光四射,不怒自威。
他身披鹦哥绿的战袍,手持一柄造型古朴的青龙偃月刀,正冷冷地注视着自己。
仅仅一次交手,董俷便已断定,此人是他生平未遇之劲敌!
四目相对,没有言语,只有熊熊燃烧的战意在空气中激烈碰撞。
仿佛跨越了时空的宿命对决,在这一刻骤然拉开了序幕,周遭的一切都失去了色彩,天地间只剩下彼此的身影。
然而,真正的杀机,却并非来自正面。
就在董俷全副心神被那名红脸大将吸引的瞬间,一声石破天惊的豹吼从他身后炸响:“三姓家奴休得猖狂!燕人张飞在此!”
恶风扑面,一道比之前关羽刀锋更为迅猛、更为刁钻的黑影,如毒蛇出洞般直刺他的后心要害!
董俷心头警铃大作,强行扭转身躯,试图用方天槊格挡。
但终究是慢了一线,他只来得及避开致命的心脏位置。
“噗!”
一杆丈八蛇矛挟带着万钧之力,撕裂了他的甲胄,贯穿了他的右侧肩胛。
剧痛如电流般瞬间传遍全身,董俷闷哼一声,身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险些从马背上栽落。
殷红的鲜血从伤口处喷涌而出,将他半边战袍染得猩红。
他强忍着剧痛,左手死死抓住缰绳,右手紧握着方天槊支撑住身体,这才没有倒下。
他缓缓抬起头,前方,是那手持青龙刀、眼神锐利如鹰的红脸大汉;身后,是那环眼圆睁、满脸暴戾之气的黑脸巨汉。
不远处,许攸正站在乱军之中,脸上挂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怨毒的冷笑。
前有虎,后有狼,四面楚歌。
一缕被风吹散的血雾,悠悠然飘落在他眼前,模糊了视线,也仿佛在他那双燃着滔天怒火的瞳孔中,点燃了某种更为狂暴、更为原始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