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不是骨骼断裂,而是血肉被硬生生撕开的声音。
温热的鲜血如喷泉般溅射而出,将董俷粗犷的面庞染成一片狰狞的赤红。
他并未闪躲,反而像是享受这血腥的洗礼,任由那股浓重的腥气扑面而来,灌入鼻腔,刺激着他每一根暴跳的神经。
大理左平虑的身体,就在他那双铁钳般的大手中,被蛮横地撕裂开来,残破的尸身被他随手掷于堂下,像丢弃两块无用的破布。
公堂之上,死寂无声。
方才还在窃窃私语、义愤填膺的文武官员们,此刻一个个面如死灰,噤若寒蝉。
他们眼睁睁看着一个活生生的同僚,一个代表着朝廷法度的官员,被如此原始、如此残暴的方式当众处决,那视觉冲击力让他们的大脑一片空白,连呼吸都忘了。
黏稠的血液溅在他们华美的官服上,点点猩红,却重如千钧,压得他们连一丝动弹的勇气都提不起来。
董俷缓缓转过身,他那双浸染着疯狂与血色的眸子,却在最深处透着一丝冰冷的算计。
他环视着一张张惊骇欲绝的脸,像一头巡视自己领地的猛虎,享受着猎物们的恐惧。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洛阳城里的规则,由他来定。
就在这凝固的血腥气氛中,尖锐的破空声骤然响起!
“咻咻咻——!”
数十支黑色的羽箭,如同从地狱中窜出的毒蛇,越过高墙,精准地射向守卫在公堂外的官军!
惨叫声此起彼伏,原本严整的队列瞬间大乱。
紧接着,娇叱声响彻长街,一队队身披轻甲、手持劲弩的鸾卫营女兵,如鬼魅般从各个角落涌出,她们的箭矢连绵不绝,将整条街道化作一片死亡地带。
“董俷已疯!此獠当诛!”
一声雷鸣般的暴喝从堂外传来,典韦手持双铁戟,浑身煞气地冲了进来,他身后跟着的,竟是本该协同守卫的虎贲军士。
“弟兄们,董贼弑杀朝官,意图谋反!随我杀了他,陛下必有重赏!”沙摩柯亦是满脸“悲愤”,挥舞着铁蒺藜骨朵,鼓动着身边的士卒。
堂内众人瞬间从惊恐转为错愕。
董俷的左膀右臂,他最信任的猛将,竟然临阵倒戈?
气氛瞬间从血腥的恐怖,转向了一种无法言喻的诡谲。
典韦与沙摩柯带人冲杀,看似凶猛,却巧妙地将那些惊慌失措的官员们逼向了角落,反而形成了一个保护圈,将董俷与外界隔离开来。
这是一场精心编排的戏,一场只有少数人知道剧本的叛乱。
然而,不等这场戏继续演下去,一声悠扬而威严的钟鸣,穿透了所有的喊杀与哀嚎,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圣——驾——到——!”
尖细而高亢的唱喏声,仿佛带着无上的魔力,瞬间冻结了整个场面。
无论是厮杀的士兵,还是惊恐的官员,亦或是那群悍不畏死的鸾卫营女兵,所有人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动作戛然而止。
下一刻,所有人,包括“叛乱”的典韦和沙摩柯,都齐刷刷地朝着宫门方向跪了下去,山呼万岁。
街道尽头,华丽的龙旗仪仗缓缓出现,簇拥着一架由十六人抬着的巨大銮驾。
皇帝亲临。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銮驾车轮滚动的声音。
董俷站在血泊中央,是唯一还站立的人。
他缓缓抹去脸上的血迹,露出一抹无人能懂的笑容,随即也单膝跪地,俯首垂头,声音洪亮地说道:“臣,董俷,有罪!”
金瓜武士迈着沉重的步伐,自銮驾两旁走出,他们身披金甲,面无表情,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众人的心跳上。
他们径直走向董俷,手中的金瓜闪烁着冰冷的寒光,那是代表着皇权,可以先斩后奏的无上权力。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这个搅动风云的巨魔被当场格杀。
就在金瓜武士距离他只有三步之遥,手中武器高高举起之际,一直低着头的董俷,猛然抬首!
他那双狂暴的眼眸,此刻却清明无比,没有丝毫畏惧,更没有一丝悔意。
他盯着那顶被珠帘遮蔽的銮驾,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了许久的咆哮,撕裂了这片死寂。
“董俷,不服!”
两个金瓜武士的动作骤然停滞在半空。
四周的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抽干,杀机与悬念,在无声的对峙中轰然炸裂。
董俷的目光,却仿佛穿透了层层护卫与那晃动的珠帘,落在了銮驾旁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个始终笼罩在纱帽阴影下的身影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