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公堂之上,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
大理左平虑甩了甩云袖,嘴角挂着一丝玩味的冷笑,那双三角眼里透出的,是猫捉老鼠般的戏谑与快意。
他根本没把眼前这个尚未袭爵的少年放在眼里,在他看来,董卓已死,这董俷不过是只没牙的老虎,任他揉捏。
“来人!”虑的声音尖锐而刺耳,划破了堂上的死寂,“给本官将这藐视公堂的狂徒戴上‘百斤玄铁’枷!再赏他二十‘杀威棒’,让他晓得晓得,这洛阳城,这大理寺,究竟是谁说了算!”
话音刚落,堂下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未审先判,未定罪先用刑,而且一上来就是针对死囚的玄铁重枷和足以将壮汉打残的杀威棒,这哪里是审案,分明就是一场挂着律法名义的私刑!
两名膀大腰圆的尉卫对视一眼,面露难色,迟疑着没有上前。
他们虽是狱卒,却也知道董家军功赫赫,眼前这位少年郎更是西凉军未来的主心骨。
如此折辱,若是传扬出去,恐怕会激起兵变。
虑见状,脸色一沉,猛地一拍惊堂木,发出“啪”的一声炸响。
“怎么?本官的话不管用了吗?还是说,你们也想尝尝这杀威棒的滋味!”
尉卫们浑身一颤,不敢再有丝毫犹豫,从刑具架上取下一副乌黑沉重的枷锁,一步步走向堂中昂首而立的董俷。
那枷锁完全由玄铁铸就,上面刻满了符文,散发着森森寒气,光是看着就让人心头发怵。
“锵啷!”
冰冷的铁枷套上了董俷的脖颈,锁扣合上的瞬间,一股巨大的重量猛地压下,仿佛一座小山压在了他的肩上。
董俷身形微微一晃,双脚下的青石砖竟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裂开两道细微的蛛网。
但他依旧挺直了脊梁,眼神如鹰隼般锐利,死死地盯着高坐堂上的虑。
“上棍!”虑的
四名手持水火棍的尉卫分列两旁,将碗口粗的硬木棍高高举起,棍身在空气中划出“呜呜”的破风声,只待一声令下,便要重重落下。
堂上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清脆如凤鸣般的怒喝自堂外传来:“住手!我看谁敢!”
话音未落,一道火红色的身影已如旋风般冲入公堂。
来者正是任红昌,她一身赤色软甲,手按腰间长剑,俏丽的脸庞上布满了寒霜与怒火。
“好你个狗官!不问青红皂白,竟敢对朝廷忠良之后滥用私刑!你眼中还有王法吗!”
紧随其后,数十名身披轻甲、手持环首刀的虎女营卫士涌入大堂,她们个个眼神凌厉,杀气腾腾,瞬间与大理寺的尉卫形成了对峙之势。
虑先是一惊,随即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放肆!区区一个女流,竟敢擅闯公堂,冲击朝廷法地!来人,将这些叛逆之徒,一并给本官拿下!”
一声令下,双方人马再无顾忌,瞬间混战在一起!
刀光剑影在大堂之内交错飞舞,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清脆的兵刃碰撞声与沉闷的入肉声交织成一片血腥的乐章。
虎女营的卫士虽然悍不畏死,但大理寺的尉卫人多势众,又占据地利,不过片刻功夫,便有姐妹中刀倒下。
“噗嗤!”
一抹鲜血溅到了董俷的脸上,温热而粘稠。
他眼睁睁看着一名跟随自己多年的虎女营姐妹为了保护他,被一把长刀贯穿了肩胛,鲜血染红了她脚下的青砖。
那抹刺目的红,像一根烧红的铁针,狠狠扎进了董俷的心脏,瞬间点燃了他压抑已久的滔天怒火。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如同九幽深处传来的凶兽怒吼,猛地从董俷的喉咙里炸开!
他双目赤红,周身肌肉坟起,青筋如虬龙般在皮肤下暴突。
只听“嘎嘣”一声脆响,那百斤玄铁铸就的枷锁竟被他用蛮力生生挣断!
连接枷锁的粗大铁链在他手中仿佛化作了一条择人而噬的毒龙。
“死!”
董俷手腕一抖,沉重的铁球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化作一道黑色闪电横扫而出。
挡在他面前的几名尉卫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这股无可匹敌的巨力砸得骨断筋折,如同破麻袋般倒飞出去,将廊柱都撞出了裂纹。
整个公堂瞬间为之一静,所有人都被这狂暴血腥的一幕骇住了。
虑脸上的得意与张狂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恐惧。
他想逃,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不听使唤。
下一刻,他只觉得眼前一花,一只铁钳般的大手已经扼住了他的咽喉,将他整个人从座位上提了起来。
双脚离地的窒息感让虑的眼珠暴凸,他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个状若魔神的少年,从那双燃烧着熊熊怒火的眸子里,他看到了自己的末日。
就在此时,建春门外,苍凉而急促的号角声冲天而起。
呜——呜——!
那是军队集结的信号,是血战开启的序章。
号角声穿透了厚重的墙壁,回荡在死寂的大理寺公堂上空,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屠杀奏响了前奏。
董俷拎着半死不活的虑,缓缓转过身,布满血丝的双眼扫过堂上每一个瑟瑟发抖的身影。
他咧开嘴,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那笑容比恶鬼还要狰狞。
他缓缓收紧了扼住虑脖颈的五指,骨骼不堪重负的“咯咯”声,在悠长的号角声中,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悦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