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芷柔摇摇头,拉着那只手更紧了些,语气十分真诚,“不,阿棠,没什么不吉利的。你对我恩同再造,这做太子妃的机缘,也是你给的。没有人比你更合适。”
这真是…盛情难却啊。
已经拒绝了两次,接着推诿下去,毫无意义。
连簪花这样重要的仪式都搬了出来,再推回去,恐怕会被扣帽子,说自己给脸不要脸了。
沈棠棠心下想定了主意,只是轻轻回握住程芷柔的手,一脸感动模样,“好,我一定到。”
十日须臾而过,东宫大婚之日,皇城四处挂满红绸,步步红裳。
与这喜意格格不入的,是被分派来戍卫东宫的锦衣卫。
他们身穿飞鱼服,手紧紧的捏住了绣春刀的刀柄,观察着各处的可疑人员,个个脸上都是肃沉之意。
沈棠棠拿着请帖进东宫,却是迎面与萧明钰撞了个正着。
“沈小姐怎么走路这么不当心,要我扶上一程么?”
萧明钰就势捏住了她的手臂,力气不大,却让人无法轻易甩开。
沈棠棠挣扎了两下无果,抬起了头,“三殿下,你是故意的。”
“嗯,没错。”萧明钰笑着点点头,“我就是来寻你的。”
沈棠棠看向他那双越距的手,语气平静又冷淡,“请三殿下有话直言,在此拉拉扯扯,有失体统。”
“好歹也曾同舟共渡过,沈小姐好狠的心肠,竟然连个好脸都不赏。”
“自那日别后,我可是对你魂牵梦萦,朝思暮想啊——”
萧明钰上下打量着沈棠棠,在看向她已然显怀的肚子时,脸色可以称之为难看。
“松手。我不说第二遍。”
沈棠棠注意到了他危险的目光,护住自己肚子的同时,语气也渐露锋芒。
萧明钰见把人彻底惹恼了,竟然真的就缓缓松开了手。
只是下一瞬,他又近了一大步,贴上了女人的耳畔轻声道,“棠棠,我今日有个礼物送给你,可以期待一下哦。”
说完,他嘴角噙着笑,挥了挥手后转身离去。
“疯子。”
沈棠棠看向他的背影,低咒了一句后,心中暗生警惕。
萧明钰此人是疯,不是傻。
今日东宫喜宴,戏台之上恐怕不止一个戏班子上场表演,看来她得时时刻刻醒着神了。
还好,丹鹤就在周围守着,让她安心不少。
东宫正殿里红烛高照,喜气洋洋。
沈棠棠被带路的婢女引至一处雅致的厢房,程芷柔早就被皇家接到了此处,上妆待嫁。
她身着凤冠霞帔,美艳不可方物。
从镜中瞧见沈棠棠时,她莞尔一笑,“阿棠终于来了,叫我好等。”
她一边说,一边拿过手边的红匣子。
“喏,这牡丹宫花,我单等你来替我簪上呢。”
沈棠棠接过后打开,缕金线掐丝的一朵牡丹静静的躺在里面,栩栩如生,比真花还要娇艳。
“太子妃娘娘当真考虑好了,我这身份和经历……”
在捻起宫花前,沈棠棠认真的问了一句。
“早就考虑好了。”
程芷柔望着自己满头的珠翠钗环,独独摸上了那只皇后御赐的凤钗,一字一句道,“阿棠,我羡慕你,想成为你。再没有比这更认真的话了。”
沈棠棠失笑一瞬,随后拿起那朵牡丹,缓缓将其插进了程芷柔的鬓间。
“鸳鸯交颈期千岁,琴瑟和谐愿百年。这本是我为你准备的祝贺词,如今,我却是想换上一换。”
程芷柔饶有兴趣的歪歪脑袋,“换成什么?”
沈棠棠从袖中掏出自己准备好的新婚贺礼递过去,“打开看看吧,芷柔。”
程芷柔打开丝扣,一副绢画铺陈开来,上面绘制的赫然是洞庭千里山水,潮起云涌。
“这……”
就在程芷柔愣在原地的当口,沈棠棠目光垂下去,伸手轻轻按住了她的肩膀,“我闻你幼时长于江南,家中宅院就置于洞庭湖畔。隔岸观潮,天光云影,京都从没有这样的好风景,想来你应该也是怀念的,所以做了此画送你。”
“愿祝君如此山水,滔滔岌岌风云起。”
这样的祝愿……
程芷柔心脏狠狠颤动,就连得知她表兄的噩耗之时,她都没有这样的悸动。
她沉沉吐息,缓了许久才说了一句话。
“沈棠棠,多谢你。”
……
天色渐昏,已到吉时。
新人三拜天地时,从屋檐垂下的红绸随风轻舞,猎猎作响。
帝后高坐明堂,高门王族站在一旁恭贺道喜,当得起一句良辰美景。
人群里,感受到有一道目光长久的落在自己的身上后,沈棠棠抬眼对视过去。
是萧明钰。
这位三皇子殿下丝毫没有被抓包的心虚,反而大大方方的回看过来,眼神热烈戏谑不说,还用口型与她说了一句话。
“好戏,要开唱了。”
沈棠棠暗自握拳,护好肚子后,心中愈发警惕。
今日的气氛哪哪儿都透着不对劲,太子应是早有准备,那萧明钰呢,他又是想做什么?
下一秒,惊变突生。
一个内监打扮的人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直直的跪在帝王面前,“陛下,不好了,陛下!”
周帝萧祁还没有说话,南皇后便拍案而起,“哪里冒出来的贱奴才!给本宫拖下去乱棍打死!今日是我儿大婚的好日子,居然口出狂言!”
没等侍卫上前,周帝不耐的瞥了一眼皇后,挥了挥手,“皇后,冷静些。”
“你不是凤才人宫里的掌事太监么?”
那内监讷讷点头,“是,陛下。”
“说吧,凤才人是有什么要紧事。如果没有一个站得住脚的理由,那便是恃宠生骄,故意扰乱太子大婚,朕不会轻饶。”
周帝的手轻敲桌案,力度不大,可一下又一下的声音仿佛扣在每个人的心头。
“回…回禀陛下。我家娘娘不见了!”
那内监哭丧着脸,连连叩首,“娘娘她带着奴才一同往东宫赴宴,人已经到了东宫却突然想起忘记了贺礼,便让奴才回宫去取。待到奴才回来,四处都寻不到娘娘踪迹,只在侧殿的桌案下,找到了娘娘身上的披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