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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稍微灵通点的人，已经隐约听说了。
现在有些国营单位开始试点改革，对新录用的员工不再实行“铁饭碗”制度，而是签订有期限的劳动合同。
更重磅的是，国家对集体所有制单位不再下达指令性计划，这也就意味着，各单位都要开始自负盈亏，自己承担经营风险了。
这对于习惯了“吃大锅饭”的人来说，无疑是个晴天霹雳，但对于那些真正想干一番事业的人来说，这就是千载难逢的机遇。
一家人听完了陆晋川的想法他想跟着那位陈老师，一起搞那个虽然刚起步、充满活力的民办电子厂。
林锦瑶反正是无条件赞成的，她相信陆晋川的眼光。
这辈子陆晋川还上了学有了技术，毕竟上辈子都被他闯出来了，这辈子也不会差的。
至于林国栋和许沅秋，他们从年轻到现在也都是习惯了“听分配”那一套，看着女婿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睛，听着他对未来的规划，老两口心里虽然有点没底，但更多的是欣慰。
“好！”林国栋一拍大腿，“既然决定了，那就去干！现在的年轻人，就得有点闯劲儿！”
许沅秋也点头：“我们不懂那些做生意的门道，但我们相信晋川，对了，办那个厂子，肯定需要不少钱吧？我和你爸这三年回来工作，虽然平时开销不大，但也攒了点钱，你要是不够，就拿去用。”
“不用不用！”
陆晋川赶紧摆手，“爸，妈，陈老师那边主要是技术入股，而且前期资金已经有人投了，我只要出技术和力气就行，暂时不需要投钱。”
“怎么光帮他考虑啊！”
林锦瑶在一旁假装不满地插嘴，撒娇耍赖道，“我们手表厂最近效益也不怎么好，福利都发的少了，你们也不问问我缺不缺钱？”
“哎哟！”
话音刚落，她的脑袋就被许沅秋轻轻敲了一下。
许沅秋嗔怪地看着女儿，“你有个清闲的工作混着，平时也不累，还能偷偷在办公室画你那小漫画赚稿费，还不知足？我看你是掉进钱眼儿里了！”
是了，爸妈就是这样。
不管林锦瑶那漫画稿费挣了多少，甚至比工资还高出不少，在他们这辈人眼里，只有像手表厂干事这样，虽然工资不高、效益不好，但有名有份、旱涝保收的“正式工作”，才叫正经事。
这时候，大家对“自由职业”这个词还很陌生，也理解不了。
“好嘛好嘛，”林锦瑶揉了揉额头，也不争辩，“我也没说我不上班啊，我就随口一说。”
其实，在手表厂继续混日子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能依托单位属性，让子女优先进入厂办的附属幼儿园。
因为平时有妈妈帮忙带孩子，林锦瑶一直没舍得把小小的女儿送去托儿所，但现在，糕糕已经三岁多了，会说话，会跑会跳，而且展现出了极强的社交**，见着小朋友就想往上凑。
林锦瑶就在考虑，是不是该把她送去幼儿园接受一下集体教育了。
民办的幼儿园她不放心，觉得师资和环境都不行，要选，肯定是选公办的、或者是这种大型企事业单位办的幼儿园，正规，干净。
陆晋川要是从无线电四厂辞职出来，那四厂的幼儿园名额肯定就没了。
剩下的选择，除了街道办那个只有两间屋子的集体幼儿园，就只剩下林锦瑶单位手表厂那片区配备的公办幼儿园了。
于是，一家人的话题很自然地从陆晋川的工作未来，转到了正在旁边跟勺子较劲的糕糕身上。
成为话题中心的陆安小朋友，对此一无所知。
她正坐椅子上，手里抓着把小钢勺，努力地对付着碗里那个被戳的坑坑洼洼的苹果。
“啊呜！”
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突然张大嘴巴，试图把整个勺子一起塞进嘴里，“坏勺子！”
陆安不明白妈妈为什么非要让她用勺子挖着吃，一点都不方便！
把勺子往桌上一扔，伸出两只胖乎乎的小手，直接抓起那个苹果，张开嘴，露出一口洁白的小牙，“咔嚓”就是一口。
放开了啃，才香嘛！
“陆安！”
林锦瑶看女儿吃得满嘴汁水，苹果被啃得坑坑洼洼乱七八糟，不禁扶额叹气，“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要用勺子！用勺子！”
她愁啊。
就女儿这样子，进了幼儿园，能好好听老师话吗？
“要不……”
许沅秋看着外孙女那副略显豪迈的吃相，也有点担忧，“明天我带着糕糕，先去街道那边的幼儿园看看？让她先熟悉熟悉环境？”
“是啊，”林国栋也立马附和，“你立马把她送进去肯定不行，什么事都有个适应过程。她现在还不懂幼儿园是做什么的，万一吓着了怎么办？对不对啊，小糕糕？”
陆安听到外公叫自己名字，立马从苹果上抬起头。
这小丫头鬼精鬼精的，知道在这个家里谁最宠她，她只要冲着外公甜甜一笑，外公就开心得什么都能答应。
“外公！”
她举起手里那个被啃得像狗咬过一样的苹果，奶声奶气地喊：“苹果不好吃了！我要那个大的！”
果然，林国栋非常吃这一套。
“好好好！那个不好吃，不吃了！”
林国栋二话不说，拿起果盘里那个最大、最红的苹果，笑呵呵地递给她：“吃这个！这个大，还漂亮，最适合我们同样漂亮的糕糕吃！要不要外公给你切小块？”
说着，他顺手拿过那个被遗弃的“狗啃”苹果，也不嫌弃全是口水，自己“咔嚓”咬了一口，吃得津津有味。
“爸！”林锦瑶忍不住了。
“你别老惯着她，我让她用勺子挖，就是想锻炼她自己用手拿勺子的方式和习惯，以后去了幼儿园，大家都是自己吃饭，她要是连勺子都不习惯用，一个班那么多小朋友老师肯定管不过来，吃饭怎么办？”
“没事没事，”林国栋一边吃一边护短，“我们糕糕聪明着呢，到时候一学就会，现在还小嘛，手没力气，用手拿着吃怎么了？”
“这叫返璞归真！”
林锦瑶气结，简直乱用成语。
桌子底下，一只大手轻轻捏了捏她的手。
她转头，看向身边的陆晋川。
只见这个平时在外面说一不二的男人，此刻正一脸温柔地看着女儿，眼底满是纵容和宠溺，甚至还偷偷给女儿竖了个大拇指，夸她牙口好。
林锦瑶在他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毫无原则的底线——只要女儿高兴，用脚吃都行。
“……”
林锦瑶扶额无语。
陆安上幼儿园这事儿，必须得尽快提上日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