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了,陈霜儿站在原地没有动。右腿的伤让她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她左手扶住墙,慢慢把身体重心移到左脚,寒冥剑握得很紧,指节发白。她不能倒,也不能让人看出她快撑不住了。
她一步步走出试剑台区域,身后传来执事宣布胜局的声音,还有弟子们的议论。那些话她听不清,也不想听。现在只想回到住处,闭门调息,把这身伤压下去。
路上她运功封闭了几处血脉,血流减缓,疼痛稍微减轻。但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止血丹已经用完,剩下的只能靠自己撑。
推开房门时天色已暗。屋内陈设简单,床边放着叠好的白色决赛服,是今早刚领回来的。她没看衣服,先盘膝坐下,从怀中取出药瓶,倒出一点残留的止血粉敷在伤口上。布料粘连着血痂,撕开时疼得她呼吸一滞。
处理完伤后,她闭眼调息。灵力在经脉中缓慢流转,每一次循环都牵动右腿旧伤。就在她快要进入状态时,胸口的道源令轻轻颤了一下。
她睁开眼。
刚才那一震不是错觉。和战斗中的回溯不同,也不是记忆浮现。它出现在她发动“寒锁指”之前,像是提醒什么。但她想不出原因。张烈焰体内有魔气,手腕还有诡异符文,这些都不正常。可道源令为何偏偏在那一刻震动?
她记下了这个时间点,决定以后再查。
屋外安静下来。宗门各峰灯火渐熄,只有巡逻弟子的脚步声偶尔经过。陈霜儿继续运转功法,修复受损经络。她必须在决赛前恢复至少七成实力,否则面对更强对手会非常危险。
与此同时,周强躲在寒月峰东侧的石柱后,盯着陈霜儿房间的窗户。他已经看了很久。看到她一瘸一拐地回来,看到她独自疗伤,看到她盘坐在内调息。
他嘴角扯了一下。
那天在比武台上被踢下台的画面又浮现在眼前。当着那么多弟子的面,他堂堂内门正式弟子,竟败给一个刚升上来的寒门丫头。更可恨的是,她赢的方式不是靠硬拼,而是算计、躲闪、找破绽。别人夸她聪明,说她战术厉害,可在周强眼里,那是羞辱。
而现在,她又进了决赛。
“你凭什么?”他低声说,“不过是个捡来的渔女,运气好些就能踩在我头上?”
他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布包,打开一角,露出灰色粉末。这是他在外门时花重金买来的“滞灵散”,据说是某个堕落弟子从毒堂偷出来的。无色无味,能渗进衣物纤维,只要穿的人开始调动灵力,毒素就会顺着皮肤侵入经脉,干扰灵力运行。
最妙的是,发作时间可以控制。不会立刻显现,而是等到战斗激烈时才突然爆发。那时对方法术中断,动作迟缓,必败无疑。
他盯着那件叠好的白衣,眼中闪过狠意。
等夜更深了些,守卫换岗间隙,他绕到屋后,用一块铁片撬开窗栓,轻轻推开一条缝。他没进屋,只将毒粉倒在手掌,借着微弱月光,小心翼翼撒在决赛服肩颈和手臂内侧的位置。这些地方最容易贴合皮肤,吸收最快。
粉末落下时几乎没有声音。他均匀涂抹,确保每一寸关键部位都被覆盖。做完后,他又检查了一遍,确认看不出痕迹。
然后他悄悄离开,关好窗户,像从未出现过。
回到自己房间,他把空布包烧掉,坐在床上冷笑。“明天你就等着吧。看你还能不能那么冷静地出招。”
而陈霜儿仍在调息。
她不知道衣服已被动过。也不知道那层看不见的灰粉正静静潜伏在那里,等待她穿上它的那一刻。
她只知道明天要打决赛。
她缓缓睁眼,目光落在床边的衣服上。白袍干净整洁,象征着玄霄宗内门最高规格的赛事身份。她盯着看了很久,终于开口:“明日一战,不容有失。”
她起身检查随身物品。凝霜戒戴在手上,寒冥剑放在桌边,丹药清点一遍,全部齐全。她把剑提起来试了试重量,右手略有些抖,但她稳住了。
她坐回床边,重新闭眼。这一次她不再纠结道源令的震动,而是反复回忆半决赛每一个细节,尤其是张烈焰施法时的气息变化。她在找规律,也在为明天可能遇到的类似对手做准备。
时间一点点过去。
她的呼吸变得平稳,灵力循环速度加快。虽然右腿仍有痛感,但已不影响基本行动。她试着站起走了几步,步伐比刚回来时稳定许多。
她知道自己的状态正在回升。
外面彻底安静了。整个寒月峰陷入沉睡般的寂静。只有她屋里还亮着一盏油灯。
她最后看了一遍决赛服,确认一切就绪,便准备休息。明天辰时三刻就要登台,她必须保持清醒头脑。
她伸手去拿衣服,指尖刚触到布料——
布料表面有一层极细的颗粒感,像是沾了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