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州扬理直气壮:“我来要衣服。”
沈澜看着几乎赤条条站在门口的林州扬,额角青筋跳了跳,强迫自己将视线从那些滴着水珠的皮肤上移开,声音绷得死紧:“你衣服呢?”
“全洗了。”林州扬回答得理直气壮,甚至还往前走了两步,湿漉漉的拖鞋在地板上留下浅浅的水印。
“我立刻让人给你送新的上来。”沈澜拿起手机就要拨号。
“那现在呢?”林州扬打断他,指了指自己身上唯一的浴巾,“我现在总得有一套穿吧?不然这样子被别人看见像什么话?”
沈澜的目光再次落回他身上,眼神里的意味很明显:原来你还知道这样不像话?
林州迎着他的目光,非但不退缩,反而歪了歪头,语出惊人:“但你又不是别人。”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你是我老公啊。”
“咳!咳咳!”沈澜直接被自己的呛到,猛地咳嗽起来,差点把眼镜震掉。手机掉在地上,他摘下眼镜,难以置信地瞪着林州扬,“你瞎说什么?!”
“没有瞎说。”林州扬表情无辜又认真,逻辑清晰得可怕,“你不是说要对我负责吗?负责的意思,不就是老公?”
沈澜被他这套强盗逻辑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太阳穴突突地疼。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跟这个思维诡异的小朋友讲道理:“负责不是这个意思……你……”他看着林州扬那双清澈又执拗的眼睛,突然觉得一切解释都是徒劳,最终疲惫地挥挥手,“算了!你先回房间去!”
“哦。”林州扬应了一声,却没立刻走,反而视线在沈澜身上扫了扫,“那我穿你的衣服了。”说完,也不等沈澜同意,径直离开。
沈澜看着他,张了张嘴,想阻止,最终却只是无力地再次挥挥手,示意他赶紧走。
他觉得自己再多看几眼那小子赤着的上身和晃眼的腿,血压就要爆表了。
回到房间,他立刻找到沈澜最常穿的睡衣换上。衣服对他来说刚刚好,布料柔软丝滑,更重要的是,上面沾染着沈澜身上那种独特的气息,很好闻。
他把自己埋进柔软的被子里,鼻尖萦绕着属于沈澜的味道,心里那点小小的算计得逞的雀跃还没持续多久,一阵突如其来的头晕袭来。
有点晕…… 他甩了甩头,以为是今天太累或者洗澡水太热的缘故,没太在意,裹紧了带着沈澜气息的被子,闭上眼睛,很快陷入了沉睡。
半夜,林州扬被一阵口干舌燥的感觉弄醒。他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手下意识地往旁边一摸——
空的。冰凉。
他愣了一下,才完全清醒。沈澜果然没睡在这里。
意料之中,却又有点说不清的失落。
他下床喝了杯水,想了想,还是轻手轻脚地走出了房间。
整栋宅子静悄悄的,只有走廊留着几盏昏黄的夜灯。他凭着直觉走向书房。
书房的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微弱的光。他推开门,看见沈澜和衣躺在沙发上,长腿有些委屈地蜷着,手上有份文件,似乎处理工作到一半实在撑不住,就这么睡着了。电脑屏幕还亮着,映照着他疲惫的睡颜,平日里的冷硬和疏离被柔和的光线模糊了不少,看起来甚至有些脆弱。
睡得这么憋屈,图什么?
林州扬放轻脚步走过去,试探性地叫了一声:“沈澜?”
没有任何反应,呼吸均匀深沉,睡得很熟。
林州扬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弯下腰,小心地将手臂穿过沈澜的膝弯和后背,将他抱起来。
似乎是感受到移动和陌生的触碰,沈澜在睡梦中无意识地蹙了下眉,脑袋却下意识地往林州扬颈窝处蹭了蹭,鼻尖轻轻嗅了嗅,像是在确认什么气息,然后又安心地睡了过去。
林州扬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亲近动作搞得浑身一僵,脚步都顿住了。
闻什么?我身上又没味道。 他感到一阵莫名的奇怪。
他稳稳的将沈澜抱回主卧,轻轻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沈澜这样的人,看起来处处谨慎,生人勿近,可睡着后居然这么毫无防备,还能被人轻易抱来抱去。其实一点也不谨慎。
他站在床边看了片刻,最终还是在另一侧轻轻躺下,隔着一小段距离,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林州扬醒来,身边的位置果然又空了。他摸了摸冰凉的床单,心想:还行,至少这次没踹我。
他记起校服还没干,打算去洗衣房用烘干机。天气持续阴雨,他昨天故意没烘干,多少存了点试探沈澜的心思。
然而他刚走进衣帽间,就看见小沙发上整整齐齐地叠放着一套干净的校服,连领带都熨烫得一丝不苟。显然已经被人用专业设备烘干整理好了。
林州扬有些惊讶地拿起校服,指尖能感受到布料上残留的温热和柔顺剂的淡淡清香。他换上校服,尺寸合身,就像新的一样。
下楼时,他意外地发现沈澜还没去公司,正坐在餐桌前看财经报纸,手边放着一杯黑咖啡。
林州扬走过去,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惊喜和亲昵:“澜澜,你真好。还帮我烘衣服。”
“……”沈澜拿着报纸的手一顿,抬眸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声音里带着警告,“林州扬,你是不是找骂?”
“不是。”林州扬从善如流地在他对面坐下,拿起一片吐司,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快吃完时,沈澜放下报纸,开口,语气公事公办:“安排了司机送你上学。另外,我在你学校附近买了套公寓,手续这几天办好,你周末就能搬过去。这几天如果不方便回来,可以暂时住校。”
林州扬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不要。我要住这里。”
沈澜似乎没料到他会拒绝得这么干脆,抬眼看他:“这里离你学校三十公里,通勤很远。”
“不觉得麻烦。”林州迎着他的目光,语气坚持,“这里挺好。”
沈澜看了他几秒,没再坚持,只是淡淡地收回目光,重新拿起报纸:“随你。你不觉得麻烦就行。”
语气依旧平淡,却默许了他的留下。
教室里,林州扬刚在自己的座位坐下,还没喘口气,立刻就被一群眼巴巴的同学围了个水泄不通。
“班长!数学卷子借我抄抄!最后两大题完全看不懂!”
“州扬!英语!英语阅读答案对一下!” “爹!化学!化学方程式我空了一半!救救孩子!” 七嘴八舌的声音吵得他头疼。
林州扬被吵得脑仁疼,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状:“停!我没写。”
围着他的同学瞬间安静了一秒,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声浪: “怎么可能?!”
“班长你别开玩笑了!你可是咱们班的作业保障!”
“就是!爹!亲爹!别逗我们了!”
这时,季维港风风火火地冲进教室,一看这阵仗,立刻挤进来,张开手臂护在林州扬面前:“各位各位!冷静!听我说!他国庆的时候出了点意外,溺水了!现在有记忆障碍,好多人好多事都不记得了,更别说作业了!真没写!”
同学们这才将信将疑地安静下来,看着林州扬的眼神从迫切变成了惊讶和同情。
“真的假的啊……”
“这也太……幸运了吧?”有人不小心把心里话说了出来,立刻被旁边人肘击了一下。 “幸好人没事……”大家嘴上说着安慰的话,但心里多少都觉得这哥们儿有点惨,本来就是个没爹没妈的小可怜,现在连记忆都没了。
上课铃适时响起,解救了这场面。第一节课是化学,班主任魏书娟抱着教案和一沓试卷走了进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她把试卷重重摔在讲台上,目光如探照灯般扫过全班:“我今天专门提前十分钟来检查作业!都什么时候了?高三了!我看看还有谁不想上大学!”
她开始一个个检查作业完成情况,火药味十足。 “李想!我就知道有你!出去!”
“季维港!你就算要出国,英语基础也得给我打牢吧?这写的什么鬼画符?出去!”
接连十几个人被毫不留情地轰出了教室,站在走廊里罚站。魏老师的脸色越来越黑:“你们是给我学的吗?啊?!”
终于,她走到了林州扬桌前。
看着他那份明显空白的试卷,眉头拧成了疙瘩:“州扬?你怎么也没写?”她的语气比起对其他人,明显缓和了不少,带着疑惑和关切。林州扬一直是让她省心的好学生。
没等林州扬回答,旁边几个热心的女生就抢着帮他解释:“老师,他假期溺水失忆了!”“对啊老师,他好多事都不记得了!”
魏书娟愣了一下,看向林州扬,语气放缓了许多:“是这样吗?那……学习上的东西,还记得多少?”
林州扬抬起头,眼神里适当地流露出一些茫然和努力回想却想不起来的苦恼:“不记得太多……很多知识点看着都很陌生。”
魏书娟看着他这副样子,叹了口气,严厉的神色彻底软化了。
她拍了拍林州扬的肩膀:“人没事就好。知识忘了可以再学。你先坐下,看看课本,能记起多少算多少。回头我帮你找些基础的复习资料。”
“谢谢老师。”林州扬乖巧地点点头,坐了下来,翻开崭新的化学课本,心里却想着:上学果然好麻烦。
接下来的每一节课,各科老师都对林州扬表达了不同程度的关切和询问。
他被这种突如其来的“重点关注”弄得有些无奈,但也不得不开始认真翻看书本。
好在那些知识对他而言并不完全陌生,就像遇到了久别重逢的老友,稍微提示一下,记忆就能迅速回笼。
放学回到家,他还在翻看物理笔记,可能是送他回来的司机向沈澜汇报了什么,他没看多久,就有一位家教老师上门,专门为他梳理落下的课程。
晚上十点多,林州扬合上习题册,拿出手机给沈澜打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背景音有些嘈杂,夹杂着模糊的音乐和谈笑声。
“你今天几点回来?”林州扬问。
“我有事。”沈澜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比平时更低沉,带着敷衍,“你早点睡,不用等我。”
但林州扬敏锐地捕捉到背景里隐约的音乐声和几声模糊的、带着醉意的调笑。酒吧?或者……更私密的地方?
他握紧了手机,指甲微微陷进掌心,面上却不动声色,只乖巧地应了一声:“好。”然后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他立刻在心里呼唤系统:“006,他在哪儿?”
【达咩~宿主,我不会再回答这种与剧情推进无关的问题了哦!(ー`′ー)】
“你先告诉我,”林州扬耐着性子谈判,“回头我认真做任务。”
【我才不信你呢!你到现在连核心任务目标都没锁定!(ーー゛)】
“我让陈姨给你做你上次说想吃的那个草莓大福,双倍糖。”林州扬抛出诱惑。
系统那边明显犹豫了一下:【……就、就最后一次哦!下不为例!(?w?)】
下一秒,一个详细的地址和定位直接发到了林州扬的手机上。林州扬查了一下,是市郊一家很有名的温泉度假酒店。
他立刻起身,套上外套就出了门,手机上打了辆车直奔目的地。
到达酒店大堂,他径直走向前台,面色平静地开口:“要一间房。”
同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黑色的卡片,那是早上醒来放在床头柜上的。
前台小姐看到那张卡,态度立刻变得更加恭敬,迅速为他办理了入住,递上了房卡:“先生,您的房间在顶层8708。”
林州扬接过房卡,没有去自己的房间,而是直接乘电梯来到了沈澜所在的楼层。
“006,怎么直接进去?”他盯着门锁。
006飞到林州扬身前,眼睛扫描了他手中的房卡:【把你手里的房卡贴上去就行啦~本大人刚刚已经帮你把权限覆盖过去了哦!( ̄▽ ̄)~*】
林州扬依言将房卡贴近感应区,“嘀”的一声轻响,门锁绿灯亮起。
他推开房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极其宽敞、装修奢华的客厅,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和水汽的湿润感。客厅一侧是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私密的庭院景观。
他没有在客厅停留,目光锁定了另一扇虚掩着的、隐约透出光亮和水声的门。他走过去,轻轻推开。
门内是一个更为开阔的空间,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天然石材砌成的温泉池,温热的泉水蒸腾着袅袅白雾,空气中弥漫着硫磺和精油的混合气息。
沈澜正背对着门口靠在池边,手臂搭在池沿,似乎正在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他猛地警觉回头,厉声问道:“谁?!”
氤氲的水汽中,林州扬的身影逐渐清晰。他一步步走到温泉池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水中的沈澜,声音平静无波:“我。”
说完,他竟直接屈膝,跪坐在了温润的石材地面上。
他伸出手,微凉的指尖轻轻碰上了沈澜裸露在水外微微泛红的肩膀。
沈澜浑身一僵,猛地挥开他的手,眼底是震惊和骤起的怒意:“林州扬!你怎么找到这里的?!谁让你进来的?!”水花因为他突然的动作而激烈荡漾起来。
林州扬歪了歪头,头发被水汽染湿。他看着沈澜躲闪的眼睛,声音轻得像羽毛搔过心尖:“你为什么要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