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灵剑录 第10章 脉动惊雷

子时三刻，月光隐没于厚重的云层之后。 姑苏城东北方向，约五十里外的“栖霞山”深处，一股与城西北邪炉截然不同、却同样令人生厌的灵力波动，正如同沉睡巨兽的心脏，在夜色中缓慢而规律地搏动着。这里，便是戴宗地图上标注的，东宫势力暗中掌控、正在试图改造与抽取的几处关键灵脉节点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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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栖霞山主峰之下。鲁智深、张顺，以及另一位接到戴宗传讯、刚刚赶到的梁山好汉——混江龙李俊，正潜伏于一片茂密的古松林中。李俊身材高大，面容粗犷，一身水靠外罩着件不起眼的短褐，气息沉凝如渊，比张顺更多了几分江河之主的雄浑与掌控力，显然其“水道”已不止于“顺”，更在于“御”与“统”。

“便是前头那山谷了。” 张顺压低声音，指向不远处一个被浓雾笼罩的谷口。即便在黑夜中，也能看到谷内隐隐有规律的灵光闪烁，那是阵法运转的痕迹，更有一种与太湖边“淤塞”点类似、却更加霸道直接的“抽吸”感，正贪婪地吞吸着地脉灵气。“据我白日暗中观察，谷口有两重明哨，由四名筑基初期修士带领二十名炼气期军士轮值。谷内雾中有幻阵与警戒禁制，具体布置不详。灵力波动的源头在山腹深处，似有工程响动。”

鲁智深拧着浓眉，打量着谷口隐约可见的、带有明显军伍风格的简易工事和巡逻人影，啐了一口：“直娘贼！好好的山水灵秀之地，被这些鸟人弄得乌烟瘴气，跟个王八壳子似的。洒家最烦这些弯弯绕绕的阵法机关！”

李俊沉稳道：“鲁达哥哥莫急。既是灵脉节点，强行抽取必设阵法中枢与导引设施。我等目标，并非杀光守军，而是破坏其阵法核心，瘫痪其对灵脉的掌控，最好能引发地脉灵气反冲，让其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看向张顺，“顺子兄弟，这山中可有暗河或充沛的地下水脉通往山腹？”

张顺闭目感应片刻，点头：“有。东北方三里外有一深潭，下有暗河潜流，确与山腹水汽相连，但水流湍急，岔道众多，且可能被对方设下水中禁制。”

“无妨，” 李俊眼中闪过一丝精芒，“水中便是你我主场。我可引动暗河之力，冲击其山腹根基，制造混乱。但阵法中枢的精确位置与破坏方式，还需有人从内部确认并执行。”

鲁智深拍了拍胸膛，禅杖往地上一顿：“那便洒家去！管他什么乌龟壳子，洒家给他砸个稀巴烂！顺子兄弟和李俊兄弟给洒家指路、制造机会便是！”

三人迅速议定方略：由张顺先行，利用其高超的水遁之术与对水脉的敏锐感知，沿暗河潜入，尽可能摸清山腹内布局、阵法中枢位置及守备情况，并尝试破坏或干扰可能的水系禁制。李俊随后潜入深潭，引动暗河之力，伺机制造大规模震动或水流倒灌，扰乱守军，为鲁智深的强攻创造条件。鲁智深则趁乱从正面或侧面薄弱处突入，直捣黄龙，破坏阵法中枢。

“行动以张顺兄弟发出的水波讯号为始。” 鲁智深捏了捏拳头，骨节发出一连串爆响，“洒家这拳头，早已饥渴难耐了！”

栖霞山腹，灵脉节点“抽元化龙阵”中枢。

这里已被彻底改造。天然溶洞被拓宽，四壁镶嵌着能汇聚灵光的“荧光石”与加固岩体的符文钢板。洞窟中央，一座高达三丈、以“星辰钢”与“导灵玉”为主要材料构筑的复杂立体阵法正在轰鸣运转。阵法核心处，一根粗大的、铭刻着无数抽取与转化符文的玉柱，深深插入下方一个沸腾着浓郁灵光的池子——那便是被强行打开的灵脉“泉眼”。磅礴的地脉灵气被玉柱强行抽取，经过阵法层层转化、提纯，化为一种偏向金属性、带着肃杀之意的精纯灵力，通过顶部数条粗大的符文管道，源源不断地输向山外某个秘密地点。

数十名身着统一制式软甲、气息精悍的修士与工匠正在忙碌，监控阵法运行，调整参数，搬运灵材。洞窟各处要道，均有小队军士持强弩与法器巡逻，警戒森严。主持此处的，是一名面容冷峻、身着东宫影卫特有玄色镶金边服饰的中年修士，修为赫然已达金丹初期！他正负手立于阵法控制台前，凝视着玉柱上流转的光华，眉头微蹙：“今日灵气抽取效率比昨日下降了半成，可是地脉有异动？加派人手，巡查山腹各条支脉通道，尤其是水路附近，不得有误！”

暗河之中。

张顺如同回归水中的游龙，无声无息地沿着冰冷湍急的暗河潜行。他的身体几乎与水流融为一体，神识却如无形的水草，蔓延开来，感知着水流的每一丝异常波动、岩壁上的每一处人工痕迹。很快，他发现了不止一处隐藏在水下的警戒符箓与触发式陷阱，手法虽不如逆命盟阴毒，却更加规整、严密。

“果然有防备。” 张顺心中了然，但并不慌张。他双手结印，周身荡漾起柔和的蓝色波纹。波纹所过之处，那些警戒符箓的灵力波动被悄然“抚平”或“引导”至他处，触发陷阱的机关被水流极其精妙地卡住或绕过。他就这样如同最高明的水中刺客，悄然穿透了一层又一层防线。

随着深入，他感知到了前方传来沉闷的轰鸣与强烈的灵力波动。循着波动，他找到了一处暗河与山腹人工开凿的排水渠相连的狭窄入口。入口处设有精钢栅栏与警戒阵法。张顺观察片刻，身体忽然变得柔软无比，竟如同没有骨头的水蛇般，从栅栏缝隙中滑了进去，同时指尖弹出一缕极细的水灵之气，精准地破坏了警戒阵法的一个非关键但足以造成短暂反馈延迟的节点。

进入排水渠，前行不久，豁然开朗。他潜伏在渠口阴影处的水中，悄悄探出头。眼前正是那巨大的、轰鸣运转的“抽元化龙阵”洞窟！他立刻将中枢位置、玉柱结构、守备分布、尤其是那名金丹影卫的气息，牢牢记住。

“中枢便是那根插入灵池的玉柱，以及顶部的控制符文盘。金丹修士坐镇，强攻不易……” 张顺迅速判断，同时将信息通过怀中“同波符”的特定水波频率，传递给外界的李俊与鲁智深。

深潭边。

接收到讯息的李俊，眼中精光一闪。“找到了。鲁达哥哥，准备。顺子已就位，我也要开始了。”

他深吸一口气，一步踏入深潭，身形迅速下沉。并非简单的潜水，而是如同君王回归自己的疆域。他周身散发出一种威严厚重的气息，双手虚按，口中念念有词。顿时，整片深潭的水开始不自然地旋转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更深处，暗河的水流仿佛听到了号令，开始加速，变得狂暴！

山腹洞窟内。

那名金丹影卫忽然心有所感，猛地转头看向排水渠方向，又侧耳倾听，脸色微变：“地下水流异常加速？不对！” 他立刻厉声下令，“全体戒备！可能有敌自水路潜入！封锁各通道口，启动应急防御阵法！”

然而，已经晚了。

“轰隆隆——！！！”

整个山腹猛地一震！仿佛有巨龙在地下翻身！剧烈的震动从山体深处传来，岩壁簌簌落下碎石灰尘，那座庞大的“抽元化龙阵”也发出一阵不稳定的嗡鸣，玉柱抽取灵气的光流出现了瞬间的紊乱。正是李俊在外引动暗河之水，猛烈冲击山腹岩层脆弱处所致！

“地震？还是敌袭？” 洞窟内顿时一阵骚乱。

就在这骚乱刚刚升起、应急阵法尚未完全启动的刹那——

“哈哈！东宫的龟孙们！梁山花和尚鲁智深，来给你们‘贺喜’了！”

一声震耳欲聋的狂笑如同惊雷般在洞窟入口处炸响！伴随着轰鸣，那厚重的、加持了防御符文的精钢大门，竟被一股蛮横无匹的巨力从外面硬生生撞得扭曲、崩飞！烟尘弥漫中，一道魁梧如魔神的身影，倒提着镔铁水磨禅杖，周身燃烧着灼热的红尘金刚煞，如同坦克般撞了进来！

正是鲁智深！他并未从排水渠潜入，而是趁着李俊制造震动、守军注意力被吸引的瞬间，从正面防御相对薄弱的入口，以最狂野、最直接的方式，悍然强攻突破！

“拦住他！” 金丹影卫又惊又怒，没想到敌人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猛。他身形一动，便欲亲自拦截。

但一道幽蓝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排水渠中射出，直扑阵法控制台附近的几名正在试图启动应急措施的修士！正是张顺！他手中两把分水峨眉刺化作两道致命的蓝光，精准地刺向那些修士的要害，同时掀起一股汹涌的暗流，卷向控制台，试图干扰符文运转。

“水里的老鼠！” 金丹影卫不得已分神，一掌拍向张顺，森寒的掌风带着金铁肃杀之意。

鲁智深却已无人能挡！他根本不理会沿途射来的弩箭与低阶法术，那些攻击落在他的护体煞气上，如同雨打芭蕉，纷纷弹开。他双目圆睁，目标明确，直奔那中央的玉柱与控制符文盘！

“给洒家——破！！”

怒吼声中，鲁智深将全身力量与澎湃的红尘金刚煞尽数灌注于禅杖之中，那镔铁禅杖仿佛化作了烧红的通天巨柱，带着碾碎一切的威势，狠狠砸向那根正在疯狂抽取灵脉的玉柱根部！

“你敢！” 金丹影卫目眦欲裂，想要回援，却被张顺以灵动无比的身法和掀起的重重水浪死死缠住。

“轰——！！！！！”

惊天动地的巨响！

禅杖与玉柱碰撞处，爆发出刺眼欲盲的强光与狂暴的灵力乱流！那坚固无比的玉柱，竟被鲁智深这蕴含了阵法淬炼之力、含怒而发的一击，砸得裂纹遍布！无数抽取、转化符文瞬间黯淡、崩碎！

紧接着，失去了阵法约束、本就因被强行抽取而躁动不安的灵脉“泉眼”，仿佛找到了宣泄口，狂暴的灵气如同火山喷发般，顺着玉柱的裂纹轰然反冲而出！

“不好！灵脉反噬！” 金丹影卫脸色煞白。

整个洞窟开始剧烈摇晃，更多的岩石崩落。失控的灵气乱流如同无形的利刃，切割着洞内的一切。阵法彻底停止运转，顶部输送管道纷纷炸裂。守军一片混乱，哭喊、惊叫声不绝于耳。

“任务完成！风紧，扯呼！” 鲁智深一击得手，毫不恋战，大笑一声，扛着禅杖，转身便朝着来路冲杀出去，所过之处，人仰马翻。

张顺也虚晃一招，逼退影卫，身形化作一道水箭，射入排水渠，消失不见。

李俊在外感应到山腹内灵气暴动，知道事成，立刻停止施法，潜身遁走。

那名金丹影卫望着满目疮痍、灵气暴走的中枢，气得浑身发抖，却无力回天，更不敢在随时可能坍塌的洞窟内久留，只得恨恨地跺了跺脚，组织残兵败将先行撤离。

栖霞山的夜空下，一股失控的灵气乱流直冲云霄，搅动风云，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东宫在此处野心的破灭。

（第六卷第十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