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灵剑录 第9章 夜焚邪炉

子时将近，万籁俱寂。 姑苏城西北角，一片毗邻废弃义庄、终年弥漫着淡淡腐臭与草药怪味的荒僻坊区，在浓重夜色的掩盖下，透出几分不同寻常的死寂与阴森。这里，便是戴宗根据连日侦查与“市井听风”术捕获的零星线索，最终锁定的目标——逆命盟一处疑似进行阴毒邪法炼制或相关物资处理的秘密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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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府内，行动前的最后准备正在无声进行。戴宗、林晓，以及一位刚刚悄然抵达、身形魁梧如铁塔、双目在黑暗中隐有精光流转的汉子——行者武松，聚在水榭暗处。

武松话不多，只是对林晓抱了抱拳，声线低沉平稳：“武松。公明哥哥令，听戴宗哥哥与林晓兄弟调遣。” 他背后那柄以黑布缠绕的长条状物事，即便未出鞘，也隐隐散发着一股灼热暴烈、专破邪祟的凛然气息，与他自身凝练如汞的气血与一种至阳至刚的道韵浑然一体。林晓能感觉到，这位新来的武松哥哥，其“道”与鲁智深的刚猛磅礴似有同源之处，却更加内敛、凝练，如同压抑的火山，不动则已，动则必是石破天惊，专克一切阴邪鬼魅。戴宗称其为“金刚伏魔道”。

“武松兄弟来得正是时候。” 戴宗快速交代，“此处据点，根据气息与人员往来判断，很可能在进行与‘蚀魂寒气’类似的阴毒邪力炼制，或处理相关‘材料’。内里情况不明，但必然守卫森严，且有邪法禁制。我等三人任务：潜入、探查、若确为邪法之地，则彻底摧毁，尽可能获取线索，必要时可擒活口。行动要诀：快、准、狠，避免缠斗，一击即走。”

林晓点头，心中已开始以“游戏道纹”推演各种潜入与破坏的方案模型。武松只是默默检查了一下随身携带的、看似普通的镔铁戒刀（实则为他贴身兵器，已与此界规则融合，蕴含破邪真火），表示准备就绪。

戴宗取出三枚“同波符”分予二人，又拿出三张绘制着简易云纹的黄色符纸，拍在三人肩头：“敛息潜影符，可助我等半炷香内气息与光影与周围环境高度同化，寻常禁制难以察觉。走！”

三人身形一晃，如同融入夜风的幽灵，悄无声息地离开林府，向着城西北目标区域疾驰而去。戴宗一马当先，他的“流行无碍道”在此刻发挥到极致，并非直线狂奔，而是沿着屋檐阴影、墙角巷弄、甚至空气中灵机流动的薄弱缝隙穿行，为身后的林晓与武松开辟出最隐蔽、最顺畅的路径。林晓紧随其后，神识与“解析”道纹全开，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扫描着前方一切可能存在的灵力陷阱、暗哨气息以及不和谐的能量波动。武松殿后，步伐沉稳如山，目光如电，警惕着后方与侧翼。

不多时，那片荒僻坊区已映入眼帘。空气中那股混合了腐臭、药味与一丝极其隐晦阴冷能量的怪味愈发明显。坊区外围看似松散，只有几个更夫和醉汉模样的暗桩，但在林晓的“解析”视野中，地面、墙壁、乃至空气中，都布设着数层极其阴损的警戒禁制。有触及即会引发神魂刺痛的“惊魂丝”，有能标记闯入者气息的“阴秽印”，更有直接连通内部警报的“血怨共鸣阵”碎片。

“禁制连环，手法歹毒，确是逆命盟风格。” 戴宗传音道，“随我来，走‘生门’隙。”

只见他身形陡然变得虚幻，如同流水般切入几层禁制光影交错时，因灵力流转固有频率差异而产生的、瞬息即逝的“缝隙”。林晓与武松依样画葫芦，紧跟其后。三人便如三道无形的影子，在危机四伏的禁制网中穿梭，有惊无险地越过外围防线，潜入坊区深处。

越是深入，那股阴冷邪异的能量波动越是清晰，还夹杂着细微的、令人极不舒服的怨念低语与某种物质被灼烧、提炼的嗤嗤声。最终，三人的目光锁定在坊区最深处，一座外墙斑驳、看似废弃已久的巨大砖窑。砖窑数个烟囱中，正幽幽冒出淡绿中带着血丝的诡异烟气，那股阴冷邪力的源头，正是此处！

砖窑入口处，有两名身着深灰劲装、面目呆滞却气息阴寒的守卫，眼神空洞，仿佛失了魂。窑内隐约传来人声与器物碰撞声。

“是‘炼尸’或‘控魂’邪术催生的傀儡守卫，灵智低下，但感知亡魂与生气的本能很强，且不畏普通刀剑。” 戴宗迅速判断，“林兄弟，可能‘解析’其控制节点或行动规律？武松兄弟，准备突入，以雷霆之势解决，勿使其发出警报。”

林晓凝神，“解析”道纹聚焦于两名傀儡守卫。很快，他“看”到他们后颈与心口处，各有一个微小的、不断脉动的暗绿色符印，彼此以微不可察的阴气细线连接，而细线的另一端，深入砖窑深处。“后颈‘驭尸印’，心口‘聚阴符’。破其一，则傀儡动作迟滞；双印齐破，则立刻僵直。其感知基于阴气波动与生命血气，敛息符可瞒过血气，但靠近至三丈内，阴气扰动可能被察。”

“三丈么……够了。” 武松低语一声，周身那至阳至刚的气血微微一凝，下一瞬，他身影已如离弦之箭暴射而出！并非直线，而是划出一道微妙的弧线，恰好切入两名傀儡守卫感知的边缘盲区。速度之快，竟在身后拉出淡淡的残影！

两名傀儡守卫似乎察觉一丝异常，呆滞的眼珠微微转动，口中发出“嗬嗬”怪响。但武松已至！他双掌如刀，并未直接攻击躯体，而是带起两道灼热凌厉、隐有虎啸之音的掌风，精准无比地同时切中两名傀儡后颈与心口的符印连接节点！

“噗！噗！” 两声轻响，如同戳破了装满脓水的皮囊。暗绿色符印瞬间黯淡、碎裂，连接的阴气细线崩断。两名傀儡守卫动作骤然僵住，眼中最后一点幽光熄灭，如同两尊真正的泥塑木雕，缓缓瘫软下去，未发出任何大的声响。

干净利落！林晓心中暗赞，武松这“金刚伏魔道”对阴邪之物的克制与精准打击，令人叹服。

三人毫不停留，闪身掠入砖窑大门。门内是一条向下倾斜、幽深昏暗的甬道，两侧墙壁上嵌着发出惨绿光芒的磷火石，映得人脸如同鬼魅。阴冷、腥臭、怨念交织的气息扑面而来，还混杂着浓烈的草药与金属熔炼的古怪气味。

循着声源与能量波动最盛处，三人潜行至甬道尽头一扇厚重的铁门前。门缝中透出更加明亮的、摇曳不定的绿光，以及清晰的鼎沸人声与器物撞击声。

戴宗示意林晓探查。林晓将神识与“解析”道纹透过门缝延伸进去。门内景象，让他瞬间瞳孔收缩，胸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怒意与恶心。

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窟，被改造成了邪法工坊。中央是一座由不知名黑色金属铸造的、高达两丈的巨型炉鼎，炉身刻满扭曲的邪异符文，此刻正燃烧着绿惨惨的火焰，炉口不断蒸腾出那带有血丝的淡绿烟气。炉鼎周围，连接着数条管道，正将一些粘稠的、暗红色的液体（散发着浓烈血腥与怨念）以及研磨成粉的古怪矿石、药材注入炉中。

十余名身着深蓝或灰色服饰的逆命盟修士正在忙碌，有的操控炉火，有的添加“材料”，有的则从洞窟角落几个巨大的铁笼中，拖出一些气息奄奄、眼神绝望的活人或是刚刚死去不久的尸体，进行着令人发指的“处理”——抽血、剥取某些特定部位、或以邪法抽取残魂！

洞窟一侧，还有几个石台，上面摆放着一些已成型的、散发着阴寒邪气的法器半成品或瓶罐，其中一些的气息，与当初伤到黛玉的“蚀魂寒气”隐隐相似！

这里，竟是一处批量炼制阴毒邪力、邪器，并以活人精血魂魄为材料的魔窟！

“果然是邪魔巢穴！” 武松透过门缝看到一角，眼中怒火升腾，手已按上了戒刀刀柄。

戴宗神色冷峻如冰：“林兄弟，可能‘解析’此炉鼎与整个工坊的灵力核心与薄弱点？武松兄弟，准备突入，首要目标：摧毁中央炉鼎，击杀或制服所有邪修，尽量解救活口，摧毁一切邪法制品！”

林晓强压怒火，全力催动“解析”道纹。炉鼎的结构、邪法符文的能量流转、整个洞窟的灵力网络分布、那些逆命盟修士的修为分布与站位……海量信息涌入。很快，他发现了关键：“炉鼎核心在地底第三层符文阵列，与地脉阴气勾连，强行摧毁可能引发阴气爆炸或邪力反扑。其能量输血管道与顶部‘聚怨烟囱’是相对薄弱点。东南角石台下有较强灵力波动，可能是控制枢纽或储藏要地。修士中，那个穿深蓝长袍、正在检查瓶罐的老者气息最深，应是此处头目，约莫有筑基后期修为，其余多为炼气期。”

“很好。” 戴宗眼中寒光一闪，“武松兄弟，你直取炉鼎，先断其管道，再破烟囱，最后尝试破坏核心，注意防护邪力反噬。我去擒杀那头目，控制枢纽。林兄弟，你以道纹辅助全局，标识关键节点与威胁，并准备应对意外，同时尽可能干扰其他邪修施法！”

“动手！”

“轰——！”

武松率先发难，不再掩饰，一脚踹开沉重铁门，身影如狂暴的金色流星，带着灼热刚猛的伏魔气血，悍然撞入洞窟！他目标明确，戒刀未出鞘，仅以双掌化刀，劈出两道凝练如实质的金红刀罡，直斩向炉鼎连接地面的几条主要输血管道！

“敌袭——！” 洞窟内顿时大乱。逆命盟邪修们惊怒交加，纷纷催动邪法，祭出阴毒法器，或扑向武松，或试图启动防御禁制。

然而，戴宗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那深蓝袍老者身侧，流行无碍道韵展开，仿佛瞬间切断了老者与周围灵力乃至其自身法力的流畅联系，一指如电，点向其眉心要害！

林晓紧随其后踏入，双眸中银辉与符文光影疯狂流转。他双手连弹，一道道蕴含着“解析”与“干扰”之能的银白符文，如同长了眼睛般，精准射向那些试图念咒、掐诀、或激活特定法器的邪修，以及洞窟中几处隐藏的防御阵眼。符文没入，有的邪修只觉灵力一滞，咒语中断；有的法器光芒骤然黯淡；有的阵眼刚刚亮起便莫名失效。

同时，他急促的传音在武松与戴宗耳边响起：

“武松哥哥，左上方第三根管道与炉体连接处有裂缝，是为弱点！”

“戴宗哥哥，头目腰间玉佩是控阵信物，右肋下三寸是其运功习惯性破绽！”

洞窟内，金光与绿焰交织，阳刚血气与阴邪怨力猛烈碰撞，怒吼声、爆炸声、邪器破碎声、惨叫声响成一片。一场针对邪魔巢穴的突袭剿灭战，在这阴森的地底，骤然爆发！

（第六卷第九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