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商日报》的持续发酵与民生符器的逐步推广,如同给大商这台略显陈旧的机器注入了全新的活力。朝歌城内,一种名为“希望”的气息日益浓郁,街巷之间,百姓谈论的不再仅仅是温饱与赋税,更多了关于新政的见解、北海的战事、乃至对那神奇符器的赞叹与期待。这种自上而下、又自下而上的变革气息,让帝辛能清晰地感知到,体内那簇人道火种燃烧得愈发旺盛,与王朝气运的联结也更为紧密。
这一日,帝辛再次驾临匠造司。与月前相比,西苑的变化可谓翻天覆地。原本略显杂乱的区域被严格划分,材料区、粗加工区、符板蚀刻区、能量灌注区、成品检验区井然有序。空气中弥漫着金属加热、灵材熔炼以及淡淡的符文灵光特有的气息。叮叮当当的锤击声、蚀刻笔划过金属的细微滋滋声、以及工匠与截教弟子们专注的讨论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充满活力的生产交响。
闻仲陪同在侧,向帝辛介绍着最新的突破,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振奋。
“陛下,托龙宫稳定供应的‘沉银’与‘幽冥寒铁’之福,尤其是‘幽冥寒铁’其性阴寒坚韧,极适合作为‘烈焰符’能量回路的基底,良品率已稳定在八成以上!”闻仲指着一排排正在被工匠用特制刻刀,沿着预设模具精准蚀刻符文的金属板说道,“如今,‘烈焰符’基板日产已达八百片!‘金刚符’甲片日产五百套!‘金光照明符’因其结构最简单,日产已突破三千之数!”
帝辛微微颔首,目光扫过那流水线般的作业场景。只见一名普通工匠完成符板的基础蚀刻后,便会将半成品交给下一工序的截教外门弟子。这些弟子修为或许不高,但对于稳定输出法力、完成最后的能量灌注和灵机激活却得心应手。这种明确的分工,极大地提升了效率,也使得量产成为可能。
“此外,根据陛下之前提出的‘标准化’理念,”赵江补充道,他手中拿着一块刚刚下线的“烈焰符”基板,“我们严格规定了每一种符板的材料配比、符文纹路深度与宽度、能量灌注标准。如今,同一批次的符板,威力误差已能控制在百分之五以内!无论是装备军队,还是发放民用,其稳定性和可靠性都远超以往任何符箓!”
稳定,高效,量产!这三大特性,正是帝辛所追求的工业化雏形。这意味着大商军队的战斗力将得到质的飞跃,也意味着惠民符器可以更快地普及到更广阔的区域。
“金鳞破阵弩的进度如何?”帝辛问道,这是他关心的另一重点。
董全连忙引着帝辛来到另一处戒备更为森严的工坊。这里,三具已经组装完成的“金鳞破阵弩”如同沉默的巨兽般矗立着,黝黑的弩身在灯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镶嵌其上的淡金色“金刚符”甲片与刻画着“庚金破甲阵”简化符文的弩臂,无不彰显着其恐怖的杀伤力。
“陛下,首批十具‘金鳞破阵弩’已全部完工,经过测试,性能完全达到设计要求。”董全恭敬道,“只是此弩对材料要求极高,尤其是弩臂和核心传动结构,必须使用‘幽冥寒铁’等高端灵材,且制造工艺复杂,目前月产最多三十具。”
月产三十具!帝辛心中计算着,这个数量,暂时无法大规模列装军队,但足以武装关键城池的防御节点,或组建一支精锐的破城部队,在关键时刻发挥一锤定音的作用。
“很好!优先保障北海前线需求,调拨五具‘金鳞破阵弩’及相应箭矢,即刻运往黄飞虎军中。”帝辛下令道。他相信,这种超越时代的大杀器,定能给负隅顽抗的袁福通叛军一个“惊喜”。
就在帝辛对匠造司的成果感到满意,准备起驾回宫之时,一名内侍匆匆赶来,低声禀报:“陛下,东海龙宫三太子敖丙在宫外求见,神色……似乎颇为焦急,言有要事需面见陛下。”
帝辛目光一闪,东海龙宫?距离破除“幽冥噬灵阵”已过去一段时间,双方合作愉快,龙宫也依约稳定供应灵材,此时敖丙焦急前来,所为何事?
“宣他到显庆殿等候。”帝辛吩咐道,心中已隐隐有所预感。
显庆殿内,敖丙不复往日从容,眉宇间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忧虑与……愤懑?见到帝辛,他匆匆行礼后,便迫不及待地开口:“陛下,小王此次冒昧前来,实是有一事,需向陛下求证,亦请陛下为我龙宫主持公道!”
“三太子不必多礼,有何事但讲无妨。”帝辛平静道。
敖丙深吸一口气,道:“陛下可还记得,前番我龙宫为表结盟诚意,曾开放部分边缘矿脉,与大商进行‘玄阴真水’与‘幽冥寒铁’的交易?”
“自然记得。龙宫守信,孤心甚慰。此事有何不妥?”帝辛问道。
“并非交易本身不妥!”敖丙语气激动起来,“而是近日,我龙宫巡海夜叉发现,在那几处交易矿脉附近,竟有不明身份的修士暗中活动,似乎在……勘探乃至试图标记新的、更为富集的矿脉节点!其行迹鬼祟,绝非善意!父王怀疑,是否……是否大商这边,有人欲绕过龙宫,行那窃取之事?”
他虽未明言,但怀疑的对象,直指与大商关系密切的截教!毕竟,有能力在深海进行勘探,且有动机获取更多资源的,截教嫌疑最大。
帝辛闻言,心中顿时了然。果然来了!他就知道,与龙宫的盟约和交易不会一直风平浪静。这暗中活动的修士,绝非他派出的。那么,会是谁?栽赃嫁祸?还是真有第三方势力,想趁机搅浑水,破坏商龙联盟?
“三太子稍安勿躁。”帝辛神色不变,声音沉稳,“孤以人皇之名担保,此事绝非大商朝廷或孤所授意。截教道友亦受孤约束,不会行此背信之事。”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冷芒:“此事,恐是有人故意为之,意在挑拨我商龙关系。三太子可曾擒获那些修士?或查明其来历?”
敖丙见帝辛如此表态,神色稍缓,摇头道:“那些修士极为狡猾,修为亦是不弱,发现夜叉靠近便立刻遁走,未能擒获。其功法路数颇为诡异,不似玄门正道,亦非寻常海外散修,倒有些……有些像是古籍中记载的,上古水巫一脉的残留,但又似是而非。”
上古水巫?帝辛眉头微蹙。这又牵扯到上古秘辛?先是“幽冥噬灵阵”,现在又是疑似上古水巫的修士在龙宫地盘搞事?这背后的水,越来越深了。
“此事,龙宫亦是受害者。”帝辛沉声道,“既然涉及双方盟约,孤绝不会坐视。请三太子回禀龙王,大商将派遣精干人手,协同龙宫,共同调查此事,务必揪出幕后黑手,给龙宫一个交代!”
敖丙见帝辛态度明确,且愿意派人协助,心中大石落地,连忙躬身道:“多谢陛下!陛下如此深明大义,我龙宫感激不尽!”
送走敖丙后,帝辛独自立于殿中,面色沉静。东海再生波澜,看似是针对龙宫,但焉知不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这幕后黑手,是想切断大商稳定的高端材料供应?还是想将龙宫这个盟友从大商身边推开?
他立刻召来闻仲与暗卫统领,将东海之事告知。
“上古水巫……”闻仲捻须沉吟,“此脉早已式微,传承几乎断绝,突然出现,甚是蹊跷。老臣以为,此事与那‘幽冥噬灵阵’恐怕并非孤立,背后或有关联。”
暗卫统领也禀报:“陛下,监视西岐驿馆的兄弟回报,近日伯邑考的一名随从,曾与一名来自东海外岛的商人有过短暂接触,虽看似寻常交易,但时机巧合。”
西岐?东海外岛商人?帝辛眼中寒光一闪。伯邑考,你终于忍不住要亲自下场搅动风云了吗?还是说,这依旧只是你抛出的又一重迷雾?
“加派人手,盯紧那个外岛商人,查清其底细。同时,命吉立、余庆挑选数名擅长水战与追踪的截教道友,准备前往东海,协助龙宫调查。”帝辛下令道,“另外,通知匠造司,加快对‘幽冥寒铁’替代材料的研发进度,我们不能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龙宫。”
多事之秋,一环扣着一环。帝辛感到,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缓缓收紧,来自朝歌内外、四海八荒的压力,正从不同方向向他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