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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后，东海极东，归墟边缘。
这里是洪荒的尽头，也是万物的终结之地。海水在这里不再碧蓝，而是呈现出一种吞噬一切光线的深黑。天空不见日月星辰，只有永恒的混沌与虚无。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不是安静，而是连声音都会被吞噬的绝对虚无。
帝辛站在一艘龙族战舟的船头，身旁是敖广、敖丙父子，以及玄龟、金翎、玉面三位妖族使者。战舟后方，是东海龙族最精锐的三千龙卫，每一位都有金仙修为，结成战阵后更是足以匹敌大罗金仙。
但即便如此，面对眼前这恐怖的景象，所有人都面色凝重。
归墟的“边缘”并不是一条清晰的界线，而是一片逐渐模糊、扭曲、最终消失的过渡带。海水在前方百丈处开始变得稀薄、透明，然后彻底化为虚无。空间本身在这里如同破旧的布匹，布满撕裂的痕迹。时间更是完全紊乱——帝辛亲眼看到一块礁石在瞬间经历了风化、崩解、化为尘埃的全过程，然后又诡异地复原如初。
“陛下，不能再前进了。”敖广沉声道，“前方就是归墟的‘吞噬区’，任何物质进入都会在瞬间被分解成最基础的信息流。我们需要在这里等待入口正式开启。”
帝辛点头，从怀中取出定海神珠。
神珠在归墟边缘发出柔和的蓝光，光芒所及之处，紊乱的空间和时间都得到了短暂的稳定。珠内，盘古开天辟地的画面缓缓流转，仿佛在诉说着创世的意志。
“按照红云前辈的推算，归墟入口会在二十九日后开启。”帝辛看着怀中天道种子显示的倒计时，“但幽冥老祖在血海强行加速这个过程，现在只剩下二十一日了。”
“二十一日……”敖丙喃喃，“够吗？”
“不够也得够。”帝辛语气坚定，“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破空之声。
三道流光从西方疾驰而来，落在战舟甲板上，化作三位圣人——通天教主、女娲娘娘、后土娘娘。
“三位前辈！”帝辛迎上前，“昆仑那边……”
“说服了。”通天教主言简意赅，“元始答应联手，但有个条件——如果最终计划失败，他要第一个进入归墟，以自身为祭，为洪荒续命百年。”
帝辛心中一震。
元始天尊终究还是选择了大义。这位曾经的天道维护者，在洪荒存亡面前，放下了成见与恩怨。
“他现在在哪？”
“在集结阐教弟子。”女娲娘娘道，“三日后，阐教全体会抵达这里。另外，西方教那边也有了回应——接引、准提虽然不亲自前来，但派出了座下所有菩萨、罗汉，由药师佛率领，正在赶来的路上。”
后土娘娘补充：“地府阴神已经全部调往血海，正在牵制幽冥老祖。但根据最新情报，幽冥老祖的准备工作已经完成了七成，最多十日，他就能强行打开归墟入口。”
十日！
比预计的二十一日又提前了十一日！
帝辛脸色一沉：“也就是说，我们最多只有十日准备时间？”
“准确说，是九日。”通天教主看向归墟深处，“幽冥老祖很狡猾，他在血海布下的阵法与归墟产生了共鸣，加速了开启过程。我们必须在他完全成功前，先一步进入归墟。”
“那还等什么？”敖广急道，“现在就杀去血海，阻止他！”
“不行。”后土摇头，“血海是幽冥老祖的主场，在那里与他战斗，我们胜算不大。而且……他巴不得我们去血海，因为那里有他布下的陷阱。”
女娲娘娘指向归墟方向：“红云当年留下的信息显示，归墟入口不止一个。血海那个是‘后天入口’，是幽冥老祖强行打开的。而这里，东海极东，才是归墟的‘先天入口’，是盘古开天时就存在的、最稳定的入口。”
“所以我们要做的，”通天教主总结，“是在幽冥老祖完全打开血海入口前，先通过这里的先天入口进入归墟。只要我们先进入，就能从内部干扰甚至关闭血海入口。”
帝辛明白了整个计划。
兵分两路：一路由三圣率领，在归墟边缘准备进入；另一路由朝歌大军和各方援军组成，前往血海牵制幽冥老祖，拖延时间。
“朝歌那边准备得如何？”他问。
“比干王叔和徐淳先生已经动员了全城。”女娲娘娘眼中闪过欣慰，“朝歌百万百姓中，有三十万人自愿参战。虽然修为不高，但他们的信念之力……很强。另外，截教弟子、大商新军、还有各地响应人道号召的散修，总数已经超过五十万。”
五十万大军，听起来很多，但在圣人级别的战斗中，数量意义不大。真正关键的是顶尖战力——圣人、准圣、大罗金仙。
帝辛迅速盘算己方实力：
圣人：通天、女娲、后土，加上即将到来的元始，共四位。
准圣：敖广、多宝道人、赵公明、广成子（若阐教参战）、药师佛（西方教代表），以及可能出现的其他隐世大能。
大罗金仙：龙族有二十余位，截教三十余位，阐教二十余位，西方教十余位，加上地府、妖族、散修，总数应该能过百。
这个阵容，放在平时足以横扫洪荒。但面对幽冥老祖这种混沌魔神残魂，面对归墟这种万物终结之地，依然显得单薄。
“还有一个变数。”通天教主忽然道，“我联系了镇元子，但他没有回应。还有冥河老祖，自从血海异动后就失踪了。这两个都是准圣巅峰，若他们倒向幽冥老祖，局势会更加不利。”
镇元子，地仙之祖，执掌人参果树，实力深不可测。
冥河老祖，血海之主，创造阿修罗族，在血海中几乎无敌。
这两人若是敌人，确实麻烦。
“尽人事，听天命。”帝辛深吸一口气，“我们能做的，就是做好一切准备。九日后，无论结果如何，都要放手一搏。”
众人点头。
就在这时，帝辛怀中的鸿蒙镜碎片突然剧烈震动。
碎片自动飞出，悬浮在半空，镜面中浮现出一幅地图——不是洪荒地图，而是归墟内部的“脉络图”。
图中，归墟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有一个光点标注着“核心”。从核心延伸出无数脉络，连接着一个个暗淡的光点——那些是被归墟吞噬的世界的“遗骸”。
而在其中一个遗骸光点旁，有一个特殊的标记：一个红色的云朵图案。
“这是……”帝辛瞳孔一缩，“红云前辈留下的标记？”
镜面中浮现出红云的虚影，比之前更加模糊，仿佛随时会消散。
“后来者，”红云的声音断断续续，“我在归墟中……留下了一件东西……在‘晨曦世界’的遗骸中……找到它……它能帮你……”
话音未落，虚影彻底消散。
鸿蒙镜碎片“咔嚓”一声，裂开了一道缝隙，然后光芒尽失，坠落在甲板上。
“红云前辈……”帝辛捡起碎片，心中沉重。
显然，这是红云最后的力量了。他在彻底消散前，留下了最后的信息。
“晨曦世界……”后土娘娘若有所思，“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是上古时期被归墟吞噬的一个小世界。”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响起。
众人转头，只见一个拄着拐杖、须发皆白的老者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甲板上。老者身穿朴素道袍，面容慈祥，但眼神深邃如渊。
“镇元子前辈！”通天教主惊喜道。
来者正是地仙之祖，镇元子。
镇元子向众人微微颔首，目光落在帝辛身上：“你就是帝辛？开启人道纪元的那个人皇？”
“正是晚辈。”帝辛躬身行礼。
“不必多礼。”镇元子摆摆手，走到船头，望着归墟深处，“红云是我的至交好友。他当年执意要进入归墟时，我曾极力劝阻，但他不听。他说，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有些险总得有人去冒。”
老人眼中闪过追忆：“他进入归墟前，来找过我一次，托付我两件事。第一，守护好他的人参果园——那是他毕生心血。第二，如果有一天有人持鸿蒙镜碎片来找我，就告诉他关于‘晨曦世界’的事。”
“前辈知道晨曦世界？”帝辛急切问道。
镇元子点头：“那是洪荒诞生初期，鸿蒙他们开辟的第一个试验性世界。很小，只有洪荒的万分之一大，但很完美——没有纷争，没有杀戮，万物和谐共生。鸿蒙他们本想以晨曦世界为模板改造洪荒，但后来发现……它太完美了，完美到不真实。”
“不真实？”
“对。”镇元子叹息，“晨曦世界之所以完美，是因为鸿蒙他们以圣人之力强行制定了所有规则。万物的一举一动，一思一念，都在规则控制之下。那里没有自由意志，没有选择权利，所有生灵都如同提线木偶。”
帝辛心中一动：“所以鸿蒙前辈后来才放弃了这种模式？”
“是的。他们意识到，真正的完美不是绝对的秩序，而是秩序与自由的平衡。所以晨曦世界被放弃了，鸿蒙他们转而开辟了洪荒——一个有变数、有选择、不完美但真实的世界。”
镇元子顿了顿：“但晨曦世界并没有被销毁，而是被封印在了归墟边缘。红云进入归墟后，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找到了它的遗骸，并在里面留下了某样东西。”
“什么东西？”敖广问。
“不知道。”镇元子摇头，“红云只说，那东西能帮助后来者理解归墟的本质，甚至……可能找到对抗归墟的方法。”
帝辛握紧手中的定海神珠：“我们必须找到它。”
“没那么简单。”镇元子神色凝重，“晨曦世界虽然被封印在归墟边缘，但那毕竟是归墟内部。要进入其中，必须先进入归墟，然后在无尽的信息乱流中定位到它的坐标。这个过程极其凶险，稍有不慎就会迷失，永远困在归墟之中。”
“再凶险也得去。”帝辛语气坚定，“红云前辈用生命换来的线索，不能浪费。”
镇元子看着帝辛，许久，点了点头：“好，既然你决定了，老夫就陪你走一趟。红云的遗愿，我也该帮他完成了。”
“前辈也要进入归墟？”通天教主皱眉，“您的修为虽高，但归墟内部……”
“无妨。”镇元子笑道，“老夫活了这么多年，什么风浪没见过？再说了，红云那家伙在晨曦世界留了东西，肯定设下了禁制。没有我，你们未必进得去。”
这话倒是不假。红云与镇元子是至交，彼此知根知底。红云设下的禁制，很可能只有镇元子能解开。
“那就多谢前辈了。”帝辛郑重行礼。
“先别急着谢。”镇元子摆摆手，“在进入归墟之前，我们还有一件事要做。”
他看向西方，那是血海的方向：“必须确保幽冥老祖无法在我们进入归墟期间，完全打开血海入口。否则我们前脚进去，后脚洪荒就被吞噬了，那一切都将失去意义。”
“前辈的意思是？”
“兵分两路。”镇元子道，“一路，由我、帝辛、敖丙，以及少量精锐进入归墟，寻找晨曦世界遗骸。另一路，由三圣率领大军前往血海，全力阻止幽冥老祖。我们两边同时行动，互相牵制。”
这个方案很合理，但风险也很大。
进入归墟的人少了，力量不足，可能无法应对内部危险。前往血海的人虽然多，但面对主场作战的幽冥老祖，胜算也不大。
“我有一个提议。”一直沉默的敖丙忽然开口，“龙族可以分兵。父王率主力随三圣前往血海，我带三百龙卫随陛下进入归墟。龙族对归墟气息有天然抗性，或许能帮上忙。”
敖广犹豫了一下，最终点头：“也好。丙儿，你务必保护好陛下。”
“儿臣遵命！”
方案就这么定下了。
帝辛、镇元子、敖丙，以及三百龙卫进入归墟。
三圣、敖广、朝歌大军、各方援军前往血海。
时间定在三日后的子时，同时行动。
“这三日，大家抓紧时间准备。”通天教主看向帝辛，“你伤势未愈，必须在这三日内尽可能恢复。归墟内部没有灵气，无法补充法力，一旦受伤，将极其危险。”
帝辛点头：“晚辈明白。”
众人散去，各自准备。
帝辛回到船舱，开始闭关调息。他胸中的人道火种缓缓燃烧，温暖的力量流遍全身，修复着破损的经脉和魂魄。
但伤势实在太重了。
与鸿钧一战留下的道伤，在龙族试炼中加重，后来又连续动用天道种子的力量……现在他的魂魄如同布满裂痕的瓷器，随时可能彻底破碎。
“系统，”他在心中呼唤，“朕还有多少时间？”
系统的回答很直接：“以宿主目前的伤势，若不动用力量，尚可支撑一年。若全力战斗，最多一个时辰就会魂飞魄散。”
一个时辰……
进入归墟后，战斗恐怕在所难免。一个时辰，够吗？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有。”系统道，“宿主可以吸收天道种子中的众生信念，强行修复魂魄。但这样做会导致种子力量减弱，可能影响进入归墟后的计划。”
帝辛沉默。
天道种子是他进入归墟的最大依仗，其中汇聚了洪荒众生对新时代的期望。如果现在吸收了，确实能修复伤势，但进入归墟后，可能就少了一张底牌。
“如果朕不吸收，进入归墟后，能撑多久？”
“无法预测。归墟内部环境特殊，可能加速伤势恶化，也可能……有意外转机。”
意外转机？
帝辛苦笑。把希望寄托在“意外”上，这不是他的风格。
“宿主其实还有第三个选择。”系统忽然道。
“什么选择？”
“以人道火种为引，将魂魄与洪荒众生信念永久绑定。这样做，宿主的魂魄将不再属于自己，而是成为‘人道’的一部分。只要洪荒还有生灵记得宿主，宿主的魂魄就不会彻底消散。”
帝辛心中一震。
这意味着，他将彻底失去“自我”，成为某种概念性的存在。就像鸿蒙化身天道一样，成为“人道”的化身。
“代价是什么？”
“宿主的个人情感、记忆、性格都会逐渐淡化，最终成为纯粹的‘人道意志’。简单说……宿主会慢慢忘记自己是谁，忘记所有在乎的人，忘记一切喜怒哀乐，只剩下守护人道的本能。”
帝辛闭上眼睛。
忘记比干王叔的忠心，忘记徐淳先生的辅佐，忘记闻太师的牺牲，忘记朝歌百姓的期盼……
忘记自己来自何方，忘记自己为何而战，忘记所有的爱与恨、喜与悲……
这比死亡更可怕。
“朕……考虑考虑。
三日后，血海。
这里已经彻底变成了人间地狱。
原本就污秽不堪的血海，此刻沸腾如岩浆。海面上漂浮着无数阿修罗族的尸体，更有数不清的怨灵在尖啸、挣扎。血海中央，一座由白骨堆砌的祭坛高高耸立，祭坛顶端，幽冥老祖盘膝而坐，周身黑气缭绕。
祭坛周围，是密密麻麻的黑袍修士，他们正在疯狂屠杀抓来的生灵——有人族，有妖族，有龙族，甚至还有一些落单的仙人。鲜血汇成河流，流入祭坛底部的血池，为阵法提供能量。
“快了，快了……”幽冥老祖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再有七日，归墟之门就会完全打开。到时候，吾将吸收那些被吞噬世界的本源，恢复混沌魔神之躯！洪荒？不过是个开始，吾要吞噬所有世界，成为新的混沌主宰！”
就在这时，远空传来震天战鼓。
“幽冥老祖，出来受死！”
通天教主的声音如雷霆般炸响。
下一刻，漫天剑光如雨落下，斩向白骨祭坛。剑光所过之处，黑袍修士成片倒下，祭坛表面的符文也出现了裂痕。
“哼，终于来了。”幽冥老祖冷笑，抬手一挥。
血海翻腾，无数血浪冲天而起，化作万千血矛，迎向剑光。血矛与剑光碰撞，爆发出恐怖的能量风暴，将整个血海都搅得天翻地覆。
大战，开始了。
通天教主一马当先，青萍剑化作万丈剑影，直斩幽冥老祖。女娲娘娘祭出山河社稷图，笼罩整个血海，试图压制幽冥老祖的主场优势。后土娘娘则催动六道轮回盘，稳固战场空间，防止幽冥老祖逃跑。
敖广率领龙族精锐结万龙大阵，从侧面进攻。朝歌大军在比干、徐淳的指挥下，结成战阵，清剿外围的黑袍修士。
阐教弟子在广成子率领下也赶到了，虽然与截教素有恩怨，但此刻也放下成见，联手对敌。
西方教的菩萨、罗汉在药师佛带领下，布下佛光结界，净化血海污秽。
这是洪荒有史以来规模最大、参与强者最多的一场战斗。
四位圣人，数十位准圣，上百位大罗金仙，还有数十万修士大军……这样的阵容，足以毁灭洪荒无数次。
但他们的对手，是混沌魔神残魂，是活了无数纪元、掌握着归墟之力的幽冥老祖。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
幽冥老祖不愧是混沌魔神残魂，虽然实力未复，但对大道的理解远超在场所有人。他举手投足间，都能引动归墟之力，每一次攻击都带着“终结”的意境。
通天教主剑道无双，但在归墟之力的侵蚀下，剑光也在不断黯淡。
女娲娘娘的山河社稷图虽然能压制血海，但幽冥老祖直接燃烧血海本源，以两败俱伤的方式硬抗。
后土娘娘的六道轮回盘倒是能克制怨灵，但幽冥老祖根本不召唤怨灵，而是以纯粹的力量对轰。
最麻烦的是，幽冥老祖似乎根本不在乎血海的损失。他甚至主动引爆血海的一部分，用恐怖的爆炸来拖延时间。
“他在拖时间！”后土娘娘看出了端倪，“他在等归墟入口完全打开！”
“不能让他得逞！”通天教主咬牙，“必须速战速决！”
但谈何容易？
幽冥老祖在血海中近乎不死不灭，只要血海不枯，他就能无限重生。而血海之大，堪比四海总和，想要在短时间内将其蒸干，几乎不可能。
“有一个办法。”敖广忽然道，“用定海神珠！”
“定海神珠在帝辛那里。”女娲娘娘皱眉。
“不，我说的是……四海龙族代代相传的一个秘密。”敖广眼中闪过决绝，“定海神珠是盘古泪所化，而四海龙族的本源，其实也源自盘古——是盘古开天时，汗水滴落所化。如果以四海龙族本源为引，可以短暂召唤定海神珠的投影，虽然只有本体十分之一的力量，但应该足够镇压血海片刻。”
“代价呢？”后土娘娘问。
“四海龙族……可能全灭。”
众人沉默。
敖广却笑了：“龙族镇守四海万年，享尽了荣耀，也该承担起责任了。若能以龙族之灭，换洪荒之存，值了。”
他转身，看向身后的龙族战士们：“孩子们，你们怕死吗？”
“不怕！”三千龙卫齐声怒吼，“为洪荒，虽死无憾！”
敖广点头，开始吟唱古老的龙语咒文。
随着咒文的响起，所有龙族战士身上都亮起了光芒。那是他们的本源之光，是生命之火在燃烧。
东海、西海、南海、北海，四海之水同时沸腾。无数龙族，无论身在何处，无论修为高低，都在这一刻感应到了召唤。
他们看向东方，看向血海方向，然后……毫不犹豫地燃烧了本源。
四海龙族，亿万年传承，在这一刻选择了牺牲。
同一时间，东海极东，归墟边缘。
帝辛似有所感，猛地睁开眼睛。
他胸中的人道火种剧烈跳动，传达来一阵悲恸——那是四海龙族集体牺牲时，产生的庞大信念冲击。
“敖广前辈……”帝辛握紧拳头。
船舱外传来镇元子的声音：“时间到了。血海那边，龙族已经动手，暂时压制了幽冥老祖。我们必须在压制结束前进入归墟。”
帝辛走出船舱。
甲板上，镇元子、敖丙，以及三百龙卫已经整装待发。所有龙卫眼中都含着泪光——他们感应到了同族的牺牲，但没有人退缩。
“陛下，”敖丙单膝跪地，“龙卫已准备完毕，随时可以出发。”
帝辛看着这些年轻的龙族战士，心中涌起复杂情绪。
他们本可以像祖先一样，镇守四海，享受尊荣。但现在，为了一个不确定的希望，为了一个可能失败的计划，他们选择了赴死。
“诸位，”帝辛声音有些沙哑，“朕无法承诺一定能成功，也无法承诺大家都能活着回来。朕能承诺的只有一件事——无论结局如何，你们的牺牲，洪荒众生将永远铭记。”
龙卫们齐声回应：“愿随陛下，誓死不悔！”
帝辛点头，取出定海神珠。
神珠在归墟边缘发出璀璨的蓝光，光芒所及之处，紊乱的空间开始稳定，扭曲的时间恢复正常。在光芒最盛处，一道门户缓缓打开——那不是普通的空间门，而是由无数法则符文构成的、通往万物终结之地的入口。
归墟之门。
门内，是一片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虚无”。没有光，没有暗，没有上下左右，没有过去未来。只有无穷无尽的、混乱的信息流在奔涌。
“进去之后，跟紧我。”镇元子率先踏入，“归墟内部没有方向，一旦走散，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帝辛、敖丙和三百龙卫紧随其后。
踏入归墟的刹那，帝辛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剥离感”。仿佛身体、魂魄、意识都在被分解，化作最基础的信息粒子，汇入那无尽的乱流。
若非有定海神珠的光芒护持，若非有人道火种坚守本心，他可能在踏入的瞬间就彻底消散了。
回头看去，归墟之门正在缓缓关闭。
门外，是洪荒，是他守护的一切。
门内，是未知，是可能一去不返的绝境。
“走吧。”镇元子的声音在信息乱流中显得缥缈，“我们没有回头路了。”
一行人朝着归墟深处前进。
而在他们身后，归墟之门彻底关闭。
血海那边，敖广以龙族全灭为代价召唤的定海神珠投影，终于压制了血海。幽冥老祖的阵法被破坏，归墟入口的开启进度停滞了。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龙族的牺牲，只换来了三日时间。
三日后，若帝辛那边没有消息，若归墟入口没有被关闭，那么……一切都将结束。
洪荒的命运，系于此刻。
系于归墟深处，那个伤痕累累的人皇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