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塘关总兵府内的气氛,因哪吒海边遇袭之事,变得凝重如山。李靖面色铁青,既后怕又愤怒。若非敖凌公主恰巧路过,后果不堪设想!他立刻加强了府内及关隘的戒备,尤其是对哪吒的看护,几乎到了寸步不离的地步。
徐淳则更加忧心忡忡。他仔细检查了哪吒的身体,确认那邪阵的阴煞之气已被敖凌的龙元驱散,并未留下隐患。但此事背后透露出的信息,却让他脊背发凉。那“玄**煞阵”绝非寻常海妖所能布下,其中蕴含的恶意与算计,直指哪吒本身,目的似乎并非单纯取其性命,而是要引动其体内灵珠子的戾气,逼其失控。
“总兵大人,此事绝非偶然。”徐淳找到李靖,沉声道,“背后必有黑手,意在毁掉公子。如今敌暗我明,需得万分谨慎。”
李靖重重点头,拳头紧握:“先生所言极是!我已加派暗哨,监控关内外可疑人物。只是……这黑手来自何方?龙宫?还是……”他未尽之语,指向了那始终悬于头顶的阐教威胁。
徐淳沉吟道:“龙宫内部,恐非铁板一块。敖广龙王或许尚顾全盟约大局,但其子嗣、部属,未必尽然。至于阐教……其心更难测度。为今之计,唯有以静制动,加强防护,同时……”他看向后院正被殷夫人搂在怀中安抚、却依旧不时望向天空,似在回想那阵法奥妙的哪吒,“……继续以正道引导公子,使其明心见性,根基稳固,方能不惧外邪侵扰。”
东海龙宫,水晶殿。
气氛同样压抑。敖凌立于殿中,将陈塘关外所见所闻,原原本本禀报了龙王敖广,尤其重点描述了那邪异的“玄**煞阵”以及袭击者训练有素、绝非寻常流寇的特征。
敖广端坐于王座之上,龙目半开半阖,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发出沉闷的响声。他心中怒火与疑虑交织。怒火在于,竟有人(很可能是他那不成器的三儿子及其党羽)敢阳奉阴违,在他明确下令不得再生事端后,依旧行此卑劣之举,险些酿成大祸,更差点将龙宫置于背信弃义之地!疑虑在于,太乙真人的影子仿佛无处不在,这次袭击的手段,与阐教那些看似光明正大实则不乏阴私的手段,何其相似!
“凌儿,你做得对。”良久,敖广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与冷意,“此事,我已知晓。你且退下,加强对陈塘关周边海域的巡弋,若再发现类似行径,无论涉及何人,先行拿下,再来报我!”
“儿臣领旨!”敖凌躬身退下。她清楚,父王这是要内部整顿了,但也意味着,龙宫内部的裂痕,因此事而进一步加深。
待敖凌离去,敖广猛地一拍王座扶手,整个水晶宫都为之震颤!
“敖丙!给本王滚进来!”
声浪滚滚,传遍龙宫。不多时,三太子敖丙战战兢兢地步入大殿,感受到父王那毫不掩饰的怒意,心中已是凉了半截。
“父……父王……”
“孽障!”敖广不等他辩解,一道水鞭已然抽出,狠狠抽在敖丙身上,打得他鳞片翻飞,惨叫着跪伏于地,“那陈塘关外的‘流寇’,可是你指使的?!那‘玄**煞阵’,可是你提供的?!”
敖丙心知无法抵赖,只得哭嚎着认罪:“父王息怒!儿臣……儿臣也是一时糊涂,咽不下那口气,只想给那小儿一个教训……”
“教训?你那是要把我东海龙族拖入万劫不复之地!”敖广怒不可遏,“帝辛如今势大,连星斗大阵都敢硬撼!你在这个时候去触其逆鳞,是嫌我龙族树敌不够多吗?!更何况,那灵珠子转世乃天大因果,岂是你能随意算计的?!若非凌儿及时赶到,一旦那哪吒失控暴走,或是被你所害,这滔天因果,你担待得起吗?!”
一连串的斥骂如同冰雹砸下,敖丙被骂得抬不起头,心中却仍有不甘。
“可是父王,那太乙仙长所言……”
“住口!”敖广厉声打断,“圣人门下,心思如海,岂是你我能随意揣度?他们许下的诺言,画下的大饼,也要有命去享才行!从今日起,你给我禁足龙宫,没有我的命令,不得踏出东海一步!若有再犯,废你修为,打入海眼思过!”
最终,在敖丙的苦苦哀求和他母妃(敖广的一位宠妃)的求情下,敖广虽未废其修为,却收回了其统领巡海卫队的权柄,并罚其面壁百年。此举既是惩戒,也是变相的保护,隔绝了他再被太乙蛊惑的可能。
然而,龙宫内部的这场风波,并未平息。支持敖丙的势力与支持敖凌(或更倾向于与朝歌合作)的势力之间,暗流涌动得更急。太乙真人通过特殊渠道得知此事后,只是冷冷一笑,并未再联系敖广或敖丙。对他而言,这颗棋子暂时废了,但无妨,只要灵珠子与哪吒融合日深,劫气积累,迟早会迎来那注定的爆发之刻。他只需耐心等待,并在必要时,轻轻推上一把。
朝歌,参星院。
与陈塘关、龙宫的压抑不同,此地洋溢着一种开拓的激情。成功干扰星袭、辅助荆州破局,如同给所有研究人员打了一剂强心针。基于两次实战获取的海量数据,一座规模更大、结构更复杂的“灵枢演阵”核心部分已初步建成。
这座演阵不再仅仅模拟星图封锁,更开始尝试勾连地脉灵气与朝歌气运,进行动态推演。无数符文光点在巨大的阵盘上生灭流转,试图构建出星力、地脉、人道气运三者相互影响的宏观模型。虽然依旧粗糙,错误百出,却代表着一个全新的方向。
匠造司根据参星院提供的参数,已经拿出了新一代“精准型诛仙炮塔”的设计草图。这种炮塔牺牲了部分范围和绝对威力,换来了更快的符文频率调整速度和更高的能量利用效率,专为执行“透星”这类需要极致精准的任务而设计。同时,一种小型的、可移动的“便携式星力干扰器”也在概念设计中,旨在为未来的寻鼎小队提供一定的区域防护。
帝辛亲临参星院,观看了“灵枢演阵”的初步演示。看着那虽不完美却充满无限可能的符文光流,他感受到了另一种力量在朝歌,在整个人道体系中滋生、壮大——那是不再盲从天命,敢于窥探、解析甚至利用天地规则的科学探索精神!
“传旨,”帝辛对随行的商容、比干等人道,“擢升参星院为与大商匠造司、英魂殿同级的独立机构,名曰‘格物院’,下设星算、符文、地脉、灵枢四司,专司天地至理之探究,器物革新之研发!所需资源,一应优先供给!”
“另,将‘透星’理论初步成果及新型炮塔设计,列为最高机密。各边境重镇,尤其是冀州、扬州、北境、荆州,开始遴选可靠人员,准备接受新装备与新战法的培训!”
这道旨意,标志着“格物”精神正式被纳入人道仙朝的体系核心,与修行、军事、政治并列,成为支撑大商对抗各方压力的又一重要支柱。
荆州,镇南巫寨。
在恶来大军和彭祖等修士的努力下,残余的圣教徒众已被基本清剿,巫寨区域的黑雾彻底消散。然而,救治工作却异常艰难。那“黑蛊”极其诡异,不仅侵蚀肉身,更污染魂魄,许多巫民虽被净化了体内蛊毒,却依旧神智混乱,或痴傻或狂躁,且身体留下了不可逆的异化特征,皮肤上的黑斑难以消除。
彭祖尝试了多种灵药与疗法,效果甚微。他判断,此蛊毒已伤及本源,非药石能轻易根治,或许需要至净至圣之力,或某种特殊的巫族传承,方能拔除。
更令人担忧的是,巫寨中央那象征传承与守护的“圣火”图腾柱,虽未完全熄灭,却黯淡无光,仿佛风中残烛。几位幸存下来的老巫祭围着圣火日夜祈祷,火焰却毫无起色。他们告诉恶来,圣火不仅关系巫寨存续,更与地脉相连,镇压着南疆的瘴疠之气,若圣火熄灭,整个南疆恐生大变,那被镇压的荆州鼎,也可能失去最后的稳定锚点。
恶来不敢怠慢,立刻将情况飞报朝歌。
帝辛接到奏报,眉头深锁。荆州鼎的危机并未完全解除,圣教的这次攻击,造成的后遗症远比想象中严重。
“传令彭祖,继续尽力救治巫民,稳定局势。另,发文通告天下,征集能人异士,若有能救治黑蛊、助燃圣火者,无论出身,皆以国士待之,重赏!”
“同时,令格物院(原参星院),尝试分析那黑蛊残留样本与圣火衰微之间的能量关联,看能否从规则层面找到线索。”
多方势力角逐,暗流汹涌澎湃。陈塘关的稚子,龙宫的纷争,荆州的余毒,朝歌的革新……一切线索,都如同被无形之手牵引,向着某个愈发清晰的风暴眼汇聚。而此刻,远在西岐的玉虚宫投影内,广成子看着水镜中朝歌那日益兴盛、甚至开始触及规则解析的“格物”气象,眼中第一次露出了超出掌控的凝重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忌惮。
“帝辛……你走的这条路……”他喃喃自语,袖中拳头悄然握紧,“绝不能让你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