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物院的新成果带来的喜悦尚未散去,南疆的紧急军报便如同冰水般浇了下来。并非简单的部落摩擦,而是数个大型部落联合,推举出了一位所谓的“血神祭司”,以血腥活祭仪式获取力量,连续攻破了三处大商边境哨所,守军伤亡惨重,幸存者描述敌方战士状若疯狂,力大无穷,且不惧普通刀剑!
军报中还附上了当地镇守将领的初步判断:疑似有真正的邪神或大妖在背后操控,绝非寻常叛乱。
“血神祭司……活祭……”帝辛看着军报,眼中寒光闪烁。这手段,与冀州那“黑煞真人”的阴邪路数有所不同,更显原始、血腥、直接,但其本质,同样是践踏人道,奴役生灵!
他立刻召集群臣议事。龙德殿内,气氛凝重。
“大王,南疆蛮荒之地,部落向来散乱,如今突然联合,且有此诡异力量加持,背后必有蹊跷。臣请命,率军南下平叛!”武成王黄飞虎伤势已愈,率先请战。北方有他部将镇守,暂时稳住了崇侯虎,他迫切希望再立新功。
“武成王勇武,然南疆多瘴疠,地形复杂,蛮族悍勇,如今更得邪法相助,不可轻敌。”亚相比干持重道,“且朝歌初定,四方不宁,若大军深陷南疆,恐生他变。”
“王叔所言有理。”帝辛点头,目光扫过众人,“南疆之乱,必须平定,但需以最小代价,最快速度。此番,孤欲派遣一员智勇之将,领精兵五千,携格物院新制破邪弩、御邪盾,并调拨一批姜尚研制的驱邪符箓,前往征讨。”
他顿了顿,看向一旁沉默寡言,却目光锐利的一名将领:“鲁雄听令!”
一名身材高大、面容坚毅的将领出列,正是以沉稳善守着称的将领鲁雄。“末将在!”
“命你为平南将军,率五千精锐,即日南下。稳扎稳打,以清剿邪教、安抚百姓为主,遇敌之诡异处,可多用破邪弩远程杀伤,以御邪盾结阵防御。若遇那‘血神祭司’,务必查明其根底,若能生擒最好,若不能,则就地格杀,毁其祭祀之物!”
“末将领命!”鲁雄沉声应道,他并非以勇猛着称,但行事稳妥,正是处理这种不明底细的诡异叛乱的最佳人选。
“另,传旨南方各州郡,严密监视其他部落动向,若有异动,即刻上报。开放部分边境贸易,以利诱之,分化瓦解,不可令其尽数倒向那邪神。”帝辛补充道,展现了军事与政治手段并用的思路。
安排完南疆事务,帝辛又将目光投向一直静立旁听的截教仙使秦完。
“仙使观我朝歌近日,觉得如何?”帝辛语气平和地问道。
秦完这几日确实未曾虚度。他目睹了帝辛处理西岐使团的沉稳(对伯邑考以礼相待却暗中监视),应对北方威胁的果断(调黄飞虎部北上震慑),以及如今面对南疆诡异叛乱的冷静与条理(派稳健之将,配新式装备,辅以政治分化)。更亲眼见到了格物院那将符文与凡人工匠结合,量产具备超凡特性武器的奇思妙想。
这一切,都与他过往认知中那些或沉溺享乐、或祈求仙神、或穷兵黩武的人间帝王截然不同。这位人皇,似乎在走一条前所未有的路,一条依靠人族自身力量,整合资源,对抗内忧外患的道路。
“商王手段,确令贫道耳目一新。”秦完这次的态度诚恳了许多,“尤其是那‘格物院’,竟能以凡人之技,触及道法之妙,虽尚显粗糙,却潜力无穷。只是……”他话锋一转,“南疆之事,牵扯邪神信仰,恐非寻常凡俗军队所能轻易解决。那等依靠血食祭祀的存在,往往诡异难测,且极易污染一地之气。”
“仙使有何高见?”帝辛顺势问道。
秦完沉吟片刻,道:“贫道可修书一封,传回金鳌岛,请几位擅长驱邪破煞、或是精通水木道法的同门前来看顾一二。毕竟,人间秩序若然大乱,生灵涂炭,亦非吾辈修道之人所愿见。”他这话,已然带了一丝主动相助的意味,不再仅仅是观察。
帝辛心中一动,知道这几日的“展示”起了效果。他需要截教的力量,但绝不能是施舍般的庇佑,而是平等的合作。
“仙使好意,孤心领之。”帝辛道,“然,人族之事,终需人族自行承担主力。若截教道友愿以客卿之位,协防地方,传授一些基础的、可供凡人修习的强身健体、辨识妖邪之法,或是提供些针对特定邪祟的克制信息,孤必以国士之礼待之,并允诺,凡截教弟子在大商境内合法传道、收取门徒,只要不违国法,不害百姓,孤皆予以方便。”
他提出的不是求助,而是合作!邀请截教弟子作为“客卿”,参与防御和基础建设,并开放部分“传道”权限作为回报!这既维护了人皇的尊严和人道自主性,又给出了实实在在的利益。
秦完眼中精光一闪,深深看了帝辛一眼。这位人皇,不仅意志坚定,手段也非常灵活,懂得权衡与交换。他提出的条件,对截教而言,确实颇具吸引力。能在人族王朝中合法传道,扩大影响,正是许多修仙势力所求之不得的,尤其是在这封神之劫将起未起,天机晦暗不明之时。
“商王之意,贫道已明了。”秦完郑重道,“此事关乎重大,贫道需禀明教主,由教主定夺。不过,以南疆之事为契机,先行派遣几位弟子前来历练、协助,料想教主应会准许。”
“如此,便有劳仙使了。”帝辛微笑颔首。他知道,这已是目前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与截教的联盟,算是迈出了实质性的一步。
就在南疆军情与仙使回应暂告一段落时,奉命监视西岐世子伯邑考的暗卫送来密报:伯邑考近日除了例行拜访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臣(如商容),探讨礼乐文章外,其麾下随从,多次暗中与朝歌城内几家大商贾接触,似乎在打听关于《垦荒令》具体施行情况、格物院产出,乃至……朝廷府库钱粮储备等敏感信息!
伯邑考本人则终日流连于朝歌城内的书馆、市井,与人吟诗作对,品评时政,其温文尔雅、仁德宽厚的名声,在士子与平民中传播极快。
“果然忍不住开始搜集情报、收买人心了么?”帝辛看着密报,冷笑一声。伯邑考这套“君子”手段,若在以往,或许真能麻痹不少人,但在他眼中,却显得格外刺眼。
“继续严密监视,记录所有与其接触之人。他想要名声,便给他名声,但要让他的一切活动,都在孤的掌控之下。”帝辛对暗卫首领吩咐道,“另外,让杨任(那位精通算学的官员)暗中核算府库,加强管控,尤其是军械、粮草重地,没有孤与太师的手令,一粒米、一柄刀也不得妄动。”
“诺!”
处理完这一切,夜色已深。帝辛独自立于宫苑之中,仰望星空。南疆、北地、西岐、朝歌内部、截教、潜在的妖邪……各方势力如同棋局上的棋子,而他,正竭力运筹,试图掌控全局。
他能感觉到,体内的人道皇极之力,在这些纷至沓来的挑战与决策中,似乎运转得更加圆融活泼。那枚【人道气运种子】也因王朝力量的初步整合与新成果的出现,而显得愈发璀璨。
然而,他心中那缕关于朝歌最深藏阴邪之气的警觉,始终未曾放下。箕子倒台后,那气息似乎变得更加隐晦,但它一定还在,如同毒蛇,潜伏在阴影中,等待着致命一击的机会。
“无论你藏得多深,孤一定会把你揪出来。”帝辛喃喃自语,目光坚定如铁。
南方,鲁雄率领的五千精锐,携带着崭新的破邪装备,正连夜开拔,奔赴那片被血腥与迷雾笼罩的土地。他们的表现,将直接检验“格物”之道的成效,也关乎着大商南疆的稳定。
而朝歌城中,伯邑考的微笑之下,暗流仍在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