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影弑天 第235章 冰莲涅盘

“咔…咔咔……”

细微的碎裂声，如同冰层下涌动的暗流，持续不断地自慕容冰丹田深处传来。那丝自裂痕中透出的、纯净而古老的冰蓝色光芒，虽然微弱，却异常坚韧，顽强地抵抗着周围浓郁的死亡气息与慕容冰自身濒临寂灭的生机。更奇异的，是这光芒，与林见怀中的第五枚镇魔副令，与那残留的、对“时光沙漏”的微弱感应，产生了丝丝缕缕、难以言喻的共鸣，仿佛在呼唤，又仿佛在……指引。

“这是……”林见心神剧震，顾不得自身元婴濒溃的剧痛，将全部残存的神识，小心翼翼地探入慕容冰丹田。只见那里，早已是一片“绝地”。原本晶莹如玉、蕴含着浩瀚寒冰法力的金丹，已然彻底破碎，化作无数细小的、黯淡的、如同蒙尘星辰般的冰晶碎屑，悬浮在空荡荡的、布满细微裂痕的丹田空间之中，了无生气。而那道来自“万魂幡”的、歹毒无比的死亡诅咒，则如同跗骨之蛆，化作无数道灰黑色的、扭曲的怨念触手，缠绕、侵蚀着每一粒金丹碎片，更深深扎入丹田壁障，试图彻底污染、毁灭这最后的生机之源。

然而，就在这片绝地的正中心，在无数金丹碎片与死亡触手的包裹之下，林见看到了那丝奇异光芒的来源——并非金丹碎片，也非玄阴冰魄残片，而是一枚仅有米粒大小、通体呈现出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凝聚了万载寒冰与时光精华的、剔透无瑕的、冰蓝色晶体！晶体内部，隐隐有极其微小、如同冰莲花瓣般的纹路在缓缓流转，散发出一种与慕容冰之前的冰莲之力同源、却又更加古老、更加纯粹、更加……接近冰之法则本源的奇异气息。

更重要的是，这枚冰蓝色晶体的出现，似乎并非偶然。林见能感觉到，其存在的位置，隐隐与那枚已经碎裂、但核心烙印融入慕容冰生命本源的玄阴冰魄，有着某种深层次的联系。或许是玄阴冰魄在被炼化、与慕容冰生命本源融合、又被“万魂幡”死气侵蚀、濒临破碎的绝境中，结合慕容冰自身最为精纯的冰莲本源、以及某种未知的契机（或许是第五枚副令共鸣的时光之力，或许是林见“镇狱”之力残留的镇压与守护意志），于毁灭的边缘，发生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向死而生的“涅盘”与“重塑”！

这枚冰晶，并非金丹，也非元婴，更像是一种……全新的、介于能量核心与法则种子之间的奇异存在！是慕容冰在死亡绝境中，最后的本源、意志、与机缘共同孕育出的、可能蕴含着无限未来、却也脆弱到极致的——希望之种！

“冰莲涅盘……法则之种……”一个源自镇魔传承记忆碎片、模糊而又震撼的词语，在林见识海中闪过。传说中，某些拥有绝世天赋、或遭遇无法想象绝境的修士，在彻底毁灭或濒临寂灭的刹那，其最精纯的本源、最坚定的道心、与最契合的天地法则，可能会在无法想象的机缘下，碰撞、融合，诞生出超越金丹、元婴的、更加贴近“道”之本源的奇异存在。此乃真正的“向死而生”，是亿万分之一的奇迹，却也意味着无尽的凶险与未知。因为，这“法则之种”太过脆弱，一旦孕育失败，或者无法得到足够的滋养与保护，便会彻底消散，魂飞魄散，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慕容冰此刻的状况，显然就在这“孕育”与“消散”的边缘。那枚冰晶，是希望，也是最大的危险。它需要磅礴的、纯净的、同源的冰属性能量滋养，需要稳定的、不受打扰的环境温养，更需要强大而坚定的生命本源与意志支撑。而眼下，慕容冰的生命本源几乎耗尽，死亡诅咒疯狂侵蚀，环境恶劣，强敌环伺，她自己更是彻底陷入了最深层次的昏迷，失去了主动引导、保护的能力。

“师姐……你竟在绝境中……走出了这样一步……”林见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痛惜、与更加沉重的责任。他知道，慕容冰这最后的一搏，不仅仅是为了退敌，更是为了不成为他的拖累，更是为了……那一线渺茫到几乎不存在的、与他并肩的未来。这是何等骄傲、何等决绝的意志！

“大人……慕容仙子她……”厉战也察觉到了慕容冰体内那微弱却奇异的生机波动，以及那丝纯净的冰蓝光芒，魂火中闪过一丝惊疑与希冀。

“师姐体内……诞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生机之种。但……极其脆弱，随时可能消散。我们需要一个安全、稳定的地方，需要能滋养冰属性能量的宝物，更需要……时间。”林见声音沙哑，强忍着眩晕，快速说道。他必须立刻做出决断，为慕容冰，也为自己，为所有人，找到一线生机。

“安全的地方……滋养冰属性的宝物……”阿吉虚弱地重复着，忽然，他眼睛猛地一亮，仿佛想起了什么，挣扎着说道：“大人！我想起来了！之前……之前在那支遗民队伍出现时，我似乎听到他们撤退时，那个首领提到……要回部族禀报‘大祭司’……还说……‘赤血荒原’深处，有一些上古遗留的、被强大部族或存在占据的……‘神庙’或‘圣地’，其中或许有……有连接外界的‘古老传送阵’，或者……隐藏着……上古的宝藏与传承……也许……也许那里，会有能救慕容仙子的东西，或者……离开这里的线索？”

赤血荒原深处的神庙？古老传送阵？上古宝藏？

林见眼中光芒一闪。绝地之中，往往也隐藏着生机。这赤血荒原，既然是上古战场碎片，残留有上古遗民，那么存在一些上古遗迹、神庙、甚至可能残存的传送阵，也并非不可能。尤其是“传送阵”，若真能找到，那便是离开此地、返回五域的最大希望！而且，能被遗民部族称为“圣地”的地方，或许真有能滋养冰属性、甚至压制死亡诅咒的宝物。

“你知道，那些所谓的‘神庙’或‘圣地’，大致在哪个方向吗？还有，那支遗民部族的聚居地，又在何处？”林见立刻追问。他必须避开遗民部族的主力，寻找可能存在的遗迹或传送阵。

阿吉努力回忆着之前看到的地形与队伍来向，又结合自己在古老皮卷上看到的、关于“赤血荒原”的只言片语传说，不太确定地指向荒原的东北方向，那片暗红色山脉更加巍峨、连绵的区域：“我……我只是猜测。看那支队伍来的方向，似乎是西南。而传说中，赤血荒原的核心区域，以及一些重要的上古遗迹，大多集中在……东北方向的‘血色山脉’深处。那支遗民队伍撤退，是往西南，很可能他们的部族就在那边。我们……我们或许可以反其道而行，向东北，深入血色山脉，寻找可能存在的遗迹或……人迹罕至的隐秘之地，先为慕容仙子稳定伤势，再做打算。”

“东北方向……血色山脉……”林见望向那片暗红、压抑、仿佛蛰伏着无数凶险的山脉轮廓，目光沉凝。深入未知的凶地，以他们现在的状态，无异于九死一生。但留在这荒原上，只会成为遗民部族、或者荒原上游荡的其他凶物的猎物，更是十死无生。

“我们没有选择。”林见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厉将军，还能动吗？”

“末将……魂力将尽，但……尚可一战，至少……可为大人探路、警戒。”厉战的魂火摇曳，却异常坚定。

“好。阿吉，你还能走吗？”

“我……我试试。”阿吉咬牙，挣扎着想要站起，却再次踉跄。

“我背你。”林见不再多言，强忍着非人的剧痛，艰难地将昏迷的慕容冰，以最稳妥、尽量减少颠簸的方式，用残破的衣襟布条，牢牢缚在自己背上。然后，他走到阿吉身边，将他半扶半拖地架起。做完这一切，他感觉自己的元婴似乎又碎裂了几分，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晕厥过去。

“大人！您的伤……”厉战急道。

“无妨，死不了。”林见咬牙，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他不再犹豫，辨别了一下方向，将最后一丝残存的、用于维持最基本生命运转的寂灭、镇魔之力，覆盖在自身与背后的慕容冰身上，隔绝此地混乱、暴戾的能量侵蚀，也尽可能掩盖气息。然后，他迈开如同灌了铅、每一步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剧痛的双腿，朝着东北方向，那片暗红色的、如同洪荒巨兽匍匐的血色山脉，踉跄而坚定地，走去。

厉战与四名残存军魂，强提最后魂力，化作几乎透明的影子，分散在林见周围数丈，警惕地探查着前方、侧翼、后方的任何风吹草动。

荒原死寂，唯有风卷起暗红沙砾的“沙沙”声，以及林见沉重、艰难的喘息与脚步声。每一步，都仿佛在刀尖上行走，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与死亡的气息。背上的慕容冰，轻得如同一片羽毛，却又重得如同背负了整个世界的希望与绝望。阿吉的体重，也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但他们没有停下，也不能停下。

时间，在无尽的痛苦与坚持中，缓慢流逝。不知走了多久，天色（如果那永恒的暗红能称为天的话）似乎没有丝毫变化。林见的意识，在剧痛与虚弱的双重折磨下，已经变得有些模糊，几乎完全是靠着本能与一股不屈的执念在支撑。厉战等人的魂力，也微弱到了极点，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难以察觉。

就在林见感觉自己即将彻底倒下，意识即将沉入永恒的黑暗之时——

前方探路的一名军魂，忽然传回一丝极其微弱、却带着惊疑的魂力波动。

“大人……前方……有……建筑……残骸……似乎……是一座……破庙？”

建筑？破庙？在这片死寂的赤血荒原深处？

林见精神猛地一振，强行集中即将涣散的神识，向前“看”去。果然，在约莫数里之外，一片相对平缓的、被巨大风化岩石环绕的谷地中，隐约可见一些不同于自然岩石的、规则的、残破的建筑轮廓。似乎是一些倒塌的石柱、倾颓的墙壁，以及……一座相对完整、却同样布满裂痕与岁月痕迹的、由某种暗沉青灰色巨石垒砌而成的、小型庙宇的框架？

最重要的是，从那破庙的方向，林见并未感觉到之前遗民队伍那种狂暴、混乱、充满敌意的气息，反而隐隐有一种……奇异的、与这片赤血荒原格格不入的、带着一丝微弱但纯净灵气的、甚至……有一丝极其淡薄的、与慕容冰体内那冰晶、与第五枚副令隐隐共鸣的、古老而平和的气息波动传来。

是陷阱？还是……机缘？

“过去……看看……”林见用尽最后力气，嘶哑道。无论是什么，他们都已没有退路，也没有力气去寻找其他地方了。

一行人，如同沙漠中濒死的旅人看到了海市蜃楼，用尽最后的力量，向着那处破庙的轮廓，艰难地挪去。

距离越来越近，破庙的轮廓也越来越清晰。那确实是一座不大的庙宇，风格古朴、粗犷，与五域任何已知的建筑风格都截然不同，充满了上古蛮荒的气息。庙宇似乎没有供奉具体的神像，正殿中央，只有一尊早已残破、只剩下基座与半截身躯的、由某种奇异白玉雕琢而成的、模糊的、仿佛是人形又似莲台的雕像。庙宇周围，散落着一些同样材质的白玉碎片，上面隐约刻有与“时之眼”石环、与流沙古国遗迹中某些时光符文有些相似的、更加古老、更加简洁的纹路。

而那股奇异的、纯净的灵气与共鸣感，正是从那残破的白玉雕像基座下方，隐隐散发出来的。

“这里……似乎与流沙古国……有些关联？”林见心中疑惑更深。他强撑着，走进破庙残破的门廊，踏入正殿。

殿内，一片狼藉，布满了厚厚的灰尘与蛛网。唯有那白玉雕像基座周围，似乎干净一些。林见的目光，落在那基座之上。只见基座中心，并非实心，而是有一个碗口大小、深不见底的、仿佛直通地底的圆形孔洞。孔洞之中，隐隐有微弱的、乳白色的、带着清凉与纯净灵气的光芒透出，更有一股淡淡的、仿佛能净化心神、抚平伤痛的特殊道韵，弥漫开来。

而当林见背上昏迷的慕容冰，靠近这孔洞时，她丹田深处那枚脆弱的冰晶，竟自主地、微微震颤了一下，散发出一丝渴望的波动。她眉心的冰莲印记，似乎也隐隐亮了一丝。

“这孔洞下方……有东西！或许……能救师姐！”林见眼中，终于燃起了一丝真正的希望之火。

然而，还不等他细看，探查——

“嗖！”

破庙之外，一道暗红色的、迅疾无比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庙宇残破的院墙之上，一双冰冷的、不带丝毫情感的血色眼眸，居高临下，冷冷地俯视着庙内的林见一行人。

那并非遗民，也非妖兽，而是一个……人？

一个身着破烂不堪、却依稀可辨是某种古老制式铠甲的、面容笼罩在一层淡淡血雾之中、看不清具体样貌、气息诡异、冰冷、却又强大到让此刻的林见感到心悸的——独行身影！

“擅闯……‘净灵古庙’者……死。”

冰冷、沙哑、仿佛两块金属摩擦的声音，自那血雾身影处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

刚刚看到一丝希望，新的危机，已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