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影弑天 第213章 上古战场

“镇魔军……最终决战战场……”林见喃喃重复，目光扫过这片满目疮痍、骸骨如山、残兵遍地的巨大遗迹。空气中弥漫的，不仅仅是血煞与怨气，更有一股沉淀了万古的悲壮、肃杀、与不屈的战意。折断的战旗，深深插入地面的巨大骨矛，碎裂的盾牌残片，散落的、早已失去灵光的古老甲胄，无不诉说着那场发生在遥远年代、关乎此界存亡的惨烈大战。即便是经过了无尽岁月的冲刷与血煞侵蚀，那股属于上古军阵的铁血与决绝，依旧烙印在这片土地的每一寸、每一缕气息之中。

远处，那些游荡的、模糊不清的古老军魂虚影，如同徘徊不去的执念。他们大多身形残破，魂光黯淡，有些甚至只剩下半边身体，或手持残兵，或空着双手，漫无目的地飘荡在战场遗迹之间，口中发出模糊不清的、仿佛来自万古之前的呓语，充满了迷茫、痛苦、不甘，以及一丝对某种使命的、近乎本能的执着。他们似乎早已失去了生前的灵智与记忆，只剩下一缕残魂执念，被这血狱的环境所困，永恒地徘徊于此。

“末将生前，隶属于镇魔军‘血煞营’，乃前锋斥候。那场最终决战，末将与众兄弟奉命断后，陷入重围，力战而亡，魂归此地……”厉战魂将的声音，充满了沧桑与悲痛，他望着那些游荡的古老军魂，魂火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有同情，有悲哀，也有一丝同病相怜的萧索。“看这些军魂的甲胄制式与残存气息，似乎来自不同的营、部，其中不乏当年声名赫赫的强军，如‘陷阵营’、‘天戈卫’、‘镇岳铁骑’……竟也都……沉沦于此，魂灵不散，神智蒙昧……”

“他们……还有恢复的可能吗？”林见问道。他能感觉到，这些古老军魂，虽然神智蒙昧，魂力驳杂，但残留的本源却异常强大，其生前修为，恐怕至少都在金丹以上，甚至不乏元婴期的将领。若能收服、唤醒，将是一股难以想象的恐怖力量。更重要的是，他们都是镇魔军的英魂，是曾与幽皇并肩作战、守护此界的先辈。

“难。”厉战摇头，语气沉重，“末将等之所以能保持神智，一是当年陨落较早，魂魄未被完全打散，且有部分兄弟残魂相聚，互相温养；二来，或许是得镇魔碑灵一丝庇护，未曾被这血煞彻底同化。而这些兄弟……他们大多在那场最终决战的核心区域陨落，受到的天魔残念、战场煞气、以及那场大战最后爆发的恐怖力量冲击，远比末将等惨烈，魂魄受损更重。加之沉沦于此万载，早已与这血狱的煞气、怨念深度融合，想要唤醒神智，无异于逆转生死，难度极大。强行唤醒，恐会引发其残魂中的疯狂与执念反噬，后果难料。”

林见默然。确实，这些古老军魂的状态，比厉战他们差得太多了。强行唤醒，恐怕会变成只知杀戮的疯魔。

“不过……”厉战顿了顿，魂火看向林见，带着一丝异样的光芒，“大人，您身怀幽皇传承，执掌镇魔令，更是凝聚了蕴含‘镇魔’意志的‘镇狱元婴’。或许……以您的元婴之力，配合镇魔令气息，可以尝试与这些军魂残魂中，那最深处、最本源的、对‘镇魔’、对‘幽皇’的忠诚烙印产生共鸣，进行温和的引导、安抚，甚至……尝试建立一丝微弱的联系，如同……唤醒沉睡的战魂？”

厉战的提议，让林见心中一动。他丹田内的“镇狱元婴”，确实对“镇魔”之力有着天然的亲和与掌控。镇魔令与传承碑碎片，更是幽皇一脉的象征。或许，真的可以试试。

“此地煞气浓郁，又有这些古老军魂徘徊，并非久留之地。但若能与其中一些相对完整、执念稍弱的军魂建立联系，或许能得到关于这片血狱、关于那场大战的更多信息，甚至找到离开此地的线索。”林见思忖道。这片战场遗迹，既然是镇魔军最终决战地之一，或许隐藏着离开血狱的通道，或者与镇魔碑本体、与外界联系的节点。

“大人英明。末将愿为大人试探。”厉战主动请缨。他与这些军魂同源，更容易获得一丝微弱的信任。

“也好，小心为上。”林见点头。

厉战魂体飘出，谨慎地靠近一个在附近不远处游荡、身形相对完整、手持一柄断裂长戈的古老军魂。那军魂身形高大，穿着残破的、铭刻着山岳纹路的暗沉铁甲，依稀可辨是“镇岳铁骑”的制式。他双目空洞，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低吼，对厉战的靠近，只是微微侧头，露出迷茫之色，并未立刻攻击。

厉战尝试以魂力波动，模拟出镇魔军独有的、用于战时联络的古老魂语信号，并散发出自身那经过林见“镇狱元婴”之力温养、变得更加精纯的、带着“镇魔”气息的魂力。

“兄弟……可还记得……幽皇陛下……镇魔军令……”

低沉的魂语，带着悲怆与怀念，在空气中回荡。

那“镇岳铁骑”军魂空洞的双眼中，似乎有极其微弱的火光跳动了一下，手中的断戈也微微抬起，指向厉战，发出模糊的、仿佛生锈铁片摩擦的声音：“幽……皇……令……敌……杀……”

“是友非敌！我等乃镇魔军后裔，持令之人！”厉战连忙指向远处的林见，同时将自身魂力中那缕“镇魔”气息，更加清晰地散发出来。

那军魂的目光，顺着厉战所指，缓缓转向林见。当他的“视线”落在林见身上，尤其是感应到林见体内那“镇狱元婴”散发出的、混合了寂灭、镇魔、吞噬、杀戮、死亡，却又带着一丝守护与新生的奇异气息，以及那冥冥中、与镇魔碑、与幽皇一脉相连的微弱波动时，他那空洞的眼中，那点微弱的火光，猛地剧烈跳动起来！

“嗡——！！！”

军魂手中的断戈，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竟隐隐指向林见，不再有敌意，反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期待，与一丝……本能的臣服？他残破的身躯，也微微颤抖起来，似乎想要迈步靠近，却又被某种无形的束缚所困，动作僵硬、迟缓。

“有效！”厉战惊喜。

林见也感受到了那军魂的异样。他心念一动，尝试着催动丹田内的“镇狱元婴”，将一丝更加精纯、温和的、蕴含着“镇魔”意志的元婴之力，混合着一缕寂灭剑意（用以压制其魂体中的狂暴煞气），化作一道微不可察的灰金色细流，隔空缓缓渡向那“镇岳铁骑”军魂。

灰金细流如同拥有灵性，小心翼翼地避开军魂魂体表面的狂暴煞气，探向其魂体深处，那最核心、代表着其生前“真灵”与“忠诚烙印”的所在。

“嗤……”

当灰金细流触及那核心烙印的刹那，军魂浑身剧震，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眼中火光疯狂跳动，周身煞气翻涌，似乎要暴走。但紧接着，那灰金细流中蕴含的“镇魔”意志，如同甘霖，滋润、安抚着那几乎被煞气磨灭的忠诚烙印。寂灭剑意则如同一柄精准的手术刀，小心翼翼地剥离、斩断着那些缠绕在烙印上的、由怨念、煞气、疯狂执念构成的“污秽”触手。

这是一个极其精细、危险的过程，稍有不慎，便会伤及军魂本就脆弱的真灵烙印，导致其彻底崩溃。

林见全神贯注，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小心翼翼地进行着。他能感觉到，这军魂的真灵烙印虽然微弱，却异常坚韧，如同风中残烛，却始终不曾熄灭，其核心，是对“幽皇”、对“镇魔”使命的绝对忠诚与执着。正是这份忠诚与执着，支撑着他在此沉沦万载，魂体不散。

“嗡……”

渐渐地，在灰金细流的持续滋养与清理下，那军魂眼中的火光，不再疯狂跳动，而是逐渐稳定、明亮起来，虽然依旧空洞，却多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清明。他缓缓放下指向林见的断戈，对着林见，单膝跪地，动作虽然依旧僵硬，却带着一种古老的、属于军人的礼节。

“……持……令……者……”沙哑、断续、却清晰了许多的声音，自军魂口中传出。

成功了！至少，暂时建立了一丝微弱的联系，安抚、唤醒了这军魂部分最本源的意识。

“你……是谁？可还记得，如何离开此地？这片战场，有何特殊之处？”林见以神念，温和地询问道。

军魂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努力回忆，那微弱的清明之光闪烁不定。许久，他才断断续续地、艰难地吐出几个词：“镇岳……铁骑……百夫长……岳山……”

“离开……血狱……需……寻……‘军魂祭坛’……或……‘镇魔碑’投影……”

“战场……中心……有……‘天魔裂隙’……残留……封印……不稳……危险……”

“军魂祭坛？镇魔碑投影？天魔裂隙残留？”林见眼中精光一闪。果然，此地藏着离开的线索，也隐藏着巨大的危险。

“带我去军魂祭坛，或者，镇魔碑投影所在。”林见命令道。

军魂岳山缓缓起身，僵硬地转身，指向战场遗迹的某个方向，那里，煞气更加浓郁，隐隐有暗红色的光芒在极远处闪烁。

“祭坛……在……那边……有……很多……兄弟……看守……也有……危险……”

“无妨，带路。”林见沉声道。有这一丝联系，或许能减少其他沉沦军魂的敌意。而且，他也想看看，那所谓的“军魂祭坛”与“镇魔碑投影”，究竟是何模样。

岳山不再多言，迈着僵硬的步伐，朝着他所指的方向，缓缓飘去。厉战紧随其后，警惕地观察着四周。林见也带着其余军魂，跟上。

随着深入战场，周围的煞气越来越浓，游荡的古老军魂也越来越多，气息也越发强大。许多军魂感应到林见身上那特殊的“镇狱元婴”与镇魔气息，都露出了类似岳山之前的反应，或迷茫，或激动，或本能地跟随，但也有一些煞气极重、魂体更加扭曲狰狞的军魂，发出了威胁的嘶吼，似乎对“生者”气息有着本能的敌意。

不过，在岳山与厉战散发出的、同源且相对“温和”的魂力波动引导下，加上林见刻意收敛杀气，只释放“镇魔”与安抚之意，那些充满敌意的军魂，大多只是远远观望，并未立刻攻击。

行进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景象豁然一变。一片相对开阔的战场中央，矗立着一座完全由无数巨大骸骨、残破兵刃、以及暗红色的、仿佛凝固血液般的奇异石块，垒砌而成的高大祭坛。祭坛呈圆形，高达百丈，共有九级台阶，每一级台阶上，都铭刻着密密麻麻、充满了古老蛮荒气息的符文，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暗红光芒，仿佛在缓缓呼吸，吞吐着周围的血煞之气。

而在祭坛顶端，矗立着一座高达十丈、通体漆黑、表面布满裂痕与战斗痕迹、散发着浩瀚、古老、威严的镇压气息的——巨碑虚影！那虚影的形态，与葬神海眼的镇魔碑本体，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更加虚幻，且笼罩在一层浓郁的暗红色煞气之中，仿佛与这血狱战场，已融为一体。

镇魔碑投影！果然在此！

更让林见心惊的是，祭坛周围，密密麻麻，肃立着不下数百名气息强大、最低也是金丹后期、其中不乏元婴层次波动的古老军魂！他们排列成整齐的方阵，虽双目空洞，神智蒙昧，却依旧保持着生前的军容与肃杀，如同最忠诚的卫士，拱卫着祭坛与碑影。一股冲天的战意、煞气、以及一种悲壮的守护意志，凝聚在一起，形成一股无形的力场，笼罩着整个祭坛区域，令人望而生畏。

这里，似乎是这片战场遗迹中，那些相对“完整”、“有序”的古老军魂，最后的集结地与……归宿？

“军魂祭坛……镇魔碑投影……还有……这些……”林见望着那肃杀的军魂方阵，与祭坛顶端那虽残破却威严不减的碑影，心中震撼莫名。

似乎感应到有“外人”靠近，祭坛周围，那数百肃立的古老军魂，齐刷刷地，将空洞的“目光”，投向了走来的林见一行人。

一股无形的、沉重如山的压力，瞬间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