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舜华和景元在金人巷用完午饭,沿着熙攘的街道漫步消食。
午后阳光透过鳞次栉比的飞檐,在青石板上投下交错的光影,市井的喧嚣包裹着两人之间流淌的静谧。
岁舜华侧首看向身旁姿态闲适的景元,他步履从容,雪白的发丝在微风中轻拂,仿佛真是来此偷闲的文人。
她轻声问道,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细致:“景元,你昨日……可有好好休息?”
景元闻言,唇角微扬,勾勒出那抹惯常的、令人如沐春风的弧度,语气轻松坦然:“自然是有。”
他回答得没有一丝迟疑,仿佛这真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岁舜华却蹙起秀眉,琉璃般的眸子里映着不容置疑的关切。
她伸出纤指,虚虚点了点他的眼下,声音虽轻却带着笃定:“骗人。我都瞧见你眼下一圈淡淡的青黑了,你又熬夜了,对不对?”
景元被她这细致的观察和直接的戳破逗得轻笑出声。
那笑声里非但没有被拆穿的窘迫,反而漾开一片被人在意、被人珍视的熨帖暖意。
“哎呀,”他微微摇头,语气里带着点无奈的纵容,仿佛在说“真拿你没办法”。
“还是被阿岁发现了。你这双眼睛,未免太过明亮了些。”
他并未过多辩解,只是用一种陈述事实的、温和的口吻解释,仿佛在谈论今日的天气。
“星天演武仪典在即,六司往来文书如雪片般纷至沓来,桩桩件件都需过目。昨夜便看得晚了些,不知不觉,竟忘了时辰。”
他略顿,抬手轻轻揉了揉眉心,动作间流露出一丝真实的疲惫,却又被他迅速敛去,只余下轻描淡写的一句。
“今早醒来时,确实觉得眼皮沉重,连睁眼都需费些力气。”
他说的平淡,但岁舜华脑海中已然浮现出神策府那深夜不熄的灯火,以及堆积如山的卷宗。
他肩头担负的,是整个罗浮的运转与安宁。
“那怎么也不知道顾惜自己?”岁舜华语气里带着不赞同的担忧,更有一种心疼。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伸出手,轻轻拉住了景元手腕,那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走,我送你回神策府。”
感受到手腕传来的、带着她体温的轻柔力道,景元垂眸,目光落在她拉住自己的手上,眼底那片金色的湖泊仿佛被春风拂过,漫开层层暖融融的涟漪。
他非但没有顺着她的力道前行,反而稍稍驻足,任由她拉着,仿佛很享受这份带着嗔怪的关怀。
他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一种能悄然瓦解人心防的温和与诚恳。
“阿岁,比起独自面对那满室清寂,与你这般走走,随意说些闲话,听你讲讲趣事,反倒更觉心神松快,积压的倦意,不知不觉便消解了不少。”
岁舜华被他这话说得心尖一软,仿佛被温热的泉水包裹,脸上也不自觉地泛起微热。
她嗔怪地瞪他一眼,却没什么威力:“我再好,也替代不了安眠的作用,补充不了你缺失的睡眠呀。”
这道理她懂,可看着他含笑的、带着些许期待的眼眸,拒绝的话便哽在喉间。
心中一动,一个念头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悄然浮现。
她犹豫了一下,随即扬起一个带着些许羞涩,却又努力装作坦然的笑容,如同初绽的芙蕖,在阳光下带着露珠的剔透。
她轻声吟道,声音如同微风拂过琴弦:“金风振袖,杏叶叩阶,欲执君袖,共履寒烟。可能分暖,补此斜阳?”
她问得轻巧,带着少女独有的、混合着试探与勇气的羞怯,如同羽毛尖儿,不偏不倚地轻轻搔过景元的心尖。
景元明显怔了一下,那双总是运筹帷幄、洞悉先机的金色眼眸中,极快地掠过一丝真实的讶异。
似乎没料到她会如此主动,以这般风雅又直白的方式发出邀请。
随即,那讶异如同冰雪消融,眼底的笑意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春水,层层漫开,愈发深邃、温柔,几乎要满溢出来。
他没有丝毫迟疑,仿佛早已等待多时。
他自然地翻转手腕,温热的掌心便轻柔而坚定地包裹住了她微凉的手指,指尖传来的温度仿佛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他低声回应,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浓浓笑意与满足,如同陈年的佳酿,醇厚醉人。
于是,两人便这般牵着手,如同最寻常的伴侣,穿过喧闹的长乐天。
行人往来如织,叫卖声、谈笑声不绝于耳,偶尔有好奇或善意的目光投来,他们也浑不在意,仿佛自成一方天地。
他的手掌宽大温暖,将她的手完全包裹,那份安稳透过相贴的肌肤,丝丝缕缕地传递过来。
走到上次那家玉饰店附近时,岁舜华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那熟悉的店铺招牌,脑海中灵光一闪,如同夜空中划过的流星。
她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狡黠而又温柔的弧度,一个想法悄然成型,如同种子落入心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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