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炎见景元默认,那双历经千年风霜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与不易察觉的怜惜,如同古井微澜,映照出岁月沉淀下的智慧与温情。
他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语气不再仅仅是调侃,而是带着长辈特有的、沉静的关切,如同暖炉般驱散着晚来的凉意:“听你这意思,你没告诉岁姑娘你的心意,而且……也不打算告诉。”
这不是疑问,而是陈述,一语道破了景元深藏的心事。
他目光如炬,仿佛能穿透景元那层温润从容的表象,直抵其内心深处最沉重的顾虑。
“景元,你在顾虑些什么?是这将军之位,是那悬于所有长生种头顶的……魔阴阴影,还是觉得,自己给不了她想要的?”
景元没有立刻回答。
他微微侧首,望向殿外那片已被暮色浸染的天空,最后一抹瑰丽的霞光正恋恋不舍地吻别飞翘的檐角,将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分割成明暗交织的剪影,那平日里总是含笑的唇角此刻抿成了一条略显紧绷的直线,泄露出他内心的波澜。
殿内亮起柔和的光晕,却似乎照不进他眼底那片深邃的、翻涌着复杂情绪的金色海洋,那里有责任的枷锁,有对未来的隐忧,更有难以言说的情愫。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许多,带着一种仿佛从极远岁月深处传来的疲惫与清醒:“……都有。”
这简单的两个字,承载了千钧重量。
“炎老既已看破,景元也无须隐瞒。”他微微侧首,眸色深沉如夜,其中仿佛有星河流转,却又被沉重的雾霭笼罩,“我并非不打算告诉,而是……不能,亦不忍。”
“不能”源于责任,“不忍”源于珍视,二者交织,便是他画地为牢的缘由。
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微凉的茶杯边缘,那素来稳定、执掌罗浮棋局的手,此刻竟显出一丝几不可察的紧绷,仿佛正在与自己无形的枷锁角力。
“我身负罗浮万千生灵之托,此身早已非我一人之身。将军之位,看似权柄在握,实则步步杀机,如履薄冰。联盟内部暗流,丰饶孽物窥伺,更有……魔阴身如影随形。”
提到“魔阴身”三字时,他语气依旧平和,却像是一块冰冷的玉石投入静湖,表面波澜不惊,却能一直沉入心底最寒冷深处,冻结所有刚刚萌芽的奢望。
“漫长岁月,我早已学会与孤寂为伴,与未定的终局和解。此身前路未卜,或许终有一日会迷失于狂澜,忘却所有珍视之人与事。此等负累,何忍加之于她?”
他的话语里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理智,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既定的悲剧。
他的目光转回,落在怀炎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清醒:“她如旭日初升,光明坦荡,合该拥有更广阔自由的天地,而非被束缚于一座或许终将倾颓的危楼之侧,承担本不该属于她的风雨与……可能的失去。至于我,已在这名为‘责任’的轨道上行走了太久,久到几乎忘了,轨道之外,或许还有别的风景……”
这番话,他说的极其缓慢,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千钧权衡,带着理性的残忍与感性的痛楚,交织成一道他亲手划下的、沉默的界限。
怀炎凝视着他,没有立刻反驳,只是雪白的眉毛微微聚拢,似乎在掂量他话语中的每一个分量,那布满岁月痕迹的脸上,是深沉的、洞悉世事的平静。
“炎老,您知晓的。罗浮……太重。”
他抬起手,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虚握了一下,仿佛在掂量那无形千钧,“我肩上的担子,卸不下,亦不敢卸。她……阿岁她,值得这世间最明媚的阳光,最无拘的清风,值得一个能将她的喜怒哀乐置于一切之首、满心满眼皆是她的人。”
他顿了顿,喉结轻轻滚动,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几不可察的涩意,“而我……做不到。神策府的书案前有批不完的文书,星槎海的对岸有虎视眈眈的强敌,联盟的棋局中更有落不完的子。我无法承诺将她放在第一位,这对她不公。”
这是事实,也是他用来禁锢自己的最坚硬的锁链。
他收回目光,落在自己掌心,那曾执掌千军、挥斥方遒的手,此刻却仿佛承载不住一份最纯粹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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