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怀炎将军那句“有个人想见见你”的话,岁舜华眸中的困惑便如水纹般晕染开。
“怀炎将军不知留我见何人?”她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目光不经意间掠过一旁静立的景元,见他唇角虽噙着惯常的弧度,眼神却沉静如水。
怀炎抚须,笑容宽和,直言不讳:“老朽也不卖关子,正是此次曜青的使者,天击将军,飞霄。”
“天击将军要见我?”岁舜华闻言,惊讶地微微睁大了琉璃般的眸子,长睫轻颤,如同受惊的蝶翼,“这……是何缘故?”
“具体缘由,老夫亦不知晓。”怀炎摇头,神态坦然,“她只传讯与我,说此次来罗浮,若我先遇到你,便代为引见一二。正巧,她应当快到了,便让她亲自与你分说吧。”
岁舜华心下疑虑未消,但见怀炎神色不似作伪,便按下心绪,轻轻颔首,不再多言。
眼角的余光却瞥见景元几不可察地调整了一下站姿,虽然他依旧从容,但她能感觉到,这突如其来的邀约,同样在他的计算之外。
一旁,景元一直静听着这番对话。此刻,他放下抱在胸前的双臂,这个细微的动作让他显得更加挺拔,也少了几分之前的闲适。
他唇角仍噙着淡笑,眸底却沉淀着不易察觉的审慎,那笑意并未真正触及眼底。
“罗浮的演武仪典能得炎老大驾光临,是罗浮的荣幸。”他语气平稳温和,如春风拂面,话锋却微微一转,精准地切入核心,“只是,炎老,区区一场演武仪典,竟劳动朱明与曜青两位天将亲至,可是元帅……另有吩咐?”
他言辞恭敬,姿态放得极低,却轻巧地将一个关乎仙舟联盟动向的敏感问题,摆在了明面之上。
怀炎闻言,一直半阖的眼眸缓缓睁开,余光似有若无地扫过岁舜华,沉吟着没有立刻接话。
这片刻的沉默,让空气霎时弥漫开一丝微妙的凝滞,连远处隐约的喧闹声都仿佛隔了一层纱。
岁舜华何等敏锐,立刻察觉到这话题可能涉及联盟内部机要,自己在此恐有不便。她刚想寻个由头暂避片刻,唇瓣微启——
“炎老,但说无妨。”景元的声音先一步响起,他侧首看了岁舜华一眼,目光平静而肯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信任,“阿岁是我罗浮的人,我信任她,她不是外人。”
怀炎看了看景元,又看了看因景元这句话而心下微暖、悄然站定的岁舜华,终是叹了口气,语气转为认真:“景元,你多心了。我此次前来,初衷确实只是想带家中小辈出来见见世面,对罗浮内务绝无指手画脚之意。”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四周巍峨的楼阁,续道,“至于那位曜青将军意欲何为,同样非老夫所能置喙。联盟虽大,各有疆域,她的想法,还是待她亲至,由她来说吧。”
岁舜华听着,不由地将目光凝在景元的侧脸上。
阳光为他白皙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却照不进他深邃的眼眸。他面容平静无波,可她仿佛能看见那从容笑意下背负的千钧重担。
罗浮的太平从来都如履薄冰,各方势力暗流涌动,是景元一直在其中斡旋,维持着那微妙的平衡。
偌大仙舟,万千事务,丰饶孽物的侵扰、药王残党的蛰伏、毁灭大军的威胁、岁阳的隐患、步离人的虎视眈眈,如今又因建木灾异而引来联盟内部诸多猜忌,更有持明龙师在旁蠢蠢欲动……这所有的一切,都压在他一人肩上。
思及此,一股细密的心疼悄然攥住了岁舜华的心脏,她不愿看到他露出这般落寞而孤寂的神情,哪怕只是一瞬。
幸好,怀炎将军与飞霄皆是站在景元这边的,想来元帅亦是信任于他,否则不让这二人前来,这或许是不幸中的万幸。
怀炎言罢,见景元沉默不语,那双总是含笑的眼眸此刻仿佛在飞速权衡着无数种可能与应对。
他便适时地转移了话题,语气轻松了些许,试图驱散这略显沉重的气氛:“说来也是怪了,都说曜青的飞霄将军动如雷霆,先声夺人,这迟到……可不像她的作风。”
“怀炎将军此言差矣。”
一个温和带笑,如玉石相击的声音忽然插入。几人循声望去,只见两道身影正缓步走过来。
方才开口的是一位身着长衫、面容俊雅出众的男子,他眉眼含笑,眼尾微挑,带着几分狐狸般的灵动与狡黠,一头粉发在阳光下格外显眼。
“敝上早已抵达。只是两位想必知晓,她的性情向来不受拘束。”
他身侧另一人,神情冷峻,身姿挺拔如松,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疏离气息,接口道,声音平稳无波:“嗯,她一下星槎便跑得没影,说有要事需办,拦都拦不住。” 他言语简洁,却精准地勾勒出那位天击将军不拘一格的作风。
景元目光扫过二人,已然明了其身份,他上前半步,姿态从容,既不显倨傲,也不失主场风范:“想必两位便是曜青的使者了。一路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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