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那一下轻微的、仿佛巨兽抽搐的震动,只持续了短短一瞬。但对于刚刚经历过“造物主”梦境、“归一会”病毒、净世派抹除、镜中阴影困惑等一系列匪夷所思事件的韭香镇众人来说,这震动带来的寒意,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深重。
因为这一次的威胁,来自脚下。来自他们赖以立足、生息繁衍的这片土地的最深处。那种蛮荒、古老、暴戾,混杂着龙威与不祥腐朽的气息,即使只有一丝泄露,也足以让最勇敢的人骨髓发冷。这不是外来的规则覆盖,也不是内心的逻辑囚牢,而是某种实实在在的、物理性的、被封印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活生生的“怪物”,正在他们脚下的黑暗中,缓缓调整着睡姿。
震动过后,镇子陷入一片死寂。连风声都仿佛被那地底的气息冻结了。醉仙楼里的喧哗,私塾里的读书声,武馆里的呼喝,全部戛然而止。人们面面相觑,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源自本能的恐惧——对脚下大地本身可能不再稳固的恐惧。
观测塔内,空气凝固了数息。
夜枭依旧死死盯着地面,金色的瞳孔缩成针尖,全身羽毛微微炸起,喉咙里持续着那种低沉、警告性的嘶鸣。它没有再做出其他动作,但那种如临大敌的姿态,比任何语言都更能说明地底之物的危险。
桌上,那个已变成纯黑锥形的“迷途碎片”,在静止了十几秒后,突然又开始极其缓慢地旋转起来。旋转轴心正是它那尖锐的锥尖,直指下方。随着旋转,它那纯黑的颜色开始褪去,重新浮现出混乱的色彩,但这一次,色彩的流转不再毫无规律,而是隐约呈现出一种向下螺旋、向内坍缩的诡异趋势,仿佛在模拟某种“坠落”或“被吸入”的过程。
“它在…反应地下的东西。”墨心盯着碎片,声音干涩,“而且,反应模式变了。之前是对我们制造的规则扰动有共鸣,现在…更像是被地底那个存在的‘气息’或‘存在感’本身所吸引、所…模仿?”
“模仿?”林凡强迫自己从地脉传来的、那一阵阵微弱但持续的不安悸动中分神,“模仿什么?坠落?还是…被吞噬?”
“也许,是‘封印’本身的状态。”苏晴忽然道,她看向夜枭,又看向碎片,“夜枭叔叔,这片土地,包括这个镇子,是不是…就建在那个‘永寂地牢’的‘盖子’上?或者说,是‘盖子’的一部分?”
夜枭没有回头,但嘶鸣声停顿了一瞬,随即以一种更缓慢、更沉重的节奏继续。这似乎是一种默认。
“造物主建造这个模拟世界时,选择了这里作为‘差异’的试验田。但为什么是这里?是不是因为,这里本身就是一个特殊的‘封印节点’?”苏晴的思维飞速转动,串联起之前支离破碎的线索,“祖龙的逆鳞怨魂,归一会初代感染体…这两个东西,任何一个跑出来,都足以毁灭无数世界。它们被封印在这里,需要最严密的看守。而‘造物主’——或者说,它的某个意识碎片——将这里选作‘疗养院’的一部分,是不是…也在借助这里的‘封印’特性?或者,它的一部分意识,本身就承担着‘看守’的职责?”
“楚无涯…师兄他守在这里三百年,真的只是为了种韭菜?”楚青衣喃喃道,透明的身体在昏暗的光线下微微波动,“他是不是…也在守着下面的东西?”
“还有林默,”墨心接道,“他将自己黑暗面封印在‘静滞之湖’。那湖的位置…会不会也和这个地牢有关联?镜子吸收‘概念墨水’,与净世派规则同源…净世派的力量,是否也源于对‘归一会’病毒的研究和模仿?地下的初代感染体,镜中被封印的黑暗面(对秩序的渴望),天上的净世派(秩序的强制推行)…这三者之间,存在着某种递进或同源的关系?”
这个推测令人不寒而栗。如果真是这样,那么韭香镇所在的位置,简直就是宇宙中所有“秩序”与“混乱”、“定义”与“差异”战争的最前线,一个汇集了最古老病毒样本、最初代秩序渴望、以及最新锐秩序武器的…超级火药桶!而他们这些“差异”的试验品,就住在这个火药桶的盖子上,旁边还睡着一个被自己秩序渴望逼疯的囚徒(镜中阴影),头顶悬着随时可能落下的、来自秩序一方的“橡皮擦”!
“我们…”周小凡的学徒,那位代课的老先生,声音颤抖,“我们到底活在什么地方啊…”
就在这时,天空中那黑色的框架,突然剧烈闪烁了一下!
不是之前那种有规律的、调整扫描模式的闪烁,而是一种急促的、不稳定的、仿佛信号受到强烈干扰的乱闪!框架内部那些精密流转的数据流和符文,瞬间扭曲、错乱,甚至出现了短暂的“雪花”状噪点!整个框架散发出的、那种冰冷的“定义”压力,也出现了明显的波动和衰减!
“天上那个…出问题了?”楚青衣抬头,惊讶道。
林凡立刻将感知提升到极限。“地底那一下震动,以及泄露的气息…干扰了框架的扫描!不,不止是干扰…”他脸色变幻,“框架的一部分‘定义规则’,似乎和地底泄露的某些气息…产生了冲突!就像两套不同的、都试图‘定义’这片区域的规则,撞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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