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编消失后的第三年,青溪镇…不对,现在是韭香镇了。镇子扩大了,人多了,韭菜也多了。原先的镇子外又起了三圈新房,住的都是外地搬来的。有逃荒的,有避难的,有听说这里韭菜盒子好吃专程来落户的。镇长周小凡忙得脚不沾地,白天处理公务,晚上还要教新来的孩子认字。他说这叫“教化”,李婶说这叫“自找苦吃”。
林凡不管这些。他每天就三件事:晒太阳,吃韭菜盒子,陪小山玩。哦,现在还要加一件:陪苏晴说话。苏晴能说话了,但说得很慢,很轻,像怕吓着谁。林凡就耐心听,听她说今天绣坊来了几个姑娘,学绣蝴蝶学成了飞蛾;听她说王婆的豆腐脑又改良了,加了桂花糖,甜得齁人;听她说夜枭昨晚又偷了谁家的腊肉,藏在山神庙的梁上,被老龙一爪子拍下来。
日子很慢,很软,像刚出锅的韭菜盒子,烫,但香。
这天,林凡正躺在山神庙前的摇椅里打盹,夜枭蹲在他肚皮上,也在打盹。秋日午后的太阳暖洋洋的,晒得人骨头缝都酥了。他梦见楚无涯,梦见他在韭菜地里打滚,滚了一身泥,还咧着嘴笑,说“菜鸟,日子就该这么过”。
然后他就被吵醒了。
吵醒他的是马蹄声,很急,很乱,从镇口一直响到山脚下。然后是人声,喧哗,哭喊,还有兵刃碰撞的声音。林凡睁开眼,看见周小凡气喘吁吁跑上来,官袍下摆都跑裂了。
“山、山神爷!”周小凡撑着膝盖,喘得话都说不利索,“来、来人了!”
“来人就来人呗。”林凡翻个身,还想睡,“咱韭香镇哪天不来人?上回南边来了个戏班子,唱了三天大戏,你不还听得挺乐呵?”
“不、不是戏班子!”周小凡急得直跺脚,“是兵!穿盔甲的兵!骑着高头大马,挎着刀,凶神恶煞的,说要见您!”
林凡坐起来,夜枭也醒了,炸着毛:“兵?哪来的兵?观测者总部不是改成韭菜交流中心了吗?哪还有兵?”
“不、不是观测者的兵!”周小凡脸都白了,“是、是大周的兵!领头的是个将军,姓秦,说奉旨来…来收税!”
“收税?”林凡乐了,“收什么税?韭菜税?”
“不是!”周小凡快哭了,“他说咱这三年,没向朝廷纳过一粒粮,交过一文钱。按大周律,隐田匿户,抗税不交,是要…是要抄家灭门的!”
林凡不笑了。他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往山下看。山道上,果然有一队骑兵,约莫百来人,盔明甲亮,刀枪映着秋阳,冷飕飕的。领头的是个黑脸将军,跨在马上,正仰头往上看,目光撞上林凡,不闪不避,像两把刀子。
“大周…”林凡喃喃,“大周是哪个国?我怎么没听过?”
“您当然没听过!”周小凡哭丧着脸,“大周是北边新起的国,三年前立的,如今已占了江北十三州,兵强马壮,虎视眈眈。咱青溪镇…不对,韭香镇,在版图上看,正好卡在南北交界。以前没人管,是因这儿穷,又偏。如今咱韭菜出名了,客商往来,赋税丰厚,人家就…就想起来了!”
林凡懂了。不是观测者,不是主编余党,是…人间的王朝,人间的兵,人间的…麻烦。
“有意思。”他挠挠头,“我都当天了,还有人敢来收我的税?”
“天什么天!”周小凡急得拽他袖子,“您现在就是韭香镇的山神爷,是地只,归人间管!人间的事,得按人间的规矩来!那秦将军说了,给您三天,备齐三年赋税,共计…共计黄金千两,白银万两,粮十万石!若是不交,就、就踏平韭香镇,鸡犬不留!”
林凡掏掏耳朵:“多少?”
“黄金千两!白银万两!粮十万石!”
“哦。”林凡点点头,“没有。”
“……”
“你看我像有黄金千两的样子吗?”林凡摊手,“我这儿最值钱的就是韭菜,你要不?要多少有多少,管够。”
周小凡差点背过气去。
山下,秦将军等得不耐烦了,一挥手,两个亲兵下马,往山上走。走到半山腰,被一道无形的墙挡住了——是山神印的结界,凡人看不见,但进不来。亲兵撞了几次,撞得鼻青脸肿,回头喊:“将军,有古怪!上不去!”
秦将军眯起眼,打量了山神庙一会儿,突然笑了。笑得很冷,像腊月的风。
“山神?”他朗声道,“本将秦武,奉大周天子之命,前来收取赋税。山神既享人间香火,自当守人间律法。隐匿赋税,抗旨不尊,是何道理?”
声音洪亮,震得树叶簌簌往下掉。林凡掏掏耳朵,慢悠悠走下去。夜枭蹲他肩上,金瞳竖成一条线,盯着秦将军。
走到结界边,林凡停步,隔着那堵看不见的墙,看秦将军。秦将军也在看他,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圈,落在他肩头的夜枭上,瞳孔微微一缩。
“会说话的猫?”秦将军挑眉,“妖物?”
“你才妖物,你全家都妖物!”夜枭炸毛,“老子是神使!神使懂不懂?有编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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