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破封遇天道银行账单 第68章 净魂

安置点临时搭建的草棚区，气氛压抑。十几个孩童被集中在一间相对宽敞、由守拙道人布置了简易防护阵法的棚屋内。他们大多神色恍惚，眼神空洞，有的缩在角落瑟瑟发抖，有的则呆呆望着黑风山脉方向，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呓语。棚屋外，他们的父母亲人忧心如焚，却又不敢惊扰，只能焦急地守候。

厉千尘与守拙道人、丹霞仙子步入棚屋。林风带着几名猎户在外围警戒，防止闲杂人等靠近。

守拙道人面色凝重，指着几个症状最重的孩童：“就是这几个。白日尚能勉强安睡，一到子夜，便如同失了魂，自行起身，朝黑风山跪拜，口中念叨些听不懂的怪话。老道以清心符镇之，效果甚微。他们神魂中那股阴秽标记，比前两日又浓郁了几分，且……仿佛有根须般，试图向更深的心神扎根。”

厉千尘凝神看去，以金丹神识配合“源种”对阴秽气息的敏锐感应，果然“看”到那几个孩童眉心萦绕着一缕极淡、却无比粘稠顽固的灰黑色气息，如同跗骨之蛆，正缓缓侵蚀着他们微弱的神魂灵光。那气息的感觉，与“地龙逆鳞皮”上残留的污染，以及九幽别院地脉阴髓中提纯前的杂质，有几分相似，但更加隐晦歹毒，带着一种漠然的窥视感。

“寂灭眼的标记……”厉千尘低声重复幽泉的称呼，“道长，以你之见，单凭我们之力，能否驱除？”

守拙道人摇头苦笑：“难。此标记并非单纯阴气，更似一种源自极高层次存在的‘烙印’，寻常净化之法，如隔靴搔痒。强行拔除，恐伤及孩童本就脆弱的神魂根基。除非有同层次、或属性相克的至纯之力，温和渗透，慢慢消磨。”

同层次或相克的至纯之力……厉千尘心中一动。自己体内的“源种”，蕴含后土皇只的净化道韵与圣钥的权柄，或许正是这类阴秽烙印的克星。而九幽府提供的、以“源种”气息辅助、利用玄阴地脉池中和净化的方法，似乎也指向此道。

“道长，我有一法，或可一试。”厉千尘将九幽府的建议及“源种”可能的作用简要说了一遍，隐去了“源种”具体来历与九幽府的详细图谋，只说是某种得自上古封印的机缘。

守拙道人听后，眼中一亮，沉吟道：“以精纯大地生机与净化之力为基，辅以提纯后的地脉阴气中和缓冲，徐徐图之……此法听起来确有可行之处！只是，那九幽府……”老道眼中闪过一丝疑虑。天衍宗当年与魔道巨擘不乏争斗，对九幽府这等势力天然抱有戒心。

“幽泉已立下血誓，在此事上不会做手脚。况且，救治过程由我亲自操控‘源种’，道长与丹霞从旁护法，地点也在我们可控范围之内。”厉千尘道，“孩童病情拖不得，每过一夜，标记便深一分。”

守拙道人看了看那些眼神空洞的孩子，又看了看厉千尘坚定沉稳的目光，最终重重点头：“好！老道信你！便依此法！需要老道做什么？”

“布阵。”厉千尘道，“需要一处阳气相对充沛、且能隔绝内外干扰、稳固地气的场所。另外，准备一些温养神魂、固本培元的丹药，以备不时之需。”

“阳气充沛……”守拙道人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安置点边缘一处向阳的矮坡上，“那里地势较高，日照充足，地气也相对干净。老道这就去布置‘小四象固元阵’，聚敛阳气，稳固地脉，隔绝外邪！”

“丹霞，”厉千尘转向丹霞仙子，“你速回魔味阁，取一批上品‘安神香’和‘养魂液’过来。另外，将我房内那几块‘温阳玉’也带来。”

“是！”丹霞仙子领命而去。

厉千尘则走到那几个症状最重的孩童身边，蹲下身，伸出右手，掌心轻轻覆盖在一个男孩额头。他没有立刻催动“源种”，而是先以自身温和的混沌魔元包裹一丝极其微弱的“源种”安抚气息，缓缓渡入男孩体内。

男孩身体微微一颤，原本空洞的眼神似乎闪过一丝微弱的波动，但很快又恢复茫然。那缕灰黑标记却如同受惊的毒蛇，猛地收缩了一下，对渡入的明黄气息表现出明显的排斥与畏惧，但并未立刻退散。

有效！但需更强大的力量，且要避免刺激过度伤及孩童。

很快，守拙道人在矮坡上布置好了阵法。一个简易却严整的四方阵势，以四杆刻画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虚影的阵旗为基，引动周遭稀薄的阳气汇聚，形成一个淡金色的光罩，内部地气稳固，外界杂气难侵。

丹霞仙子也带着物资返回。

“先试试最重的这一个。”厉千尘抱起那个先前试探过的男孩，走入阵中。守拙道人与丹霞仙子分立两侧护法。

厉千尘盘膝坐下，将男孩置于身前。他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心神沉入丹田，全力催动“源种”。

这一次，不再是微弱的试探。明黄色的光芒自他体内透出，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厚重、温暖、包容万物又涤荡污秽的神圣气息。光芒缓缓蔓延，将男孩整个笼罩其中。

男孩身体剧烈颤抖起来，脸上露出痛苦之色，眉心灰黑标记疯狂扭动！

“稳！”守拙道人低喝一声，弹指将数道稳固心神的符文打入男孩体内。丹霞仙子也点燃安神香，袅袅青烟带着宁神定魄的香气弥漫开来。

厉千尘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源种”之力，如同最精细的外科医生，以明黄光芒为“手术刀”，一丝丝地剥离、消磨那灰黑标记。同时，他分出一缕心神，引动周遭阵法汇聚的阳气，以及自身混沌魔元转化的温和生机，源源不断地滋养男孩受损的神魂。

过程极其缓慢且耗费心神。灰黑标记异常顽固，且仿佛有灵性般，不断试图向男孩神魂更深处钻去，躲避净化。厉千尘必须全神贯注，精准控制力量，避免伤及根本。

时间一点点过去。厉千尘额角渗出细密汗珠，脸色微微发白。守拙道人与丹霞仙子也紧张地关注着。

约莫半个时辰后，男孩眉心那缕灰黑标记，终于被明黄光芒彻底消磨殆尽！男孩身体一软，倒在厉千尘怀中，沉沉睡去，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呼吸平稳，眉宇间的阴郁之气已然消散。

“成功了！”丹霞仙子惊喜道。

守拙道人上前探了探男孩脉搏与神魂，长舒一口气：“标记已除，神魂虽有些虚弱，但根基未损，好生将养几日便能恢复。厉阁主此法，果然神效！”

厉千尘缓缓收功，调息片刻，脸上疲色难掩。净化一个孩童的标记，对他心神与“源种”之力的消耗都不小。而外面，还有十几个孩子等着。

“继续。”他没有休息，示意将下一个症状较重的女孩抱进来。

救治过程重复着。每一次都需厉千尘全神贯注，精细操控。他的脸色越来越白，气息也开始不稳。但看着一个个孩童眉心的阴霾散去，陷入安稳沉睡，他眼中唯有坚持。

当第七个孩童的标记被清除时，厉千尘身形一晃，险些支撑不住。连续高强度的神识消耗与“源种”之力输出，即便他已是金丹修为，也感到难以为继。

“东家！歇息一下吧！”丹霞仙子心疼地扶住他。

守拙道人也劝道：“厉阁主，心急不得。剩下几个孩子症状稍轻，标记浅些，或可延缓半日。你如此耗损，恐伤及自身根本。”

厉千尘看了看棚屋内剩余那几个虽然惶恐但尚能保持清醒的孩童，又感受了一下自身近乎枯竭的心神与躁动的“源种”，知道再强行继续，不仅效率低下，还可能出岔子。

“好。今日暂且到此。”他服下一颗丹霞仙子递上的养魂丹药，盘膝调息，“余下孩童，需加强防护，绝不能再被加深标记。守拙道长，阵法需维持，安神香不可断。”

“老道明白。”

就在厉千尘调息恢复之际，安置点外围，林风气喘吁吁地跑来，低声道：“东家，巡天监赵阔副使来了，说是听闻此地孩童异常，特来查看。还有……万宝楼刘执事也派人来了，送来了些温养魂魄的药材，说是莫主事的一点心意。”

巡天监和万宝楼的消息倒是灵通。厉千尘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自己救治孩童的动静不小，自然瞒不过有心人。他们此刻出现，既是关注事态，也是示好，或许……还想亲眼确认一下自己的能力。

“请赵副使进来。代我谢过莫主事和刘执事，药材收下，厚礼容后答谢。”厉千尘吩咐道。

很快，赵阔一身便服，独自走进阵法范围。他先是对守拙道人点头致意，随即目光落在正在调息的厉千尘和周围沉睡的孩童身上，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与凝重。

“厉阁主，听闻此地孩童受邪祟侵扰，赵某特来探望。看样子……阁下已找到了救治之法？”赵阔抱拳道。

“侥幸有所得。”厉千尘没有起身，声音略显疲惫，“乃是一种阴秽标记，源头恐与黑风山地底余孽有关。厉某正尝试以秘法拔除，只是耗损颇大，进度缓慢。”

赵阔目光扫过那些孩童，以他金丹巅峰的修为和巡天监的秘术，自然能看出他们神魂中残留的净化痕迹与先前阴秽力量的消退，心中不由对厉千尘的手段又高看了几分。

“此事非同小可。若真是地底邪祟之力渗透地表，侵扰生灵，已属重大事件。”赵阔肃然道，“赵某会立刻上报，并加派人手巡逻安置点周边，监测地气异常。厉阁主若有所需，巡天监可提供一些辅助资源。”

“多谢赵副使。眼下最需要的是时间与安静。”厉千尘道。

“明白。赵某不会让闲杂人等打扰阁下施救。”赵阔点头，又看了一眼沉睡的孩童，语气放缓，“这些孩子……有劳厉阁主了。”说罢，他不再多留，转身离去，显然要去安排后续事宜。

赵阔刚走，丹霞仙子便拿着一个精致的玉盒过来：“东家，万宝楼送来的药材，里面有一株三百年份的‘养魂紫芝’，品质极佳，正好合用。”

厉千尘接过，打开玉盒，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顿时弥漫开来，让他疲惫的神魂都为之一振。万宝楼这次倒是雪中送炭，这份人情不小。

“收好，稍后入药。”他将玉盒递给丹霞仙子，继续闭目调息。

养魂紫芝的香气，加上丹药与自身功法运转，他的恢复速度加快了不少。一个时辰后，心神与“源种”之力恢复了六七成。

“继续。”他睁开眼，目光坚定。

救治工作再次开始。有了先前的经验，加上状态恢复，后面几个症状较轻的孩童，净化起来顺利了许多。又花了近两个时辰，所有被标记的孩童，眉心的灰黑气息都被彻底清除。

当最后一个孩童在明黄光芒中安稳睡去，厉千尘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整个人几乎虚脱，靠在丹霞仙子及时递上的软垫上，连手指都难以抬起。

但看着棚屋内所有孩童都摆脱了那诡异的标记，陷入平静睡眠，他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守拙道人仔细检查了每一个孩童，确认无误后，老脸上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幸不辱命！厉阁主，此番功德无量！”

林风等人得知消息，也是欢呼雀跃，安置点内的愁云惨雾一扫而空，孩子的家人们对厉千尘等人千恩万谢。

然而，厉千尘却知道，危机并未真正解除。

“寂灭眼”的标记能被清除，但只要那地底的“眼睛”还在，这种渗透就可能再次发生，甚至以其他更隐蔽的方式进行。今天能救这十几个孩子，明天呢？后天呢？其他地区呢？

根源不除，永无宁日。

他挣扎着坐起，对守拙道人道：“道长，需在此地常设净化阵法，并传授镇民一些简易的防护与辨识之法。另外，通知韩特使和幽泉使者，地底渗透加剧，必须尽快商讨应对之策。”

“老道这就去办。”守拙道人深知事态严重，立刻应下。

厉千尘又看向丹霞仙子：“魔味阁那边……”

“东家放心，有林风和几位镇民婶婶照看，生意无碍。东家先好生休息。”丹霞仙子柔声道。

厉千尘点了点头，疲惫如潮水般涌来。他强撑着，最后望了一眼远处暮色中沉默的黑风山脉。

孩童的危机暂解，但“渊劫”的阴影，却更近了一步。

他这位“魔尊”，救得了十几个孩子，却不知能否救得了这方天地。

债，好像越还越多了。

而且，这债主，似乎不止是天道银行和万宝楼了。

还有这方天地间，无数可能被“眼睛”盯上的……生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