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破封遇天道银行账单 第66章 天道银行的算盘

第七区，天道银行分行。

这座建筑与周边古朴或粗犷的店铺楼阁截然不同，通体以某种温润的白玉与青金铸成，线条简洁流畅，充满几何美感。高耸的门廊下，巨大的金色天平浮雕熠熠生辉，象征着“公平交易，信用至上”。进出之人，无论修为高低，皆衣着体面，神色肃然，少有喧哗，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属于财富与规则的威严压力。

辰时三刻，厉千尘准时出现在银行大门前。他依旧是一身简单的黑色布袍，但经过丹霞仙子精心熨烫，显得整洁利落。气息收敛至金丹初期，沉稳内敛，既不张扬，也不示弱。额角的暗紫魔纹被一缕巧妙的幻术遮掩，猩红魔瞳也恢复成寻常的深黑色，唯有一双眼睛，平静深邃，仿佛能洞悉人心。

他手中拿着一份丹霞仙子连夜整理好的“资产与债务简报”玉简，以及代表巡天监“友好人士”的令牌、九幽府的“九幽令”、万宝楼的贵宾晶卡——这些都是他目前能拿出的、证明自身“价值”与“关系网”的筹码。

“厉阁主，莫主事已在‘乾元厅’等候，请随我来。”一名身着银灰色制式法袍、举止干练的筑基女修早已候在门前，见到厉千尘，立刻上前，态度恭敬却不卑不亢，显然受过严格训练。

厉千尘微微颔首，跟随女修步入银行内部。内部空间远比外面看起来更为广阔，显然运用了高明的空间拓展阵法。一层是开阔的公共业务区，设有数十个水晶柜台，办理存取、兑换、小额借贷等业务，人来人往却秩序井然。二层以上，则是贵宾区域与办公区，守卫明显森严了许多，廊道两侧陈列着一些古老的钱币、契约卷轴、甚至镇压气运的法器，无声地彰显着天道银行的底蕴与历史。

女修引着厉千尘直接登上三楼，来到走廊尽头一扇厚重的、刻画着复杂封印符文的青铜大门前。她取出一枚特制符钥，在大门某个凹槽处一按，大门无声滑开。

“厉阁主，请。”

门内，是一间极为宽敞、陈设却异常简洁的厅堂。地面铺着能吸收声音的暗金色绒毯，四壁空空，唯有正对门的那面墙上，悬挂着一幅巨大的、不断变幻着星辰与山川脉络的立体光影图——那是“天道监察网”的局部显化，象征着银行无孔不入的信息收集与风险监控能力。

厅堂中央，只摆着一张宽大的、由整块“静心黑檀”雕成的长桌，以及两把同样材质的靠椅。莫凡主事已然坐在主位一侧，正低头翻阅着一份灵光闪烁的卷宗。今日他换了一身更为正式的玄色银纹长袍，气质儒雅中透出精干。

听到动静，莫凡抬起头，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温和笑容，起身相迎：“厉阁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请坐。”他目光在厉千尘身上一扫，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讶异，显然察觉到了厉千尘修为的突破，但并未点破。

“莫主事客气了。”厉千尘坦然落座，将手中玉简轻轻放在桌上。

立刻有侍者无声奉上灵茶，茶香清冽，灵气盎然，是上好的“云雾仙毫”。

寒暄两句后，莫凡放下卷宗，开门见山：“厉阁主的恢复速度，着实令人惊叹。想必今日前来，是为债务与真种变故之事。”他语气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感。

“正是。”厉千尘点头，“真种融入封印，实属意外，亦是当时情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此事，巡天监韩特使、九幽府幽泉使者皆可作证。原抵押协议失效，厉某认。但厉某在黑风山脉所为，于公于私，是否可视为对银行此前‘风险投资’的一种……超额回报？毕竟，若封印崩毁，血祭成功，第七区乃至更广区域生灵涂炭，银行在此地的资产与业务，恐怕也难保周全。”

他先承认事实，再将个人行为拔高到“维护区域稳定、保障银行利益”的层面，争取主动。

莫凡微微一笑，手指在桌面轻轻敲击：“厉阁主所言，不无道理。银行内部评估报告也指出，阁下在此次事件中起到了关键作用，避免了最坏情况的发生。因此，董事会同意，将阁下此次行动的‘贡献值’，折算为八十万灵晶的‘信用积分’，可用于抵扣部分债务利息，或提升阁下的信用评级。”

八十万灵晶！这可不是小数目，几乎相当于魔味阁目前大半年的预计利润。天道银行果然财大气粗，也懂得适时施恩。

但厉千尘面色不变。他知道，这只是开胃菜，后面的才是正餐。

“莫主事厚意，厉某心领。但不知，剩余债务，以及真种抵押失效带来的‘价值缺口’，银行打算如何处置？”他直接切入核心。

莫凡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缓缓道：“关于剩余债务。经核算，扣除八十万信用积分抵扣的利息，阁下目前仍需偿还的灵晶债务本金，约为九百二十万。这笔债务，银行可以给予三年宽限期，期间只计最低复利。但条件有二。”

他伸出两根手指：“第一，魔味阁需与天道银行签订独家战略合作协议。银行将以优惠利率，向魔味阁提供后续扩张所需的一切贷款，并利用自身渠道，帮助魔味阁在第七区及周边三城快速开设分店。作为交换，魔味阁未来十年净利润的四成，需归银行所有。同时，魔味阁所有原料采购、资金流转，必须通过银行指定的渠道进行。”

这是要将魔味阁彻底绑上银行的战车，并掌控其经济命脉。四成净利润看似不多，但加上渠道控制，几乎等于掌控了魔味阁的生死。

“第二，”莫凡继续道，“关于那枚‘戊己麒麟印’真种。虽已融入封印，但其与阁下的特殊联系，以及阁下因此获得的某些‘变化’（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厉千尘），仍具有极高的研究价值与潜在风险。银行希望，阁下能定期（例如每季度一次）前往银行指定的安全地点，接受一次全面的身体与神魂检测，并允许银行记录相关数据变化。同时，在未来可能发生的、与上古封印或‘渊劫’相关的重大事件中，银行有权要求阁下提供必要的信息支持与有限度的行动协助。作为回报，银行将视情况，继续减免部分债务，并提供相应的资源与保护。”

这条件就更为苛刻了。定期检测，等于将自身秘密部分暴露给银行，行动协助更是可能被卷入未知危险。这已不仅是经济控制，更涉及人身自由与隐秘。

厉千尘沉默片刻，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问道：“银行对‘渊劫’似乎也很关注？”

莫凡笑容不变：“天道银行的业务遍布诸界，自然需要对可能影响世界稳定、进而影响经济环境的重大风险进行评估与预案。‘渊劫’传闻由来已久，黑风山脉之事更非偶然。银行不过是以防万一，早做打算而已。与阁下合作，也是希望借助阁下与封印的关联，获取更多一手信息，降低潜在风险。”

话说得冠冕堂皇，但厉千尘听出了其中的深层含义：天道银行不仅追求利润，更在积极布局，试图在未来可能的大变局中占据主动，甚至……攫取利益。自己这个“变量”，正是他们想要纳入掌控的棋子之一。

“莫主事的条件，颇为详尽。”厉千尘缓缓开口，“不过，厉某也有几点疑虑，望主事解惑。”

“请讲。”

“第一，魔味阁四成净利润，比例是否过高？银行提供的渠道与贷款，是否真能确保优惠与顺畅？厉某需要看到具体的合作细则与保障条款。”

“第二，定期检测，涉及厉某根本隐秘，安全性如何保证？检测数据的使用范围与保密级别，必须有最严格的约定。此外，所谓‘有限度的行动协助’，其具体界限、风险程度、以及拒绝权的保留，必须清晰界定，避免无限责任。”

“第三，”厉千尘目光直视莫凡，“银行如何保证，在获取足够信息与价值后，不会过河拆桥，甚至……将厉某作为某种‘研究样本’或‘消耗品’？”

问题尖锐直接，毫不避讳。

莫凡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审视与郑重。他放下茶盏，身体微微前倾：“厉阁主果然快人快语，思虑周全。既如此，本主事也可坦诚相告。”

“关于第一点，具体比例与条款，可以详谈。银行看重的是魔味阁的长期潜力与‘魔尊’品牌的价值，并非竭泽而渔。细则保障，自会以灵契形式明确，受天道监察网监督，违反者将遭受信用降级与资源封锁，代价巨大，银行不会轻易违约。”

“第二点，检测地点将由银行最顶级的‘禁灵护法大阵’守护，参与人员皆需立下魂誓，检测数据列为最高机密，仅限少数高层与特定研究组查阅，且不得用于任何对阁下有直接危害之目的。行动协助的界限，可在契约中逐条列明，并设立‘风险预警’与‘单方面中止’条款，确保阁下有足够自主权。”

“至于第三点……”莫凡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天道银行立足之本是‘信用’与‘规则’。我们追求的是长期、稳定、可持续的利益。将一个身怀特殊价值、且与多方势力（巡天监、九幽府）有牵连的合作者变成敌人或消耗品，是极其愚蠢且不符合银行利益的行为。我们的目标是‘共赢’，是在未来可能的变局中，拥有一个强大、可靠、信息灵通的盟友，而非一个怀恨在心的定时炸弹。”

他语气诚恳，逻辑清晰，既展示了银行的实力与规则，也给予了相当程度的尊重与保证。

厉千尘心中快速权衡。天道银行的条件固然苛刻，但相比九幽府对“源种”本源的索取，以及影枭的暗中威胁，反而显得更为“规范”和“有迹可循”。与银行绑定，固然会失去部分自由和利润，但也获得了庞大的资金、渠道与一定程度的保护。更重要的是，银行的“规则至上”特性，使得合作相对可控，只要自己持续展现出价值，便能维持平衡。

而且，他确实需要银行的资源来快速还债和发展，也需要借助银行的情报网络，了解更多关于“渊劫”和各方势力的信息。

“莫主事的诚意，厉某感受到了。”厉千尘终于开口，“原则上，厉某同意与银行合作。但具体条款，需逐条商议，并以最严密的灵契确定。此外，厉某还有一个附加条件。”

“请说。”

“银行需利用自身情报网络，帮助厉某调查三件事。”厉千尘伸出三根手指，“一，近日第七区安置点部分孩童噩梦频发，梦见地底‘大眼睛’之事，是否普遍？有无更深层原因？二，暗墟中一名出售古兽皮、形似乞丐的老者下落。三，‘影枭’及其背后势力的最新动向与意图。”

这三个要求，既关乎潜在危机（寂灭眼），也关乎自身安全（影枭、神秘老者），还能测试银行的情报能力与合作诚意。

莫凡眼中精光一闪，显然听出了这些要求背后的分量。他略一沉吟，点头道：“可。前两件，属于情报搜集，银行可以动用部分资源调查。第三件，‘影枭’乃巡天监通缉要犯，银行不宜直接介入，但可以共享我们掌握的、不涉及客户**的公开或边缘信息。作为交换，阁下在未来涉及‘渊劫’或上古封印的相关发现，需优先与银行共享评估。”

“公平。”厉千尘点头。

“那么，”莫凡脸上重新露出笑容，“合作框架便算初步达成。具体契约文书，将由银行法务部草拟，三日内送交阁下审阅。若无太大分歧，便可择日签订。在此之前，那八十万信用积分，会先计入阁下账户，用于抵扣利息。”

“有劳莫主事。”厉千尘起身。

“厉阁主慢走。”莫凡也起身相送，态度比之前更为热络，“期待与阁下的长期合作。另外，私人建议，阁下修为新晋，或可去银行附属的‘多宝阁’看看，那里新到了一批不错的金丹期适用法器与丹药，凭贵宾晶卡可享折扣。”

离开天道银行，走在第七区熙攘的街道上，厉千尘心中并无太多轻松。

与银行的协议，如同签订了一份卖身契，未来将更加紧密地与这个庞然大物捆绑在一起。但这也是目前形势下，不得已而为之的最优选择。

“接下来，该去会会九幽府了。”他心中暗道，“‘源种’观摩……不知又会引出什么。”

他抬头，望向魔味阁方向。店铺依旧人来人往，生意兴隆。这小小的辣条店，如今已成了他在这复杂棋局中，一个重要的支点与信息来源。

“东家！”林风的声音突然从旁边巷口传来，带着一丝急切。他快步走近，低声道：“安置点那边……又出事了。昨夜有三个孩童，梦游般走到镇外荒地，对着黑风山脉方向跪拜、呓语，怎么也拉不醒，直到天亮才自行恢复，但完全不记得昨夜之事。守拙道长说，他们身上有极淡的、与之前不同的阴秽气息，像是……被什么东西‘标记’了。”

厉千尘瞳孔微缩。

孩童的异常，果然在加剧！

这与兽皮记载的“寂灭眼”有关吗？难道那地底的眼睛，已经开始用这种方式，影响甚至“召唤”地表生灵了？

他看了一眼手中天道银行的贵宾晶卡。

“告诉守拙道长，加强防护，我稍后便去查看。”厉千尘沉声道，“另外，让丹霞准备一下，九幽府‘观摩’之事，提前进行。地点……就定在他们提供的‘地脉节点别院’。”

他需要尽快从九幽府那里，获取更多关于“源种”和“寂灭眼”的信息。

危机，似乎比预想的，来得更快。

而他的债务名单上，仿佛又无声地添上了一笔——关于那些无辜孩童的安危，关于这片土地的存续。

这债，真是越还，越沉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