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破封遇天道银行账单 第38章 渊底

沉石渊底，地动山摇！

那如同小山般庞大的黑影，裹挟着粘稠恶臭的泥浆与腐朽物质，从沸腾的沼泽中彻底升起，显露出其令人作呕的真容。

那并非任何已知的生灵形态。

它像是一团被强行糅合在一起的、噩梦般的造物。主体是无数暗红色、如同融化的蜡油般不断蠕动流淌的血肉，表面布满了大小不一的、搏动着的暗紫色血管和脓包。在这些恶心的血肉之中，又扭曲地镶嵌、生长着大量惨白或暗黄色的嶙峋骨刺、破碎的甲壳，以及一些依稀能辨认出属于不同生物部位的残肢——有野兽的利爪，有禽类的翅骨，甚至还有半截人类修士的手臂，五指扭曲成爪，指甲漆黑如墨。

最引人注目的，是其“躯干”正前方，那勉强能称之为“头部”的位置。那里没有明确的五官，只有一张占据了几乎整个“脸”部的、巨大无比的、不断开合的暗红色口器！口器边缘布满了螺旋状的、参差不齐的利齿，内壁层层叠叠，如同深渊，不断滴落着腐蚀性极强的暗红粘液。而在口器上方，血肉堆垒之中，镶嵌着数十颗大小不一、毫无生气、却不断疯狂转动的眼球！那些眼球中倒映出的，只有无尽的痛苦、疯狂，以及对一切鲜活生命的极致贪婪与怨毒！

而在这扭曲怪物的“背部”，血肉与骨骼的缝隙间，隐约可以看到一些残破的、闪烁着微弱暗黄光泽的晶体碎片，以及一些几乎被污秽覆盖、却依然能看出厚重古朴纹路的印痕——那正是被吞噬、污染、强行融合的“戊己麒麟印”残骸！这件本该镇压邪祟的上古镇物，此刻却成了这怪物力量的源泉与核心，散发出一种被亵渎、被扭曲的厚重与邪恶！

怪物周身缭绕着浓郁到化不开的黑红色死怨之气与血煞，混合着“戊己麒麟印”残存的土灵波动，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混乱而沉重的威压。仅仅是其存在本身，就让渊底本就稀薄的空气几乎凝固，守拙道人只觉得胸口如同压上了一座大山，呼吸困难，手中“镇煞枢机”石匣发出的青光被压缩到仅能护住周身三尺，脸色惨白如纸，眼中充满了无法抑制的恐惧。

“这……这是什么怪物？！它……它真的把戊己麒麟印给……融合了？！”守拙道人的声音带着颤抖。眼前这东西散发出的气息，已经远超他理解的范畴，那是将坤土的“厚重”与血饕的“污秽贪婪”以一种最悖逆、最邪恶的方式强行结合的产物！

“吼——！！！”

没有语言，只有一声混合了无数生灵临终惨嚎、骨骼摩擦、泥浆翻涌的恐怖咆哮，从那巨大的口器中爆发出来！实质般的音浪裹挟着浓郁的死怨之气与精神污染，如同海啸般向厉千尘和守拙道人席卷而来！所过之处，地面粘稠的泥浆被掀起数丈高的恶浪，岩壁簌簌落下碎石！

守拙道人闷哼一声，即便有“镇煞枢机”护体，也被这精神与物理的双重冲击震得气血翻腾，连连后退，耳中嗡鸣不止，眼前甚至出现了无数尸山血海、怨灵啃噬的恐怖幻象！

厉千尘首当其冲，却如怒海中的礁石，纹丝不动。那恐怖的音浪与精神冲击撞在他周身炽亮的暗红色混沌光晕上，如同惊涛拍岸，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却无法撼动光晕分毫，更无法侵入他的识海分毫。他猩红的魔瞳冰冷地注视着那扭曲的怪物，仿佛在打量一件……稍微有点意思的试验品。

“融合了坤土镇物的残力，又吸收了此地无尽死怨与血煞……倒是催生出了一个不错的‘垃圾’。”厉千尘低声自语，语气中听不出丝毫紧张，反而带着一丝冰冷的兴味。

怪物似乎被厉千尘这毫不在意的态度彻底激怒，又或者是对他身上的“鲜活”气息产生了极致的贪婪。它那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弓，看似笨拙，实则速度快得惊人，如同崩塌的山岳，携带着万钧之势和令人作呕的腥风，朝着厉千尘当头压来！同时，它身上那些嶙峋的骨刺、残破的利爪、甚至镶嵌的血肉，都如同活物般弹射、延伸，化作无数道致命的触手与尖刺，从四面八方封死了厉千尘所有闪避的空间！

这一击，融合了“戊己麒麟印”残存的沉重土灵之力，以及血煞污秽的侵蚀与死怨之气的精神冲击，威力远超之前遭遇的任何敌人！寻常元婴修士，恐怕连一击都接不下，便会被碾碎肉身、污染神魂！

守拙道人在后方看得肝胆俱裂，忍不住失声喊道：“前辈小心！”

面对这遮天蔽日、毁灭性的攻击，厉千尘终于动了。

他没有闪避，也没有后退。

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五指张开，对着那碾压而来的庞然巨物，虚虚一握。

“镇。”

一个平淡无奇的字眼，从他口中吐出。

嗡——！

整个沉石渊底的空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时间流速似乎变得异常缓慢。那怪物狂猛无匹的冲势，那漫天挥舞的骨刺触手，那喷涌的黑红死怨之气……所有的一切，都在厉千尘五指虚握的瞬间，猛地一滞！

并非被外力强行阻挡，而是仿佛……它们自身存在的“基础”，被某种更高层次的力量，短暂地“质疑”甚至“否定”了！

怪物身上，那些原本流淌蠕动、散发出邪恶力量的血肉与符文，此刻如同失去了所有活性，变得僵硬、黯淡。那些疯狂转动的眼球，也出现了刹那的茫然与凝滞。

厉千尘的身影，在时间近乎凝滞的缝隙中，如同鬼魅般消失，又出现在怪物那巨大口器的正前方，距离不过数尺！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口器内壁层层叠叠的利齿和不断滴落的腐蚀粘液。

他并指如剑，指尖一缕凝练到极致、仿佛能刺穿虚空本源的暗金色混沌光芒骤现，对着怪物口器上方，那些镶嵌着“戊己麒麟印”残骸与符文的血肉区域，轻轻一划。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

只有一道细微的、仿佛空间本身被裁开的黑色裂隙，一闪而逝。

嗤——！

怪物体表那层看似厚重粘稠、混合了血肉、骨甲与土灵之力的防御，在这道暗金色指剑面前，如同热刀切黄油般，被无声无息地划开一道深达数尺、长逾数丈的巨大伤口！

伤口处，没有鲜血喷溅。只有被彻底湮灭、化为虚无的漆黑痕迹，以及边缘处疯狂蠕动、试图愈合却仿佛被某种更高规则阻止、不断崩解消散的暗红色肉芽！更有一股精纯却混乱的土黄色灵光，混合着污秽的血煞，从伤口深处汹涌泄露出来！

“嗷——！！！”

怪物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充满了极致痛苦与暴怒的惨嚎！这声嚎叫不再是单纯的精神冲击，更蕴含了它被伤害到的“核心”——那被污染的“戊己麒麟印”本源！

它庞大的身躯因为剧痛而疯狂扭动、翻滚，将渊底的泥浆沼泽搅得天翻地覆！无数骨刺触手如同发狂的巨蟒，更加疯狂地抽打向厉千尘，每一击都足以开山裂石！

厉千尘身形如同幻影，在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中闲庭信步般穿梭。他的动作看似不快，却总能以毫厘之差避开所有攻击，仿佛早已预知了怪物的一切动向。偶尔，他会再次并指如剑，或是随意拍出一掌，每一次出手，都必然在怪物身上留下一道难以愈合的、蕴含寂灭之力的可怕伤口，并带走一部分泄露的土灵与血煞本源。

守拙道人早已退到渊底边缘，紧紧靠着岩壁，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场完全超乎他想象的对决。那在他眼中恐怖无比、几乎无法战胜的扭曲怪物，在厉千尘面前，却像是一个笨拙的、被随意切割拆卸的玩具！厉千尘那看似简单、却蕴含着无上魔道真意、直指力量本源的攻击方式，更是让他心神剧震，仿佛窥见了一片全新的天地！

这就是真正强者的战斗吗？无关华丽绚烂的法术对轰，而是对力量本质的绝对理解与掌控！

战斗持续着。怪物虽然伤痕累累，力量不断流失，但其顽强的生命力与融合了坤土镇物带来的厚重根基，让它依旧凶悍无比。而且，随着战斗的持续，厉千尘发现，这怪物似乎并非完全依靠本能行事。

它那些疯狂的眼球，偶尔会闪过一丝极其隐晦的、充满算计与恶毒的灵光。它的一些攻击，看似狂乱，实则暗含章法，甚至……有点像某种拙劣模仿的、与土石操控相关的术法？尤其是当它引动渊底泥浆形成巨浪，或操控岩壁突出石刺偷袭时，那种对土灵之力的粗糙运用，绝非单纯怪物本能所能及！

难道……这怪物体内，还残留着“戊己麒麟印”的部分“灵性”，或者……吞噬时连带着吞噬了某种“意识”？

厉千尘心中念头急转，攻势却愈发凌厉。他不再满足于单纯制造伤口，而是试图以混沌神念侵入怪物体内，探查其核心奥秘。

然而，就在他的神念即将触及怪物那被污染的“戊己麒麟印”核心时——

异变再生！

怪物背部，那些镶嵌着的暗黄色晶石残骸，其中最大的一块，猛地迸发出一阵强烈却不稳定的暗黄光芒！光芒中，隐约浮现出一个极其模糊、充满了痛苦与不甘的麒麟虚影！虚影仰天发出一声无声的悲吼，随即，整块晶石残骸连同周围大片血肉，轰然炸开！

并非自爆伤敌，而是……某种被预先设定的、在核心即将被触及时的……自毁机制？！

爆炸的威力并不算特别巨大，但其引发的能量乱流却极其诡异！不仅混合了精纯的坤土灵力、污秽血煞、浓烈死怨，更有一股厉千尘之前未曾察觉的、极其隐晦阴冷的空间波动！

轰！

爆炸的能量乱流并未向外扩散，反而如同一个漩涡，向内疯狂收缩、扭曲，瞬间在怪物背上撕裂开一个直径丈许的、极不稳定的暗红色空间漩涡！漩涡深处，隐约传来令人心悸的嘶吼与更加浓郁的血腥气，仿佛连接着某个更加邪恶恐怖的所在！

而怪物那庞大的身躯，在爆炸的冲击与空间漩涡的拉扯下，发出一连串令人牙酸的崩裂声，大片血肉与骨骼剥离、湮灭，气息瞬间萎靡了数倍，但那双（或者说那些）疯狂的眼眸中，却闪过一丝计划得逞般的、混合着痛苦与快意的狰狞光芒！

它拼尽最后力量，猛地一挣，竟拖着残破不堪的躯体，一头扎向了那个不稳定的暗红色空间漩涡！

它想逃？！不，不对！它是想……通过这个漩涡，去往某个地方，或者……将什么东西引过来？！

“想走？”

厉千尘眼神一寒，岂容它如愿？他身形一闪，已出现在空间漩涡之前，右手五指成爪，暗金色的混沌光芒在掌心吞吐，化作一只方圆数丈的混沌巨爪，朝着那半截身子已没入漩涡的怪物残躯，狠狠抓去！

他要将这怪物连同这个不稳定的空间通道，一起捏碎！

然而，就在混沌巨爪即将合拢的刹那——

那暗红色的空间漩涡猛地一阵剧烈扭曲、扩张！一股远超怪物本身的、充满了古老、威严、却同样邪恶污秽到极致的恐怖意志，如同实质的洪流，顺着漩涡通道，轰然降临！

这股意志之强，甚至让整个沉石渊底的空间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守拙道人惨叫一声，手中“镇煞枢机”石匣青光骤灭，他本人更是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鲜血狂喷，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岩壁上，昏死过去！

厉千尘的混沌巨爪，也在这股意志的冲击下，微微一顿！

就是这一顿的间隙！

噗嗤！

那怪物残存的半截身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拽入了漩涡深处，瞬间消失不见！只留下几块破碎的、沾满污血的暗黄色晶石碎片和一团蠕动的烂肉，从漩涡边缘掉落，随即被紊乱的空间之力绞成虚无。

紧接着，那暗红色的空间漩涡剧烈闪烁了几下，仿佛受到了什么干扰，又或者维持它的力量不足以支撑，猛地向内塌缩，发出一声闷响，彻底消失不见。

渊底，重归……死寂。

只剩下满地狼藉的泥沼、破碎的晶石、昏迷的守拙道人，以及……凌空而立、面色沉凝如水的厉千尘。

他缓缓收回手，掌心那暗金色的混沌光芒缓缓散去。猩红的魔瞳盯着空间漩涡消失的地方，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凝重之色。

刚才那一闪而逝的恐怖意志……

虽然隔着不稳定的空间通道，气息有些模糊扭曲，但那种源自生命本源的、高高在上的邪恶与贪婪，以及一丝……仿佛来自更久远时代的、蛮荒而混乱的威严……

绝不是眼前这个半成品怪物所能拥有的！甚至，可能不是血饕教那位“大祭司”的层次！

难道……是血饕教试图接引的所谓“真神”的一丝意念？还是……黑风山脉深处，那个祭坛“卵”中真正孕育的东西，其意识已经开始苏醒了？

无论是哪种，都意味着，麻烦的等级，再次提升了。

七日后的朔月晦日……

厉千尘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思绪。他转身，落到守拙道人身边，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喂他服下一颗丹药，又以混沌煞力助其稳定了动荡的神魂与经脉。

片刻后，守拙道人悠悠转醒，看到厉千尘，脸上惊魂未定：“前……前辈……那怪物……那意志……”

“跑了。”厉千尘言简意赅，“不过，它受伤极重，短时间内应该无法再构成威胁。坤土镇物……算是毁了。”

守拙道人脸色灰败，挣扎着坐起，看向空空如也的祭坛和满地狼藉，眼中充满了绝望：“坤土失守……离火独木难支……封印已破大半……七日之后……难道真的无法挽回了吗？”

厉千尘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了地上那些爆炸后残存的、属于“戊己麒麟印”的暗黄色晶石碎片上。碎片已经失去了大部分灵光，布满裂痕，但其中最大的一块，内部似乎还隐约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精纯的、属于最原始坤土本源的波动。

他弯腰，捡起了那块碎片。

或许……还未到山穷水尽之时。

只是，需要冒更大的风险，用更非常规的手段。

他看向昏迷的守拙道人，又看了看手中那块残破的晶石碎片，猩红的魔瞳中，决断的光芒一闪而逝。

“走，先离开这里。”

他扶起守拙道人，再次化作流光，朝着渊外飞去。

身后，沉石渊底，只留下那个被污染的空荡祭坛，以及一片更加深沉、更加不祥的死寂。仿佛在酝酿着，下一场更加恐怖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