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破封遇天道银行账单 第37章 残魂记忆

赤焰谷内，地火隆隆，“焚煞净炎鼎”喷吐的纯净赤炎稳定而蓬勃，将最后一丝残留的血煞气息涤荡干净。空气中灼热依旧，却少了那份令人烦闷的阴邪，多了几分暴烈后的清明。

守拙道人小心翼翼地检查完晶鼎，确认其核心无损，只需时间温养后，终于长长舒了口气，看向厉千尘的目光更加敬畏。这位魔尊前辈的手段，简直如同传说中的仙人摘星，举重若轻，深不可测。

厉千尘却没有丝毫放松。他摊开手掌，掌心那缕被混沌煞火禁锢的暗红色残魂，正如同困兽般左冲右突，不断变幻出“噬魂祭司”狰狞痛苦的面孔，发出无声的怨毒尖啸。这残魂蕴含了祭司部分最核心的记忆与执念，是获取血饕教内部情报的绝佳渠道，但也因其充满怨毒与邪性，搜魂过程凶险异常，稍有不慎便可能被其反噬或污染心神。

“前辈，这残魂怨念深重，且与血饕邪神可能还有微弱联系，直接搜魂恐有不妥……”守拙道人见状，忍不住提醒道。他天衍宗传承中也有搜魂秘法，深知其中风险。

“无妨。”

厉千尘语气平淡，猩红的魔瞳凝视着掌中残魂。他并未施展任何花哨的搜魂术法，只是将一缕更加凝练、近乎本源的混沌神念，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悄无声息地刺入那不断扭曲的暗红光团之中。

“啊——！！！”

一声唯有灵魂层面才能“听”到的凄厉惨嚎骤然爆发！残魂猛地膨胀、扭曲，试图抵抗、反击，甚至想要自爆同归于尽！

然而，在厉千尘那蕴含了绝对秩序与寂灭意志的混沌神念面前，这一切挣扎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混沌神念所过之处，残魂中狂暴的怨念、与邪神的微弱联系、以及种种自毁禁制，都被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迅速消融、剥离、湮灭！只留下最核心、相对“纯净”的记忆碎片，被混沌神念强行攫取、读取。

这个过程极快，不过三五息时间。

暗红色残魂的光芒彻底黯淡下去，最终化作一缕青烟，彻底消散在混沌煞火之中，归于虚无。

厉千尘闭目片刻，消化着那些强行提取出的、破碎而混乱的记忆画面。

守拙道人在一旁紧张地看着，连大气都不敢喘。

半晌，厉千尘缓缓睁开眼，猩红的魔瞳深处，闪过一丝冰冷的厉芒。

“如何？前辈可有收获？”守拙道人连忙问道。

“此人确是血饕教‘噬魂部’高阶祭司，名唤‘血鸠’。”厉千尘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寒意，“他们此次潜入黑风山脉，并非偶然。是接到了教中一位‘大祭司’的直接谕令。”

“大祭司？！”守拙道人倒吸一口凉气。血饕教等级森严，能被称为大祭司的，无不是教中真正的核心高层，至少也是元婴后期甚至化神期的老怪物！他们竟然直接关注此地？

“谕令内容有二。”厉千尘继续道，语速不快，却字字沉重，“其一，不惜一切代价，破坏‘玄机锁’封印，尤其是离火、坤土二镇物，务必在‘朔月晦日’之前，使封印效力降至最低。”

“朔月晦日？那不就是……七日后？”守拙道人脸色剧变。朔月晦日，乃一月之中阴气最盛、阳气最衰之时，也是许多邪法、鬼道、阴属性仪式威力最大之日！血饕教选择这个时间点，其用意不言而喻！

“其二，”厉千尘眼中血光更盛，“他们要在封印最薄弱时，以这黑风山脉为基，方圆千里生灵为祭，配合某种早已埋下的‘唤神血阵’，尝试接引他们所谓的‘血饕真神’一缕更强大的分神……或者，某种‘神躯载体’降临！”

“千里生灵为祭？！唤神血阵？！”守拙道人如遭雷击，浑身冰冷，“他们……他们疯了不成？！如此大规模血祭，必然引动天罚，仙魔两道绝不会坐视不理！”

“或许，他们本就不在乎。”厉千尘冷声道，“记忆碎片中，这位大祭司似乎提到，他们已与‘九幽深处’的某个古老存在达成了某种协议，获得了庇护与支持。而且……他们并非孤军奋战。”

他看向守拙道人，一字一句道：“记忆中，血鸠祭司曾奉命与一伙‘黑袍使者’接触，对方提供了部分关于‘玄机锁’阵法节点的精确情报，甚至……帮助他绕开了几处外围警戒禁制，才得以如此顺利地找到离火镇物，并布下‘血饕之壁’。”

“黑袍使者？！”守拙道人愕然，“难道是……”

“记忆中没有明确标识，但那些黑袍使者身上的气息……”厉千尘微微眯起眼，“与之前试图篡改‘镇煞枢机’的那股隐晦力量，有七八分相似。而且，血鸠祭司对他们的态度，并非上下级，更像是……合作者，甚至带着一丝忌惮。”

幕后还有黑手！而且是对“玄机锁”大阵极为了解，并能与血饕教平等合作的存在！

局势瞬间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也更加危险！

“必须立刻前往‘坤土镇物’所在！”守拙道人急声道，“离火镇物已遭袭击，坤土镇物恐怕也危在旦夕！若坤土再失，封印平衡将彻底打破，七日后的朔月晦日……后果不堪设想！”

厉千尘点了点头，这与他判断一致。他看了一眼恢复中的“焚煞净炎鼎”，抬手布下几道混沌符文，暂时加固了其周围的防护，防止再有宵小靠近。

“走。”

没有多余废话，厉千尘卷起守拙道人，再次化作流光，冲出赤焰谷，向着守拙道人指示的“坤土镇物”可能所在的方位——黑风山脉中央偏北的“沉石渊”疾驰而去。

一路上，厉千尘将血鸠祭司记忆中关于“唤神血阵”的大致方位与几个关键节点信息，以及那些“黑袍使者”的部分特征，通过神念传给了守拙道人，让他结合天衍宗传承，尝试分析破解之法。

守拙道人不敢怠慢，一边指引方向，一边全神贯注地推演起来，眉头紧锁，口中不时喃喃自语，显然遇到了极大的难题。

越靠近山脉中央，血雾再次变得浓郁起来，虽然不如之前围困青木镇时那般粘稠，却更加精纯，其中蕴含的邪恶意志也越发清晰、强烈。仿佛整片山脉的污浊与恶意，都在向着某个中心点汇聚。

沉石渊，位于两座如同被巨斧劈开的黑色山峰之间，是一道深不见底、宽约百丈的巨大地裂深渊。渊口常年被灰黑色的浓雾笼罩，阴风呼啸，怪石嶙峋，散发着沉重、压抑、死寂的气息。这里曾是地脉中厚重土灵之气与阴浊死气交汇之处，被选为“坤土镇物”镇压之所，取其“厚德载物，镇压邪祟”之意。

然而，当厉千尘与守拙道人赶到渊口时，眼前的景象却让两人心头同时一沉。

渊口那本该自然弥漫的灰黑雾气，此刻竟被染上了一层不祥的暗红色！雾气翻滚间，隐隐有血腥气飘出。更令人不安的是，渊口边缘，那些坚硬如铁的黑色岩石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深达数尺的恐怖爪痕与撞击痕迹，仿佛有某种体型巨大、力量恐怖的怪物曾在此疯狂肆虐！

地上，散落着一些破碎的法器碎片和零星的、已经干涸发黑的血迹，看样式，并非血饕教或血煞门所有，倒像是某些前来探险或寻找机缘的散修遗留。

“有人比我们先到了……而且，经历过战斗。”守拙道人声音干涩，俯身捡起一片刻着八卦纹路的破碎罗盘，脸色难看，“这是‘寻龙阁’勘探修士常用的法器……连他们都折在了这里……”

寻龙阁，是一个专门接受委托，勘探灵脉、矿藏、遗迹的中立组织，其成员修为或许不算顶尖，但在勘探、避障、生存方面各有绝活。连他们都未能进入便遭不测，可见这沉石渊此刻的危险程度。

厉千尘神念向渊内探去，却发现那暗红色的雾气对神念有着极强的阻隔与侵蚀作用，如同泥沼，难以深入。只能隐约感觉到，渊内深处，那股本该厚重沉稳的坤土灵气，此刻却显得异常混乱、躁动，甚至……带着一丝被污染的阴邪感！

“坤土镇物……恐怕已经出问题了。”厉千尘沉声道。他感受不到类似“焚煞净炎鼎”那种纯净而稳定的镇物气息，反而是一种混杂了土灵、死气、以及某种更加阴毒污秽力量的混乱波动。

“前辈，我们……”守拙道人看向厉千尘。以目前感知到的凶险，贸然下去，恐怕……

“必须下去。”厉千尘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坤土镇物若真被污染或破坏，七日后的朔月晦日，血饕教的计划成功几率将大增。届时，死的就不仅仅是青木镇那点人了。”

他周身暗红色混沌光晕再次亮起，比之前更加凝实，隐隐有细密的、仿佛能切割空间的暗金色纹路在其中流转。他看了一眼守拙道人：“你跟紧本尊，随时准备激发‘镇煞枢机’的净化之力，以防不测。”

“是！”守拙道人知道此刻已无退路，只能咬牙点头，将暗青色石匣紧紧抱在胸前，体内灵力暗自催动，随时准备接应。

厉千尘不再犹豫，当先一步，踏入了那被暗红色浸染的灰黑雾气之中。

甫一进入，便觉周身一沉！仿佛有万钧重压从四面八方袭来，不仅作用于肉身，更直接压迫神魂！同时，雾气中那股阴毒污秽的力量如同无数细小的虫子，疯狂向护体光晕钻来，发出密集的“沙沙”声，试图腐蚀、渗透。

更诡异的是，耳畔开始响起若有若无的凄厉哀嚎、怨毒诅咒、以及某种沉重拖沓的脚步声，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怨灵与怪物潜伏在雾气深处，正缓缓逼近。

厉千尘面色不变，护体光晕稳如磐石，将一切侵蚀与幻听隔绝在外。他猩红的魔瞳穿透雾气，看向深渊下方。视野有限，只能看到下方数十丈内，是近乎垂直的、布满了湿滑苔藓与尖锐石棱的岩壁。

他身形缓缓下沉，如同沉入一片血与雾的海洋。

守拙道人紧随其后，额头见汗，手中石匣散发出柔和的青光，勉强驱散着靠近的污秽雾气，但显然承受着巨大压力。

下降约百丈后，周围光线几乎完全消失，只剩下厉千尘护体光晕的暗红与守拙道人石匣的青光，照亮方寸之地。雾气更加浓稠，几乎化为粘稠的液体，那无形的重压与精神侵蚀也越发强烈。

突然！

下方浓雾中，数道庞大的黑影无声无息地疾扑而上！伴随着令人作呕的浓郁腐臭与血腥气！

厉千尘眼中血芒一闪，看也未看，只是袖袍随意一挥。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暗红色弧形气刃脱手飞出，悄无声息地掠过。

噗！噗！噗！

沉闷的切割声响起，那几道扑来的黑影瞬间僵在半空，随即如同被切开的烂泥般，分成数截，无力地向下坠落。隐约可见是一些体型扭曲、浑身长满暗红色肉瘤和骨刺、早已看不出原形的怪物尸块。

“是受坤土死气和血煞污染异化的地底妖兽……或者，曾经死在这里的修士遗骸所化。”守拙道人低声道，语气沉重。

厉千尘没有停留，继续下沉。越往下，遭遇的袭击越频繁，怪物的形态也越发扭曲诡异，力量也更加强大，甚至出现了能短暂抗衡他随意一击的个体。但在他那看似随意、实则蕴含无上魔道真意的挥手弹指间，所有扑上来的怪物都如同土鸡瓦狗般被轻易撕碎、净化。

沿途，他们也看到了更多战斗痕迹和散落的遗物，甚至有几具相对“新鲜”、穿着各色服饰的修士尸体，被啃食得残缺不全，死状凄惨，显然是不久前试图闯入者的下场。

终于，在下降了约莫千丈之后，脚下传来了实地感。

他们落在了沉石渊的底部。

这里是一个极其广阔的地下空间，怪石林立，地面是粘稠的、如同沼泽般的暗红色泥泞，咕嘟咕嘟地冒着腥臭的气泡。空间中央，矗立着一座由某种暗黄色、散发着微弱土灵光泽的巨大晶石构成的天然祭坛。祭坛分三层，层层收束，最顶端本该放置“坤土镇物”的位置，此刻却是……空空如也！

而在祭坛周围，暗红色的泥泞中，半埋半露着数十具形态各异、但都残缺不全的尸骸！有人类的，有妖兽的，更多的则是那些扭曲怪物的。浓烈的死气与怨念在此汇聚，几乎化为实质的黑红色雾气，缭绕不散。

祭坛本身，那暗黄色晶石上，原本该雕刻着厚重如山、镇压八方的坤土符文，此刻却布满了触目惊心的、如同被强酸腐蚀般的暗红色斑痕，许多符文已经被污染、扭曲、甚至彻底磨灭！整座祭坛散发出的不再是沉稳的镇压之力，而是一种混乱、沉重、带着死亡与污秽的邪异波动！

“坤土镇物……被盗走了？！”守拙道人失声惊呼，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祭坛也被严重污染！这……这怎么可能？！坤土镇物乃‘戊己麒麟印’，重若山岳，与地脉相连，非大神通者或特定法诀，绝难移动分毫！更别说将其盗走！”

厉千尘目光冰冷地扫过空空如也的祭坛顶端，又看了看周围那惨烈的战场痕迹和满地被污染的晶石。

“不是盗走。”他缓缓开口，声音在死寂的渊底回荡，“是‘污染’与‘吞噬’。”

他指向祭坛顶端一处残留的、与众不同的暗红色痕迹。那痕迹如同一个张开的、布满利齿的巨口咬痕，深深嵌入了晶石之中，边缘还残留着一丝极其精纯、却充满了贪婪与毁灭意味的血煞本源气息！

“有东西……吃掉了‘戊己麒麟印’，或者说，将其污染、同化后‘吞’了下去。这祭坛上的污染，并非外来侵蚀，而是从内部‘被消化’后反溢出来的。”

吃掉镇物？！

守拙道人如遭五雷轰顶，呆立当场。这比被盗走更加匪夷所思，也更加可怕！什么样的存在，能“吃”掉一件与地脉相连、蕴含庞大坤土灵力的上古镇物？！

“是血饕教的‘神躯载体’？还是……那‘卵’中孕育的东西，提前苏醒了部分能力？”厉千尘眼中血光流转，迅速分析着各种可能。

无论哪种，都意味着情况已经恶劣到了极点！坤土镇物缺失，封印平衡已破！离火镇物虽保，但独木难支！七日后的朔月晦日……

“必须立刻找到那吞噬镇物的东西，或者……找到替代之物，重新稳固坤土节点！”守拙道人急声道，声音带着绝望，“可‘戊己麒麟印’乃上古奇珍，短时间内去哪里寻找替代？而且，能吞噬它的存在……”

他话未说完。

整个沉石渊地底，猛地剧烈震动起来！

轰隆隆——！

暗红色的泥泞沼泽如同煮沸般疯狂翻滚！祭坛周围的尸骸与怪物残肢被震得四散飞溅！那缭绕的黑红色死怨之气骤然浓烈了十倍！一股庞大、沉重、混合着无尽死意、污秽血煞、以及……一丝厚重土灵余韵的恐怖气息，如同沉睡的远古凶兽，正从沼泽最深处缓缓苏醒！

“它……它还在下面！”守拙道人骇然色变，抱着“镇煞枢机”连连后退。

厉千尘却上前一步，将守拙道人挡在身后，猩红的魔瞳死死锁定那沸腾翻滚的沼泽中央。

泥浆如同喷泉般向上涌起，一个无比庞大、如同小山般的黑影，正缓缓从沼泽底部升起！

黑影表面覆盖着厚厚的、不断滴落粘稠暗红液体的泥浆与腐朽物质，隐约可见其下扭曲蠕动的暗红色血肉与嶙峋的惨白骨刺。一股令人灵魂都感到颤栗的、混合了“戊己麒麟印”残存土灵与血饕污秽的邪恶威压，如同潮水般席卷整个渊底！

厉千尘缓缓握紧了拳头，指节发出轻微的爆响，周身那暗红色的混沌光晕，前所未有地炽亮起来。

看来，不用去找了。

那“吃掉”坤土镇物的东西……

自己送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