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破封遇天道银行账单 第145章 废墟遗影

地底时间，失去刻度。

厉千尘那点微弱跳动的“火种”，在无尽秽力冲刷的炼狱中，已然经历了千万次“熄灭-重燃”的循环。每一次重燃，那融合了四种特质的本质，便剔去一丝杂质，烙上一分新的纹路。

混沌不再是模糊的包容，而开始显现出两极分化的雏形——极致的“空”用以容纳、稀释冲击；极致的“凝”用以压缩、提纯能量。

坤元灵韵褪去悲伤的底色，沉淀为更本质的“承载”与“生长”道基，与脚下大地建立着超越“痛苦共鸣”的生命链接。

源种生机在毁灭中淬炼，火种中心那点明黄，染上了一丝混沌的灰与地脉的褐，变得温润而坚韧，仿佛能适应任何极端环境。

而那无色微光，则成了三者之间最精密的法则丝线，编织着全新的、独属于厉千尘的能量运转内循环。

他的意识，在无数次破碎重组后，终于重新凝聚出一个更凝练、更超然的“观察点”。不再是“我”在承受痛苦，而是“我”在观察、理解、引导这场发生在自身与坤元核心内部的“宏大灾变与新生”。

他“看”到，自己这团“火种”，如同一个微型的混沌奇点，正以缓慢但不可逆转的方式，将涌入的污秽能量“拉入”自身演化的体系，一部分转化为支撑自身存在的“燃料”，另一部分则转化为带着净化、稳固、生机特性的“新生之力”，注入坤元核心。

核心的裂痕没有立刻愈合，但最深处的灵韵本源，却因为这持续注入的“新生之力”，开始缓慢地、艰难地凝聚出一些全新的、更适应当前残破状态的基础符文。这些符文不再是上古遗留的复杂阵纹，而是更简洁、更本质，隐隐与厉千尘灵魂中演化的混沌-地脉韵律呼应。

与此同时，核心深处那被封印的“异物”，似乎对这种变化愈发“感兴趣”。它不再散发躁动或恶意，而是传递出一种冰冷的、纯粹的观测与分析的意念，如同最高效的扫描仪，不断“读取”着厉千尘“火种”跳动的频率与新生之力的性质。

厉千尘能感觉到，他与这“异物”之间，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单方面的“透明”状态——对方在观察他，而他，除了能感知到对方存在与那“观测”的视线，对“异物”本身依旧一无所知。

“想学吗？”一个近乎自嘲的念头，在厉千尘的“观察点”闪过。他不再试图抗拒或探究，只是专注于自身的蜕变与修复。

外界的能量冲击，随着时间推移（或许是几个时辰，或许是几天），开始减弱。并非秽力耗尽，而是厉千尘的“火种”与坤元核心组成的临时“净化-转化系统”，效率在缓慢提升，分担了越来越多来自地表的污染压力。

他甚至开始能模糊地感应到，坤元殿外的景象——守拙等人所在的净化领域依旧稳定；殿门处，似乎有新的、带着青玄剑气的气息在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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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玄玑长老带领的小队，正艰难穿行在古城废墟的腹地。

空气粘稠，混杂着万年尘埃与能量**的怪味。照明光球的光芒，被四周浓郁的黑暗与残留的负面能量不断吞噬，只能照亮方圆数丈。

脚下的“地面”，是由那种非金非石的青铜色与土黄色奇异材质构成，虽布满裂痕与污渍，却依旧坚固。巨大的建筑残骸如同巨兽的骨骸，以各种匪夷所思的角度倾斜、堆叠、断裂。一些相对完整的墙壁上，残存的壁画色彩早已黯淡，只能勉强辨认出描绘的是先民祭祀山川、疏导地脉、建造宏伟城市的场景，画面中充满了一种庄严肃穆、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宏大气息。

“这里……曾经是一个何等辉煌的文明。”林月瑶抚过一面残壁上模糊的星辰与山脉图案，低声感叹，“他们对地脉之力的运用，似乎达到了我们难以想象的高度。看这些纹路，不仅仅是装饰，更像是一种天然的、与大地共鸣的能量通道。”

玄玑长老点头：“古籍残卷中，称他们为‘坤元族’或‘地母之子’。传说他们能与大地沟通，移山填海，构筑不落之城。看来，黑山城便是建立在他们的遗迹之上。魂渊选择此地，绝非偶然。”

“长老，前方有能量反应！”一名青玄卫突然低喝。

众人立刻戒备。只见前方一处相对开阔的、疑似广场的区域中央，矗立着三尊高达五丈、布满裂痕与污秽的石像。石像造型古朴，似人非人，身披甲骨，手持类似权杖的器物，面目模糊，却自有一股威严。

此刻，三尊石像的眼部空洞中，正缓缓亮起暗红色的光芒！同时，它们表面那些古老的纹路，竟也流淌起污浊的暗红与灰黑色光泽——显然已被地煞与冥渊长期浸染、扭曲！

“是遗迹的守卫雕像！被污染了！”林月瑶急道。

“轰！轰！轰！”

三尊石像仿佛被唤醒的傀儡，迈着沉重而僵硬的步伐，朝着小队逼近！它们手中的石质权杖挥动，引动周围混乱的能量，化作一道道暗红色的能量冲击波，夹杂着刺骨的冥寒与碎石，轰然袭来！

“结阵！攻击关节与能量核心！”玄玑长老下令，身形已率先冲出，一道青色剑罡直取居中石像的膝盖关节！

“青玄剑阵，破！”

七名青玄卫剑光再起，化作七道游龙，交织穿梭，精准地攻击着另外两尊石像的持杖手腕、颈部等连接处。

“玄甲，顶住冲击！”四名近卫重盾并立，玄光联结，硬生生抗下第一波能量冲击，盾面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玄光剧烈荡漾。

林月瑶玉如意挥洒，纯净的月华之力如同清泉，冲刷着石像表面的污秽能量，试图削弱其防御。

石像虽然力大无穷，能量攻击也颇为可观，但动作终究迟缓，且被污染后灵性大失，只凭本能攻击。在玄玑长老精妙的剑术引导与小队的默契配合下，不过半盏茶功夫，三尊石像便被逐一拆解、击碎要害，轰然倒地，化作一堆碎石，眼中的红光也彻底熄灭。

然而，没等众人松口气，异变再生！

广场四周那些残破的建筑阴影中，突然飘出数十点幽绿色的鬼火！鬼火中，隐约可见扭曲痛苦的人脸，发出无声的尖啸！

“是地煞怨魂！长期被困在此地的矿工或修士残念所化！”林月瑶脸色微变，“它们被刚才的战斗惊动了！”

怨魂没有实体，却能直接攻击神魂，侵蚀灵力，极其难缠。

玄玑长老眉头一皱，正欲施展大范围净化剑术，忽然——

“嗡……”

脚下广场的地面，那些相对完好的土黄色古老纹路，竟自发地亮起了极其微弱、却纯净的光芒！光芒虽弱，却形成了一片稀薄的光晕区域。

那些扑来的幽绿怨魂，一触及这片光晕，便如同被灼伤般发出更加凄厉的无声尖叫，纷纷后退，在光晕外徘徊不定，不敢再轻易靠近。

“这是……遗迹本身的净化阵纹，还在微弱地起作用？”林月瑶惊喜道。

玄玑长老却看向光芒来源——正是他们之前与石像战斗时，无意中破坏了石像底座，露出了下方一小片相对完整的阵图基座。

“不完全是自发。”玄玑长老若有所思，“更像是……被‘激活’了。或许是我们破坏了污染的节点，或许……是更深处的某个‘源头’，力量在缓慢恢复，开始影响外围。”

他再次望向废墟深处那点始终不变的暗金微光，心中的猜测更加清晰。

“继续前进。注意寻找并保护这些尚未被完全污染的古老阵纹，它们可能是我们路上的庇护所。”

小队再次启程。之后的路上，他们又遭遇了几波零散的、被污染的石像或机关兽，以及更多的游荡怨魂。战斗越发频繁，众人的消耗也越来越大。好在林月瑶携带的丹药充足，且他们逐渐摸索出规律——尽量利用残存净化阵纹的区域进行休整和防御，战斗时优先破坏明显被污染的能量节点。

沿途，他们也发现了一些有价值的线索：几块相对完整的壁画，描绘了坤元族举行盛大仪式，将一颗散发暗金光芒的“核心”安置在城市中央（疑似坤元殿）；一些破碎的玉简残片，上面记录着零星的关于“地脉调理”、“煞气疏导”、“封魔大祭”的模糊字句；甚至在一处半塌的藏书阁式建筑内，找到了几卷以奇异材质制成、侥幸未被完全腐蚀的典籍，虽然文字古老难辨，但其上蕴含的微弱纯净地气，让人精神一振。

玄玑长老小心地将这些典籍收起，准备带回宗门研究。

随着不断深入，周围的能量乱流越发狂暴，但那种来自深处的、与厉千尘相关的牵引感，也越发清晰。甚至，他们开始能偶尔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却带着奇异安抚力量的脉动，如同大地的心跳，从极深处传来，让疲惫的身心得到一丝缓解。

“我们快到了。”玄玑长老望着前方——那里，建筑的规模明显更加宏伟，残存的墙体也更加高大厚重。而视线的尽头，那点暗金光芒，已从“孤星”变成了隐约可见的、一座巍峨殿宇的轮廓！

那是一座即便残破不堪，依旧能感受到其昔日无上威严的巨殿！它如同一位匍匐于地的巨人，沉默地守护着最后的秘密。

殿门早已不知去向，只留下一个幽深的、高达十数丈的入口，如同巨兽张开的嘴。而那暗金色的光源，正是从殿内深处透出。

“坤元殿……”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殿门外的广场（如果还能称之为广场的话）上，景象更加骇人。地面布满巨大的、深不见底的裂缝，暗红色的煞浆如同血液般在裂缝底部缓缓流淌，散发出高温与毒气。无数灰黑色的冥寒气旋在空中飘荡。但奇异的是，以殿门为中心，方圆百丈内，竟然形成了一个相对“干净”的无尘区！虽然仍有能量乱流，却没有煞浆和气旋侵入，空气中甚至弥漫着一丝极淡的、令人心安的土腥气。

而在殿门右侧不远处，一个被淡淡土黄色光晕笼罩的角落，隐约可见几个躺卧的人影！

“是守拙他们！”林月瑶眼尖，立刻认出了守拙残破的青玄宗服饰和丹霞那独特的明黄色护体丹火微光。

“先救人！”玄玑长老毫不犹豫，率队快速穿过“无尘区”，来到那光晕笼罩的角落。

只见守拙、丹霞、王破岳三人并排躺在地上。守拙脸色苍白但呼吸平稳，手中断剑微鸣；丹霞周身丹火已极其微弱，却仍在顽强燃烧；王破岳胸口处，一团极其淡薄的暗金色光晕包裹，维持着他几乎断绝的生机。三人都处于深度昏迷，但生命体征竟奇迹般地稳住了，甚至比预想中要好！

“这光晕……是厉千尘留下的地脉之力！”玄玑长老一眼认出这力量性质，与地面那些净化点同源，“他竟然真的……为他们争取到了生机。”

“王门主情况最危险，冥寒已侵心脉，需立刻施救！”林月瑶立刻上前，取出数枚温润如玉的丹药和一张散发着浓郁生机的绿色符箓，开始着手救治。玄玑长老与一名青玄卫也上前，输入精纯灵力协助。

救治需要时间，且不能被打扰。

玄玑长老让四名玄甲近卫在外围结阵守护，自己则带着其余青玄卫，缓缓走向那幽深的殿门入口。

越是靠近，那股从殿内传来的、浩瀚、悲伤、却又带着一丝新生悸动的能量波动，便越是清晰。同时，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威压，并非针对他们，而是殿宇本身残留的威严，以及内部那正在进行的、某种宏大进程所散发的余波。

站在殿门口，向内望去。

殿内空间大得超乎想象，穹顶高远隐没在黑暗之中。无数断裂的巨柱如同森林般矗立，支撑着残破的殿顶。地面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布满裂痕与污渍的暗金色晶石基座——那便是坤元核心的所在！

此刻，核心表面依旧黯淡，布满触目惊心的裂痕。但在其最中心的位置，一点微弱到几乎看不见、却顽强闪烁着四色光华（灰金、暗金、明黄、无色）的“火种”，正在以一种恒定的、充满生命韵律的节奏，缓缓跳动。

每一次跳动，都从周围弥漫的、尚未完全散去的紫黑色秽力残渣中，剥离出一丝能量，转化为一缕缕极细的、暗金色中带着灰蒙与明黄暖意的“丝线”，注入核心的裂痕深处。

而在核心周围，隐隐有淡金色的、由古老符文虚影构成的光环在缓慢旋转，与那“火种”的跳动共鸣着。

整个场景，寂静，缓慢，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神圣感与悲壮感。

仿佛见证着一颗濒死星辰的内核，在无尽黑暗与毁灭的废墟中，艰难地重新点燃。

玄玑长老静静地看着，心中震撼无以复加。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也从未感受过如此复杂而本质的能量演变。

“厉千尘……”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

眼前这微弱的“火种”，便是那个青玄宗的外门弟子，那个据说靠卖辣条还债的年轻人，在经历了他无法想象的磨难后，所化成的……新生的希望。

就在这时，那点“火种”，似乎感应到了外来的注视。

它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一道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却清晰无比的意念，如同初生婴儿的第一声啼哭，带着懵懂、疲惫，却又无比坚韧的存在宣告，轻轻地，拂过了玄玑长老，以及所有望向它的修士的心神。

那意念中没有具体信息。

只有一个最简单、最直接的存在确认。

仿佛在说：

“我，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