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狱杏寿郎站在原地,那双总是炯炯有神的眼睛此刻黯淡无光。
他缓缓转过身,面对着苏尘和蝴蝶忍,随后猛地弯下腰,行了一个标准的九十度大礼。
他的额头几乎要触碰到地面。
“非常抱歉!让二位见笑了!”
杏寿郎的声音依旧洪亮,但谁都能听出其中夹杂的颤抖与羞愧。
“父亲大人的失礼举动,身为长子的我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对于刚才发生的一切,我感到万分羞愧!”
旁边的千寿郎也慌忙跟着哥哥跪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让它流下来,只能死死咬着嘴唇,把头埋得低低的。
作为一个有着几百年传承的猎鬼家族,待客之道本该是无可挑剔的。
可今天,救了现任家主性命的恩人,却被前任家主拿着酒坛子砸,甚至还要赶出门去。
这对于性格正直的杏寿郎来说,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蝴蝶忍看着这一幕,张了张嘴,想要说些安慰的话,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她看向苏尘。
苏尘正慢条斯理地把手帕折好放回口袋,脸上那副受到惊吓的表情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另一只手极其顺滑地从怀里掏出了那个黑色的小账本。
钢笔盖被拔开,发出“啵”的一声清脆声响。
“那个,道歉这种虚头巴脑的形式主义就免了。”
苏尘一边在纸上飞快地写写画画,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道。
“客户情绪不稳定,出现过激反应,这在临床医学上是很常见的现象。通常说明之前的药剂猛了点,或者说……”
他停顿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职业化的假笑。
“治疗方案触及到了病灶核心,引起了机体的应激排异反应。”
杏寿郎抬起头,一脸茫然地看着苏尘。
他不明白为什么把父亲发酒疯骂人这件事,苏尘能说得这么富有医学哲理。
苏尘撕下一张便签纸,递到了杏寿郎面前。
“鉴于刚才的情况,我对令尊进行了一次临时且深度的心理休克疗法。
虽然过程稍微激烈了一点,但这属于必要的医疗手段。”
“这笔费用名为‘家庭矛盾深度心理干预费’,或者是‘休克疗法加急费’。”
苏尘一本正经地指着上面的数字。
“考虑到我还承担了被陶瓷酒坛击中头部的潜在风险,这属于高危作业。”
“承惠,五万日元。”
杏寿郎愣住了。
跪在他旁边的千寿郎也愣住了,挂在睫毛上的眼泪都忘了往下掉。
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说什么“没关系”、“我不介意”之类的话吗?
居然直接开出了账单?
“如果不方便现结,也可以记在之前的总账上,按月利息百分之五计算。”
苏尘非常贴心地补充了一句。
杏寿郎眨了眨眼睛,突然间,那种压在他心头沉甸甸的羞愧感,竟然被这突如其来的账单冲淡了不少。
他猛地站直身体,大声回答:“没问题!苏尘少年!这就记在账上!这也是修行的一部分!”
“只要能让父亲振作起来,这点钱不算什么!”
看着杏寿郎重新恢复了精神,苏尘满意地点了点头,合上账本,转身示意千寿郎带路去客房。
蝴蝶忍跟在苏尘身后,看着前方那个穿着白大褂的背影,眼神有些复杂。
她快走两步,扯了扯苏尘的袖子。
“喂。”
她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问道。
“你是不是做得太过火了?再怎么说,他也是杏寿郎先生的父亲,是前任炎柱。”
刚才苏尘那些话,每一句都像是在往人心窝子里捅刀子。
即使是向来毒舌的她,听着都觉得有些心惊肉跳。
那种把一个男人的尊严扒光了踩在地上的做法,实在太狠绝了。
苏尘放慢了脚步,侧过头看了她一眼。
夕阳的余晖打在他的侧脸上,让他原本显得有些精明的面容,竟然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柔和。
“过火吗?”
苏尘轻笑了一声,语气平淡。
“对于一个已经濒临破产、甚至资不抵债的优质资产,温吞的补药是救不回来的。”
“只能用重锤狠狠地砸碎他那层名为‘自尊’的外壳,给他来一次彻底的资产重组。”
他说着让人听不懂的商业术语,但蝴蝶忍却听懂了。
苏尘停下脚步,视线穿过长廊,看向远处那个紧闭的房门。
他的声音低了一些,不再像刚才那样充满了攻击性。
“而且……”
“我只是很讨厌看到家人之间互相伤害。”
“明明是最亲近的人,却用最恶毒的语言去攻击对方,把关心藏在辱骂里,把爱意变成刀子。”
“这种亏本买卖,我看一次就烦一次。”
蝴蝶忍的心头猛地一颤。
她看着苏尘的侧脸,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梦境。
在那个梦里,苏尘为了给妹妹苏雅治病,哪怕自己累到吐血,也要在妹妹面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笑着给她剥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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