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陋室铭》
茶伯用生命换来的记忆碎片,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众人心中荡开层层涟漪。
“赤城遗谷,五色石乡。娲皇炼火,补天余藏。”史文修低声重复着石像上的刻字,眼中闪过一丝明悟,“我曾在某部楚地残卷中看到过类似记载。传说娲皇炼五色石补天,并非一蹴而就。她先在人间选定了七处‘火源之地’,以天地为炉,淬炼原石。其中一处‘火源’,就在古楚地深处,其地生长着一种赤色稻穗,受补天余火熏染,千年不枯,是为‘赤城穗’。”
“所以,‘赤城遗谷’就是那处火源之地?”林晓晓调出神农架的立体地形图,“如果茶伯的记忆准确,遗谷应该在这片核心保护区的最深处,卫星地图上显示为一片常年被云雾笼罩的原始林区,地形复杂,磁场异常,从未被完整勘探过。”
秦战包扎着左臂的伤口——刚才的爆炸中,一块碎石划破了作战服,他沉声道:“‘Ω’组织要找的‘真正火种’,很可能就是遗谷中残存的、娲皇补天时留下的‘本源火意’。如果他们得到它,配合那些古镜碎片和污染植物……”
“就能制造出比‘融火汤’强大百倍的破封利器。”王一凡接话,他看着山河鉴镜面上那几道新添的裂纹,镜灵传来的波动虚弱但坚定,“必须赶在他们前面找到遗谷,保护‘火种’。”
“单怎么找?”陈默脸色依旧苍白,灵力透支的后果开始显现,“茶伯的记忆只有大致方位,没有具体路线。神农架深处危机四伏,不仅有自然险阻,恐怕‘Ω’组织也已经布下眼线。”
阿雅忽然开口:“我能感觉到……这片山林在‘哭泣’。”她双手按在洞壁潮湿的岩石上,闭目感应,“不是悲伤的哭泣,更像是……一种被惊扰、被亵渎的愤怒。有什么东西正在深入山林的心脏,污染那里的古老意志。”
“是‘Ω’的人,他们肯定也在找遗谷。”史文修站起身,“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出发。阿雅姑娘,你能与山林沟通,就由你感知‘愤怒’最强烈的方向,那可能就是遗谷所在,也是入侵者前进的路径。”
众人迅速整理装备,处理伤口。沈稷教授留下的急救药品和龙纹阁特制的能量补充剂发挥了作用,陈默的脸色稍微恢复了些。王一凡小心地收起山河鉴,镜面的裂纹在灵力温养下缓慢修复,但镜灵显然需要时间恢复。
离开茶伯的洞穴,重新潜入暗河,回到黑鹿潭边。此时已是深夜,月光被浓密的树冠切割成碎片,洒在沼泽水面,映出一片片诡异的银斑。
阿雅站在水边,双手捧起一掬潭水,凑到鼻尖轻嗅,又细细感受水中的微澜。片刻后,她指向东南方向:“那边……山的‘心跳’最乱,有外来者的污浊气息,还有……一种很古老、很灼热的‘脉动’,像是沉睡的火山即将苏醒。”
“走!”
队伍在密林中快速穿行。这一次,王一凡主动承担了开路任务。他没有再用剪纸化形制造冰橇或水草,而是从怀中取出一叠薄如蝉翼的、半透明的特制皮纸——这是他从龙纹阁物资中特意申请的,由某种异兽皮鞣制而成,比普通纸张坚韧百倍,且对灵力传导极佳。
他一边疾行,一边双手如飞,以指代剪,在皮纸上剪出一个个简洁的、如同飞鸟般的轮廓。
“非遗神通·剪纸化形·变式【千鸟寻踪】!”
皮纸飞鸟脱手而出,没有化作实体,而是在空中化作一道道半透明的、散发着微光的虚影,如同归巢的鸟群,朝着前方不同方向分散飞去。
“每只‘寻踪鸟’都会感应前方的地形、能量波动和生命气息,并将信息通过灵力链接反馈给我。”王一凡解释,“这样我们就能提前避开危险区域,找到最安全的路径,同时……也能捕捉到‘Ω’组织可能留下的痕迹。”
果然,几分钟后,几只飞往不同方向的寻踪鸟陆续传回感应。王一凡眉头微皱:“正前方三公里处,有一片被毒瘴笼罩的峡谷,瘴气中混杂着人工合成的神经毒素;左侧两公里,发现大规模野兽迁徙的痕迹,像是被什么驱赶;右侧……有一条看似平缓的山脊,但其中三只寻踪鸟在飞越时突然失去联系,那里有强烈的能量干扰。”
“走山脊。”秦战果断道,“毒瘴和兽群都可能是指向陷阱,能量干扰反而可能是遗谷本身的防护机制,或是‘Ω’组织正在那里活动。”
转向右侧山脊。越往上走,树木越发稀疏,取而代之的是嶙峋的怪石和低矮的、叶片呈暗红色的灌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类似硫磺但又更复杂的灼热气息。
当众人抵达寻踪鸟失联的区域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一片宽度约百米的“石林”,地面上矗立着无数根高矮不一、形状奇特的石柱。石柱表面布满蜂窝状的孔洞,此刻正缓缓流淌出暗红色的、粘稠的液体。这些液体滴落在地,腐蚀出一个个冒着青烟的小坑,散发出刺鼻的酸臭。
而在石林中央,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具尸体。
不,不完全是尸体。其中有七八具穿着“Ω”组织标志性白色防护服,但防护服已被腐蚀得千疮百孔,露出下面融化了一半的骨骼和焦黑的软组织。另外几具则穿着迷彩作战服,看起来像是某个私人武装的雇佣兵,死状同样凄惨。
最诡异的是,在这些尸体上方,悬浮着三面巴掌大小的、边缘不规则的暗红色镜面碎片。碎片呈三角形排列,彼此之间由暗红色的能量流连接,构成一个不断旋转的小型镜阵。镜阵中央,投射下一道暗红光束,正笼罩着一块半人高的、表面布满金色纹路的黑色石头。
那石头在光束照射下,表面的金色纹路如同血管般搏动,散发出越来越强烈的灼热气息。
“他们在用污染镜阵,强行激活某种……‘钥匙’或‘路标’!”林晓晓一眼看出端倪,“那块石头上的纹路,与茶伯记忆中石像的刻字风格相似!”
话音未落,那镜阵似乎感应到活人气息,三面碎片齐齐转向众人方向!暗红光束瞬间从石头上移开,扫向队伍最前方的秦战!
“小心!”王一凡低喝,手中早已备好的三张皮纸脱手飞出!
这一次,他剪的不是鸟,而是三面边缘呈锯齿状的、造型古朴的“盾牌”!
“非遗神通·剪纸化形·变式【甲骨御邪】!”
三面纸盾在空中展开,表面浮现出类似甲骨文的古老纹路,纹路亮起淡金色的光芒,彼此连接,在秦战身前形成一面弧形的光盾。
“噗嗤——!”
暗红光束射在光盾上,发出剧烈的腐蚀声。但甲骨文纹路流转不息,淡金光盾虽被侵蚀得不断变薄,却硬生生挡住了这波攻击!
“甲骨文是华夏最早的系统文字,刻于龟甲兽骨,最初用途之一就是占卜祭祀,沟通天地,蕴含最原始的‘守护’与‘记录’之力。”王一凡咬牙维持光盾,“这些污染镜光想侵蚀?先问问三千年文字传承的‘厚重’答不答应!”
镜阵似乎被激怒,三面碎片同时震颤,暗红光芒大盛,光束骤然加粗!
“咔嚓……”
光盾表面出现裂痕。
“陈默!”王一凡急喝。
早已准备好的陈默,将唢呐对准镜阵,吹出了一个短促、尖锐、如同裂帛般的单音!
“非遗神通·唢呐通幽·变式【单音破阵·裂镜】!”
音波凝练如针,精准命中三面碎片中能量波动最紊乱的那一面!
“砰!”
那面碎片应声而碎!镜阵的三角结构被打破,暗红光束瞬间紊乱、消散。
但剩下的两面碎片并未停止,反而如同有生命般,猛地扎入下方两具“Ω”成员的尸体中!紧接着,那两具尸体开始剧烈抽搐,骨骼扭曲变形,竟然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它们的眼眶中,亮起暗红的光芒,胸口破碎的防护服下,血肉与镜片碎片融合,形成新的、不断搏动的暗红核心。
“尸傀镜奴……”史文修眼神一冷,“以污染镜片为核,以尸体为躯,制造听命行事的傀儡。好狠毒的手段,死了都不让人安息!”
两具镜奴尸傀嘶吼着扑来,动作僵硬但势大力沉。
“我来!”阿雅抢前一步,她没有攻击,而是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袋,从里面抓出一把混合了多种草药种子的粉末,朝着尸傀前方的地面洒去。
“非遗神通·地灵沟通·变式【百草辟邪·种生荆棘】!”
粉末落地,在阿雅灵力催动下,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芽、生长!转瞬间,一片交织着艾草、菖蒲、桃枝等辟邪植物的荆棘丛拔地而起,挡在尸傀面前!
尸傀撞入荆棘丛,那些植物如同活物般缠绕而上。更奇特的是,艾草散发出清苦的香气,菖蒲叶片如刀锋般切割尸傀体表的污染能量,桃枝则亮起淡淡的粉色光华,所触之处,暗红污染如同遇到克星般迅速消退!
“端午三友,艾、蒲、桃,自古便是驱邪避毒之物。”阿雅维持着灵力输出,“你们以尸为傀,以镜为邪,我就用这传承千年的‘节俗之力’,净化污秽!”
两具尸傀在荆棘丛中挣扎,体表的暗红污染被快速净化,动作越来越慢。最终,随着核心镜片的“咔嚓”碎裂声,它们彻底瘫倒在地,化为两滩腥臭的黑水。
危机暂时解除。
众人走近那块黑色石头。靠近了才发现,石头上那些金色纹路,竟然是天然形成的、极其复杂的山川地理脉络图,而脉络的汇聚中心,指向东南方向一个特定的点。
史文修仔细观察纹路,又对照茶伯记忆中的地图,眼睛一亮:“这是‘地脉指向石’!上古修行者用来标注重要地点方位的法器。它指向的位置……就是赤城遗谷的入口!”
他试着用手触碰石头,石头表面的金色纹路骤然亮起,一股灼热但纯净的气息扑面而来。然而,在这股气息中,却夹杂着一丝极其细微的、暗红色的污染脉络,如同病毒般在金色纹路中缓慢蔓延。
“不好!‘Ω’的人用污染镜阵激活石头的同时,也污染了它内部的指向机制!”史文修脸色一变,“如果我们按它现在指示的方向走,很可能会被引向陷阱,或者……触发某种毁灭机制。”
“能净化吗?”秦战问。
“地脉指向石与大地深处的地脉相连,污染已渗入核心,强行净化可能会损坏石头,或者引发地脉反噬。”史文修摇头,“除非……”
他看向王一凡:“除非有能‘矫正’、‘修复’规则的力量。”
王一凡明白他的意思。他取出山河鉴,镜面虽然仍有裂痕,但三色光点依旧闪烁。他将镜面对准石头,镜光笼罩其上。
镜面中,映照出石头内部的情况:金色的地脉网络如同人体经络,而暗红污染如同入侵的毒素,正沿着经络向核心蔓延。
山河鉴镜灵传来微弱的波动:【可试……以‘观天’碎片星辉定序……以‘鉴心’薪火温养……以山河之力疏导……三镜共鸣……或可……拨乱反正……】
但镜灵自己也状态不佳,强行催动三镜共鸣,风险极大。
就在王一凡犹豫时,阿雅忽然指着石头底部:“你们看,那里……有字。”
众人俯身看去。在石头与地面接触的缝隙处,刻着一行极小的、几乎被苔藓覆盖的篆字:
【火种有灵,自择其主。心不正者,谷门不启。血脉相连,薪火相传。】
“心不正者,谷门不启……”史文修喃喃,“原来如此!遗谷的入口,不是找到就能进的,需要得到‘火种’的认可,或者说……需要‘赤城穗’培育者的血脉,或与其‘薪火相传’的继承者,以纯净之心引路!”
他猛地看向王一凡:“茶伯已逝,但他的‘清静之心’结晶粉末……还有他记忆中关于祖辈传承的片段……你以山河鉴收纳过那结晶粉末,又共鸣过他的记忆,或许……你身上已沾染了一丝‘赤城穗’守护者的‘薪火’气息!”
王一凡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闭目感应,果然,在体内灵力流转中,确实多了一缕极其微弱、但温暖坚韧的淡金色气息,那气息与鉴心灵核的波动隐隐相合。
“我试试。”
他将手掌按在黑色石头上,调动体内那缕淡金气息,缓缓注入。
石头表面,金色的地脉纹路骤然光芒大放!那些暗红污染如同遇到克星般,被淡金气息驱赶、净化,迅速退散!
更神奇的是,石头上的山川脉络图开始变化、重组,最终凝聚成一个清晰的、立体的山谷入口影像,影像旁还有一行闪光的古篆指示:
【谷口在此,然需以‘赤城之焰’为引,映照心镜,方现通路。】
“赤城之焰……是指用赤城穗点燃的火焰?”林晓晓问。
“不。”史文修看着那行字,又看向王一凡手中的山河鉴,眼中闪过明悟,“‘赤城之焰’非实火,而是‘赤诚之心’所化的‘心火’。以心为镜,照见本真,通路自现——这是要考验进入者的‘心性’!”
他看向众人:“谁去?”
王一凡深吸一口气:“我来。山河鉴本就是‘镜’,我体内有茶伯遗留的‘薪火’,又有鉴心灵核的‘人心共鸣’之力……我最合适。”
他走到石头指示的方位——那是一片看似普通的岩壁。
闭上眼,将山河鉴捧在胸前,意识沉入镜中。他不再去想任务、危机、责任,只是回忆起茶伯记忆碎片中那些画面:先民祈雨的虔诚,先祖救人的仁心,茶伯与儿子的亲情,以及最后时刻舍身取义的决绝……
温暖、悲伤、坚韧、守护……种种情绪在心中汇聚,化作一团纯净的、淡金色的“心火”。
心火映照在山河鉴镜面。
镜面之上,那几道裂纹竟然在“心火”的温养下,开始缓慢弥合!镜光变得更加温润、通透,仿佛被洗涤过一般。
而镜中映出的,不再是眼前的岩壁,而是一条蜿蜒向下的、被淡金色光芒笼罩的石阶小径。
小径尽头,隐约可见一座山谷的轮廓,谷中似有赤色流光闪烁。
“路……出现了。”王一凡睁开眼。
只见面前的岩壁如同水面般荡漾开来,露出那条镜中显现的石阶小径。小径两侧的石壁上,刻满了古老的、描绘先民耕作、祭祀、补天场景的壁画。
然而,就在众人准备进入时——
石阶深处,突然传来一声苍老、沙哑、如同破风箱般的咳嗽。
紧接着,一个佝偻的、拄着拐杖的、穿着破烂古楚服饰的老者身影,缓缓从淡金光芒中走出。
老者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皱纹、双眼浑浊、嘴角残留着暗红色血渍的脸。
他用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王一凡手中的山河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笑:
“终于……等到‘钥匙’了……”
“老朽守了这遗谷三百年……就等今天……用你们的血……浇灌‘火种’……完成主上的……‘涅盘仪式’……”
话音未落,老者猛地撕开胸前的破烂衣物!
只见他干瘪的胸膛上,赫然镶嵌着一面完整的、边缘包裹着血肉的、不断搏动的暗红色古镜!
镜面之中,映出的不是景象,而是一团熊熊燃烧的、充满疯狂与毁灭**的暗红火焰!
【本章核心爽点总结】
甲骨御邪,百草辟秽!王一凡以剪纸化“甲骨文盾”硬抗污染镜光,阿雅催生端午辟邪植物净化尸傀,展现非遗文化中蕴含的古老守护之力,破解石林杀阵!
【下章预告】
守谷镜妖现身,三百年苦等只为血祭火种!“涅盘仪式”究竟是何阴谋?遗谷深处,真正的娲皇遗泽与致命陷阱并存。下一章:《镜妖守谷,血祭涅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