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行打开什么?!”秦战对着通讯器低吼,但回应他的只有刺耳的电流噪音。作坊外,整个甘泉驿上空的幽蓝光芒已炽烈到令人无法直视,那巨大的环形结构中心,空间开始肉眼可见地扭曲、坍缩,形成一个不断旋转的、深不见底的幽蓝旋涡!恐怖的吸力从中传来,作坊屋顶咯咯作响,仿佛随时会被撕裂吞噬!
马老贵最后指向胸口晶体的手指无力垂下,眼中蓝光彻底固化,身体如同被抽空般瘫软,只剩下胸口那块“星陨之晶”在疯狂脉动,为天空那恐怖的旋涡提供着最后的能量。
“门!它要强行打开一扇稳定的空间门!”王一凡猛地睁开眼,脸色惨白,精神力的过度消耗让他眼前发黑,但他脑海中回荡着马老贵最后的警告,“不能让它成功!否则就不仅仅是侦察和扫描了!”
“攻击那块晶体!”秦战当机立断,将手中那盏散发着温暖白光的皮影戏灯抛给苏绣娘,“绣娘,用这个光护住大家!一凡,陈默,掩护我!”
他再次凝聚气罡,如同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地冲向被能量光线吊在半空的马老贵,目标直指其胸口的星陨之晶!
然而,那环形结构似乎预判了他的行动。数道最为粗壮的幽蓝能量光线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从屋顶爆射而下,交织成一张密集的大网,拦在秦战面前!光线扫过之处,地面留下深深的灼痕,空气都仿佛被冻结!
同时,作坊内外所有被激活的皮影和受控居民,如同接到了最终指令,放弃了所有防御和干扰,如同潮水般不顾一切地涌向四人,发起了自杀式的冲击!它们的目标不再是制服,而是拖延,是用数量堆砌起一道血肉与能量的壁垒,为空间门的稳定争取最后的时间!
“来不及了!”陈默的唢呐声在疯狂的冲击下变得支离破碎,他嘴角再次溢血,音波领域被压缩到极致。苏绣娘手持皮影戏灯,温暖的白光勉强撑开一个数米方圆的安全区,但丝线在无数蓝色影子和皮影的冲击下不断崩断,光芒摇曳不定。
王一凡咬紧牙关,精神力几乎枯竭,刻刀在手中重若千钧。他看着天空那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庞大的幽蓝旋涡,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笼罩了他。那后面,会是怎样的存在?冰冷的舰队?还是更无法理解的个体?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开始缠绕每个人的心脏。
就在秦战被能量光线死死拦住,苏绣娘的防御即将崩溃,陈默的音律难以为继的刹那——
王一凡的目光,猛地落在了苏绣娘手中那盏散发着温暖白光的皮影戏灯上!
灯油……星图……
马老贵最后嘶喊出的词语如同闪电,劈开了他混乱的思绪!
“灯油!是灯油!”王一凡猛地大喊,声音因激动而嘶哑,“秦队!绣娘!这盏灯的灯油!可能不是普通的油!马老说‘星图’!这油可能和星图有关!用它!”
所有人都是一愣。
苏绣娘下意识地看向手中古旧的灯盏,里面澄澈的灯油在白色光芒映照下,似乎真的隐隐流动着些许微小的、如同星辰般的光点!
秦战虽不明所以,但对战友的信任让他毫不犹豫地吼道:“听一凡的!绣娘,试试!”
苏绣娘一咬牙,不再单纯用灯光防御,而是尝试着,将自己操控丝线的精细意念,融入那温暖的灯光之中,引导着灯盏里那看似普通的灯油!
奇迹发生了!
那澄澈的灯油仿佛被注入了生命,竟顺着灯光流淌而出!它们没有滴落,而是在空中蜿蜒、交织,以灯光为笔,以油为墨,迅速勾勒出一幅繁复、古老而神秘的——星图!
这星图与外星徽记的冰冷几何结构截然不同,它充满了东方特有的玄奥与韵味,星辰之间由柔和的光线连接,仿佛蕴含着宇宙间某种古老的平衡与韵律!
当这幅由灯油星图的光芒照射到那幽蓝的能量光线和扑来的皮影、蓝色影子时,异变陡生!
滋啦——!
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入冰水!
那些冰冷的幽蓝能量,在接触到星图光芒的瞬间,竟发出了被“中和”、被“驱散”的声响!能量光线变得不稳定,皮影和蓝色影子的动作也出现了明显的迟滞和畏惧!
这灯油星图的光芒,竟似对这外星能量有着某种天然的克制!
“有效!”秦战精神大振,趁着他面前能量光线被削弱的瞬间,怒吼一声,气罡爆发,强行撕裂了光线网络,再次逼近马老贵!
“陈默!用你的音律,共鸣这幅星图!”王一凡强忍着眩晕喊道。
陈默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他立刻改变了吹奏方式。唢呐发出的不再是破碎的音符,而是变得苍凉、宏大、充满了古老祭祀的意味,其韵律竟隐隐与空中那幅灯油星图的流转节奏相合!
音律与星图共鸣,温暖的白光与苍凉的音波融合,化作一股更加磅礴、更加针对性的力量,如同水银泻地,向着四周扩散!凡是被这股力量触及的幽蓝能量,无不冰雪消融!
苏绣娘全力维持着灯盏和星图,脸色苍白却眼神明亮。秦战终于冲到了马老贵身前,看着那块疯狂脉动的星陨之晶,他举起拳头,却又瞬间犹豫——强行击碎,马老贵必死无疑!
就在这时,王一凡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举动!
他放弃了所有防御,用尽最后的精神力,不是攻击,也不是防御,而是将他这些日子所有的感悟——剪纸的创造、傩面的沟通、观想的自在——以及对这片土地、对这些传承的最深沉的情感,化作一股无比精纯、无比温暖的“意念之火”,隔空注入了那幅灯油星图之中!
“马老!醒来!看看您的灯!您的戏!”
仿佛听到了这声源自灵魂的呼唤,马老贵紧闭的眼皮剧烈颤动起来!他胸口那块星陨之晶的光芒再次变得紊乱,甚至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纹!
他猛地睁开眼!这一次,眼中不再是冰冷的蓝,而是回光返照般的清明与决绝!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秦战,又看了看下方全力支撑的王一凡三人,脸上露出了一个混合着痛苦、释然和无比骄傲的笑容。
他用尽最后一丝气力,不是说话,而是操控着那些连接在他身上的、尚未被完全驱散的幽蓝能量线,猛地反向一扯!
噗嗤!
那块镶嵌在他胸口的星陨之晶,竟被他用自己的力量,硬生生从胸膛逼了出来!
晶体脱离身体的瞬间,马老贵眼中的光芒彻底黯淡,头无力地垂了下去。
而那块失去了宿主的星陨之晶,则悬浮在半空,光芒急剧闪烁,变得极度不稳定!
天空中的幽蓝旋涡失去了核心能量支撑,发出了不甘的、撕裂般的轰鸣,开始剧烈震荡、收缩!
“不好!晶体要失控爆炸了!”秦战瞳孔骤缩,这块晶体蕴含的能量一旦彻底爆发,足以将整个甘泉驿乃至更大范围夷为平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王一凡福至心灵,他朝着那块不稳定的晶体,伸出了手,不是去抓,而是如同邀请般,敞开了自己的意念:
“来吧!既然你对我们的‘道’如此好奇……那就亲自进来看看!”
他竟是要用自己为容器,引导这恐怖的外星能量!
“一凡!不可!”秦战和苏绣娘同时惊呼!
但已经晚了!
那块不稳定的星陨之晶,仿佛受到了某种吸引,化作一道流火,瞬间没入了王一凡的眉心!
王一凡身体剧震,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整个人被刺目的蓝白交织的光芒吞没!他感到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而庞大的洪流冲入了他的识海,疯狂地破坏、解析着他的一切!
然而,就在他的意识即将被彻底冲垮的瞬间,那盏皮影戏灯勾勒出的星图光芒,陈默那苍凉宏大的唢呐声,苏绣娘坚韧的守护意志,秦战那如山岳般可靠的身影……所有的一切,化作了一点温暖却无比坚韧的“星火”,护住了他意识最核心的一点灵光。
外界,失去了星陨之晶的能量支撑,天空那恐怖的幽蓝旋涡发出一声巨大的、如同玻璃破碎般的声响,猛地坍缩成一个极点,随即彻底消失不见。
笼罩甘泉驿的幽蓝光罩也随之溃散。
阳光,再次洒落在这片饱经磨难的土地上。
街道上,所有被控制的居民如同断线的木偶,软软倒地。那些活化皮影也失去了光芒,变回普通的皮制工艺品,纷纷扬扬地飘落。
一切,似乎暂时结束了。
作坊内,苏绣娘手中的皮影戏灯光芒渐渐暗淡,灯油耗尽。陈默放下唢呐,剧烈喘息。秦战接住了从半空坠落的马老贵,探了探他的鼻息,沉重地摇了摇头。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依旧被蓝白光芒笼罩、生死不知的王一凡身上。
光芒缓缓内敛,最终消失。
王一凡站在原地,双眼紧闭,眉心的皮肤下,一个微小的、与那星陨之晶同源的蓝色光点,若隐若现。
他缓缓睁开眼。
眼眸深处,一丝冰冷的蓝色数据流光,一闪而逝。
(第二十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