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三辆路虎卫士一前一后从名雅医美的地库驶出,在市区转了个弯停顿了一会后,风驰电掣上了高速。
半小时后,兴塔高速出口,几束刺目的车灯撕裂荒野的黑暗,穿过废弃工业园区直奔后山的荒草坡。。
逢山开路遇水搭桥。
鲁迅先生说,世上本来没有路,自从开越野的疯子来了,也便成了路。
三辆车一个急刹停在了枯井附近。
车未停稳,钟朝柳第一个推门跳下,涂元立和一名提着医疗箱的中年医生紧随其后。
另外两辆车里则迅速下来了四五个身形精干的年轻男子,为首的正是在涂元立在种植园见过的花臂大汉。
——
众人都看到了井边的华树亮。
裤子褪了一半,红色的孖烟通特别喜庆,但裤衩旁边那个渗血的牙印更是红得触目惊心。
脸色惨白如纸,怀里还抱着几只惊慌的小猫咪,那只母猫一脸警惕地对着众人哈气。
谁要是过去,估计它就会一个弹射起步,凌空给你一爪子。
“亮子!”涂元立一看就看到了他。
毫无反应。
不知道是晕过去了,还是睡着了。
“医生!快!”涂元立心头一紧,急忙喊道。
同来的医生立刻上前,蹲下身,熟练地检查起华树亮腿上的伤口。
他按压了一下伤口周围,又用手电仔细观察了齿痕,眉头渐渐皱起。接着,他目光扫到不远处被野猫扔掉的死蛇,走过去用树枝拨弄着翻看了一下。
医生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拍拍手:“钟总,涂总,不用担心。这只是一条黄斑渔游蛇,无毒。伤口只是有些红肿发炎,连血清都不用打。”
“那他?”钟朝柳疑惑问道。
毕竟这小子的惨样,换谁来看都觉得他家要请全村吃饭了。
医生笑笑:“应该是吓的吧,也有可能有点脱水疲劳,休息一下就好了。”
“无毒蛇?!”涂元立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他走过去,没好气往华树亮腰里踢了一脚,“醒醒!你个怂包!你没中毒!死不了!”
他怀里的猫咪被吓得一哄而散,躲在草丛里不敢出来。
华树亮被拍得一个激灵。
他悠悠醒转后茫然地看看医生,又看看涂元立,最后难以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腿。“我没死啊?”
“死什么死?这是无毒蛇!要不要打包回去炖蛇羹?”涂元立白了他一眼。
确认自己真的没事后,华树亮先是“嘿嘿”傻笑,接着变成“哈哈哈”的疯魔般大笑,笑着笑着又开始嚎啕大哭,边哭边笑:
“我没死!哈哈哈!我没死!呜呜呜……他妈的,老子死不了!”
——
完了,人是死不了,但好像疯了。
所有人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盯着华树亮,生怕他下一秒会干出点什么来。
钟朝柳身边的壮汉,一个掏出了拖鞋,一个抱出了一捆绳子:要是这疯病治不好,就先捆起来抽几拖鞋吧。
听说扇鞋底能治疯病!
“那个,树亮,你能不能先把裤子穿好?”钟朝柳看着华树亮的大红裤衩在眼前飘来飘去,感觉有点热血上头。
你他妈的,不知道老子属牛的吗?你以为你是西班牙来的吗?!
你裹着几寸红布挑衅谁呢?!要是长角了,我特么一牛角挑死你!
“啊?!”华树亮这才想起自己脱裤验伤后,裤子一直都是半挂,“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太闷了,想着吹吹风透透气!”
他穿戴整齐后,才发现所有人都是一脸看变态的目光盯着自己。
“那个......”华树亮有点尴尬,收起了情绪,就指着黑漆漆的井口,“井下面好像有人!好像……好像是个女的!我……我一个人弄不上来!”
钟朝柳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走到到井边,看了又看,一片漆黑,啥也看不见。
他拿过强光手电,隐约看到下面很多纸皮、塑料包装和空瓶,还有一些看不清楚的黄黄绿绿的东西。
钟朝柳回头疑惑地看了华树亮一眼,华树亮却是肯定地点了点头。
钟朝柳又对着井下大喊:“晓琳!洪晓琳!是不是你?!回答我!”
井下寂静无声,只有他自己微弱的回音:“回...答...我...我......”
“不会错的!我听到了!”华树亮再次肯定地回应。
“快!你把绳子放下去!”钟朝柳看向那个抱着绳子准备捆华树亮的大汉,想了想又说道,“再下去个人!”
大汉迅速拉过来一个同伴,在他腰上缠了几圈绳子,然后众人合力把人吊了下去。
钟朝柳、涂元立和华树亮则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死死盯着他们的动作。
——
“是有人!是个女人!”井下传来大汉的喊声。
钟朝柳大喜过望:“快!快把人带上来!”
“我好了!往上拉吧!”井下又传来大汉的叫声,“拉!小心点!人晕过去了,很虚弱!”
“嘿哟!嘿哟!”
井上的人精神一振,几个大汉一起大声喊着号子,一起合力小心翼翼地往上拉绳子。
井上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时间仿佛变得无比漫长。
只有风声和草丛里小奶猫细微的“咪呜”声。
很快,大汉的脑袋先露了出来,接着,他小心翼翼托抱着一个裹满了泥土和破布的人形物体升出了井口。
当那人被平放在井边的草地上时,所有手电光都聚焦了过去。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看清那人的模样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连久经沙场的花臂大汉都别过了脸。
——
眼前的人,瘦得完全脱了形,简直就是一具披着人皮的骷髅。
头发干枯板结,沾满了泥土和秽物,脸上脏得看不出原本肤色,双眼深深凹陷紧闭,嘴唇干裂爆皮,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胸膛起伏。
她身上那件早已看不出颜色的衣服破烂不堪,散发出令人作呕的刺鼻恶臭,呛得人直往后退。
那个抱人上来的大汉,默默脱掉了自己的鞋子扔掉,想了想又把身上的外套脱了。
他身上已经沾满了黄黄绿绿的污秽,看着像是粪便。
天知道下面究竟有多脏?
被他抱上来的人躺在那里,气若游丝,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停止呼吸。
她是不是洪晓琳?
夜风吹来来,她身上一阵阵的屎臭尿骚迎风扑面,众人纷纷捂住口鼻。
钟朝柳停下来前进的脚步,急切说道:“医生!快!快!”
——
医生立刻戴上口罩和手套,上前蹲下身开始紧急检查。
他翻开地上那人的眼皮,摸了摸颈动脉,眉头紧锁。“生命体征非常微弱,严重脱水,营养不良,拿我的急救箱过来!”
钟朝柳拿起了医生放在地上的急救箱,又是一阵微风拂面......他想了想,递给了华树亮。
华树亮挣扎着爬起来,凑近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