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神落，万物生 第209章 赐你长生

他缓缓开口，声音却如同万年的寒冰，不带一丝情感，甚至带着一丝鄙视。

“你渴望长生？”

文琴浑身剧震，牙齿咯咯作响，无法回答。

帝江的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那并非笑容，而是一种显而易见的嘲弄。

“好。”

“吾赐你长生。”

“赐你万万年不朽。”

话音落下，帝江的指尖，凝聚起一点微不可察的光晕，他轻轻一点，那点光芒便没入了文琴的眉心。

文琴感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冰冷而宏大的力量瞬间烙印在他的灵魂最深处，不同于洛洛的金色寿命光晕，洛洛的能量是纯净的、温暖的，仿佛是将四肢百骸泡入温泉中那般适意。

洛洛的能量是能治愈一切疾病、真正能让人返老还童的。

但是帝江给的这份能量却是冰冷的，像枷锁一般，对，像一道永恒的枷锁，将文琴牢牢的捆绑在长生这根烙铁上，他没有给予文琴健康的身体、智慧的头脑，他只赐予的长生。

即便你的躯体已经烂了，但你依旧得活着，即便你已经跟烂泥一般，但你依旧得活着。

文琴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并非**痛苦，而是灵魂被强行烙印的恐惧。

帝江的声音，如同最终的审判，冰冷地在他灵魂中回荡：

“你将永远活着。”“以洛洛的生命活着。”“感受时间，感受孤寂，感受悔恨。”“这便是你的长生。”

说完，帝江不再看文琴一眼，仿佛他已然不存在一般。

他低头，看着怀中焦黑的小脸，那双星璇般的眼眸中，再次被无边的悲伤淹没。

一滴晶莹的、蕴含着混沌气息的泪水，终于从他完美的脸颊滑落，滴落在洛洛焦枯的额头上，瞬间消失不见。

他抱着洛洛，缓缓升空，天空的裂口在他身后缓缓闭合。

将军府上空，蛮蛮仍在疯狂地悲鸣，引动着西海滔天洪水越来越近，但此刻，帝江的身影却带着一种比洪水更沉重的悲伤，消失在天际。

而此时那西海的洪水，如同亿万头挣脱锁链的洪荒巨兽，以排山倒海、毁灭一切的气势，朝着大陆的方向，朝着王城的方向，疯狂奔涌而来。

洪水最先抵达的，是位于大陆边缘、依山傍水的小镇，招摇镇。

这里，是文琴与洛洛最初相识的地方，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两侧是低矮的瓦房，空气中常年弥漫着炊烟、泥土和野花的混合气息。

镇口那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是孩子们玩耍的乐园，文琴曾在那里帮洛洛取下挂在树梢的风筝。

镇东头李婆婆的馄饨铺子，是文琴、延维、田岳还有洛洛最爱去的地方，文琴总会偷偷省下零钱给她买上一碗两个铜板的肉馅馄饨，而自己则和延维他们吃一个铜板的素馅馄饨。

当那遮天蔽日的黑色水墙出现在地平线上时，招摇镇的宁静被瞬间撕碎，阳光被吞噬，天空只剩下令人窒息的墨色。

人们惊恐地跑出家门，看到碾压而来的巨浪，瞬间陷入了绝望的呆滞。

“跑啊，快跑。” 年迈的浮玉大母嘶喊着，只不过她的的呼喊没一会儿便淹没在万马奔腾般的轰鸣中。

第一道水墙狠狠撞上了小镇外围的土墙，那土墙如同纸糊般随即倒塌，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黑色的、冰冷刺骨的海水，裹挟着泥沙、碎石、断裂的树木，疯狂的瞬间涌入小镇的每一条街道。

房屋在洪水的冲击下倒塌、解体，李婆婆的馄饨铺子被巨浪掀翻，曾经熟悉的街巷、院落，顷刻间化为一片汪洋。

那些熟悉的面孔，那些看着他长大的长辈，那些曾与洛洛一同嬉戏的伙伴，连同他们的家园，一同成为了这场神罚最初的祭品。

而洪水并没有因此而有丝毫停歇，裹挟着招摇镇的残骸与亡魂，继续向内陆奔涌。

它的下一个目标，是扼守交通要道、曾作为文琴早期军旅生涯重要据点的军事重镇，汜水镇。

这里地势险要，城墙高厚，曾经驻扎过夏侯氏的部队，文琴曾在这里与同袍们浴血奋战，击退过数次来犯。

当黑色的水线才刚刚出现在远方时，汜水镇的守军敲响了最高级别的警钟，但所有的一切仿佛都是徒劳。

“顶住！顶……”老将的呼喊戛然而止。

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一段城墙在洪水的持续冲击下轰然坍塌。

“城门破了，快撤。”绝望的呼喊在城头响起。

但撤退的速度远不及洪水涌入的速度，曾经喊杀震天的演武场变成了巨大的漩涡，酒馆的招牌在浪涛中沉浮。

文琴的军旅荣光，他崛起的见证之地，在蛮蛮的悲鸣与洪水中，沉入了无尽的黑暗。

洪水继续推进，带着招摇镇与汜水镇的‘战绩’，涌向了更为富庶的内陆闵湖镇，这里是文琴权力与财富起点的象征，是他从边陲武将跃升为帝国权臣的里程碑。

他曾与琼华在此宴请宾客，也曾在湖边，与冉遗、蛮蛮和洛洛共同嬉戏玩耍，那个时候他们还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当洪水逼近时，闵湖镇的富商巨贾、名流士绅们还在醉生梦死，直到那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和遮天蔽日的阴影笼罩了天空，他们才如梦初醒。

“洪水，是洪水，怎么会有洪水？”

“快，快上船，去高地。”

“我的金银，我的珠宝……”

人们争相逃命，码头挤满了争抢船只的人群，平日里秩序井然的街道顿时乱成一团，然而，洪水无情地漫过堤岸，涌入纵横的河道，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上涨。

精致的画舫被巨浪掀翻、拍碎在石桥上，临水的亭台楼阁如同沙堡般被冲垮，文琴那座耗费巨资、引以为傲的府邸，在洪水的浸泡和冲击下迅速腐朽、坍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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