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神落，万物生 第208章 自行开窍

巨大的、纯粹的、源自洪荒的悲伤，如同浩荡洪流，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修行壁垒。

而原本该是面部的位置，光滑的皮囊之下，仿佛有什么东西拼命想要突破而出，一声轻微的破裂声之后，一股前所未有的、尖锐的感知，猛地轰入了帝江的意识。

是气味，但那是气味？是鲜血的铁锈味、是焦糊的痛苦味、是眼泪的咸涩，无数种他从未体验过的感觉，通过一个新生的器官，疯狂涌入。

在这极致悲伤的催化下，帝江竟自行冲破了关隘，于眉心之下，生生开出了一窍，鼻窍。

与此同时帝江忽然振翅长啸，混沌之躯绽开七窍，周身赤芒化作万千血雨，落地竟成晶莹玉石。

七窍既成，帝江竟褪去混沌形骸，化作一个赤身的成年男子，他黑发如瀑，肌肤如玉，面容俊美得近乎妖异，眉心一点朱砂痣，与女娲造人时落下的一滴泪痕，分毫不差。

那是一双怎样的美眸？眼底深处，是先于天地开辟的茫然，而此刻，却此刻却是铺天盖地的、剧烈的悲伤。

第一滴泪水，从他刚刚成形的眼角滑落。

他低头，看向自己新生的、修长的手指，一种名为“愤怒”的情绪，紧接着悲伤，如同火山般在他胸中爆发。

而此时巫阳却忍不住放声大笑，笑声中充满了睥睨天下的狂妄：“哈哈哈……天助我也，是上古巫力，真的是上古巫力，现在尽归我手，从今往后，我便是这天地间的……”

然而，在下一瞬间他的狂笑便戛然而止，一股极其细微却冰冷刺骨的异样感，如同一条毒蛇，悄然爬上了他的心头。

只见帝江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对着巫阳的方向，虚虚一握，没有惊天动地的光芒，没有毁天灭地的爆炸。

但巫阳的惨叫声，却陡然响起，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惨叫甚至达到了极致，即便只是听着，都觉得痛苦万分。

而此刻巫阳体内那原本纯净的巫力，瞬间被赋予了某种秩序，慢慢的被点燃，被引爆。

巫阳感觉自己体内仿佛被塞进了无数颗微型的太阳，此刻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强行催化。

“不！不！神……饶……”巫阳的求饶声被体内连续不断的爆炸彻底淹没。

他的骨骼、经脉、血肉、乃至灵魂碎片，如凌迟一般被片成碎块，一片片龟裂、掉落，无论巫阳怎么努力，他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慢慢摧毁。

而他身上的痛感是他从未体验过的，以至于痛到他想求死，让他马上死吧，不如让他马上死吧。

但是显然帝江不会这样轻易放过他，即便后来帝江走了，即便这个世界被海水全部淹没，但是巫阳的身上的爆裂依旧在持续，他的惨叫回荡在王城上空，经久不息。

有人曾经试图想救他，但是谁救谁死，即便是起个念头，虽不至于死去，但也能让人头痛欲裂，痛不欲生。

这种爆裂一直持续了七七四十九天，最后连巫阳的灵魂都被烧为了灰烬，巫阳才终于咽下最后一口气。

文琴被吓得脸色苍白，步步后退，他惊恐地看着帝江，他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明明是洛洛饲养的一只大鸟，怎么就变成了一个男子，而且是他能量之大，巫阳居然经不住他的轻轻一抬手。

那么他自己呢，文琴想到自己，忍不住一阵战栗，而此时的帝江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他轻轻的抱起洛洛那具焦黑的躯体，随后轻轻的跺了跺脚，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随之响起。

整个祭坛，连同周围数十丈的地面，被一股无法形容的力量掀翻，散发出来的刺目光芒瞬间照亮了整个将军府，甚至压过了天空中三轮太阳的光芒。

狂暴的冲击波如同海啸般向四周扩散，凉棚被瞬间撕碎，坚固的黑曜石祭坛如同沙堡般崩塌，离得稍近的侍卫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直接汽化。

文琴虽然退得够远，也被这股狂暴的冲击狠狠掀飞出去，重重撞在远处的院墙上，喷出一口鲜血。他顾不得伤势，惊恐地看着爆炸的中心。

帝江缓缓的转过身，手上的动作轻柔得如同怕惊扰了沉睡的孩子。

他伸出刚刚化形、骨节分明的手指，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轻轻拂过洛洛那焦枯、冰冷的脸颊。

指尖传来的触感，是彻底的死寂与毁灭。

“洛……洛……”

一个艰涩、沙哑，从他完美的唇间艰难地吐出，这是他作为“人”发出的第一个声音，带着洪荒的苍凉与悲伤。

文琴瘫坐在废墟中，看着眼前如同地狱般的景象，感受着体内那澎湃的生命力，心中却没有半分喜悦，只有冰冷和后怕。

蛮蛮的悲鸣引来的西海洪水正在逼近，轰隆隆的声音由远及近，带着万马奔腾般的气势，百姓们纷纷走出家门，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但是当看到如山一般的海啸扑面而来时，瞬间惊恐地叫声此起彼伏。

但是帝江却没有阻止蛮蛮，洛洛死了，在他心中，即便是天下的百姓为洛洛陪葬，那也不为过。

帝江小心翼翼的抱起洛洛，瞬移般出现在文琴面前。

他比文琴高出许多，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曾经被洛洛视为兄长的男人，黑沉的眼眸，深邃无波，倒映着文琴或恐惧、或悲伤，而扭曲的面容。

而文琴能清晰地感受到帝江那目光中的审视，审视他的贪婪，他的背叛，他的懦弱，以及他此刻那深入骨髓的恐惧和因洛洛之死而产生的痛苦。

帝江目光一沉。

杀了他？

这个念头在他的意识中一闪而过。

现在以他的力量，抹杀文琴，比抹杀巫阳更加容易，只要他的一个念头，就足以让文琴形神俱灭，万劫不复。

但就在杀意升腾的刹那，帝江的目光再次扫过文琴眼中那丝痛苦，以及他体内那因为吸收了洛洛生命本源而显得异常澎湃、却与灵魂格格不入的长生之力。

一个比死亡更加残酷的念头，在帝江的意识中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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