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帆！ 第97章 青云寺的迷雾

## 第一节 山寺寻踪

晨雾中的青峰山，如一幅水墨画。

孙振涛的车队沿着盘山公路缓缓上行，车窗外的能见度不足五十米。三辆车，都是普通牌照，车上的人穿着便装，看起来就像一支普通的调研队伍。但车里的人都知道，这次上山，可能比任何一次办案都危险。

“孙书记，前面就是青云寺了。”坐在副驾驶的省纪委八室主任赵青回头说。

孙振涛点点头，看向窗外。雾气中，一座古寺的轮廓若隐若现，青瓦红墙，飞檐翘角，确是一座千年古刹。但此刻在他眼里，这不是佛门清净地，而可能是那个神秘“影子”的精神据点。

车子在寺外停车场停下。孙振涛下车，深吸了一口山中清冷的空气。清晨的青峰山很安静，只有鸟鸣和远处传来的钟声。

寺门已经开了，一个小沙弥正在扫地。看到孙振涛一行人，他停下手中的活，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各位施主来得真早。”

“小师傅，我们是省宗教局的，来调研寺庙文物保护情况。”赵青上前，递上工作证——当然是特别准备的。

小沙弥看了看证件，又看了看孙振涛一行人，点点头：“请稍等，我去通报方丈。”

几分钟后，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和尚走了出来，穿着黄色的袈裟，面容慈祥。“贫僧慧明，是本寺方丈。各位领导请进。”

在慧明方丈的陪同下，孙振涛一行人开始“调研”。他们参观了天王殿、大雄宝殿、藏经阁，查看了寺内的古建筑和文物，询问了寺庙的日常管理和文物保护情况。一切都按部就班，就像一次真正的调研。

但孙振涛的心思不在这里。他的目光一直在搜索，搜索吴雨欣说的“后山石碑”。

“方丈，听说贵寺后山有一些古迹？”参观完主要建筑后，孙振涛看似随意地问。

慧明方丈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后山确实有一些古石刻，但都是些残碑断碣，没什么研究价值。而且山路陡峭，不好走。”

“既然来了，还是想看看。”孙振涛坚持，“我们搞文物保护的，就是对这些残碑断碣感兴趣。”

慧明方丈犹豫了一下，最终点头：“好吧，那请随我来。”

一行人从寺庙侧门出去，沿着一条石板小路向后山走去。路确实不好走，石板被雨水冲刷得光滑，两旁杂草丛生。走了大约二十分钟，前方出现一片竹林，竹林深处，隐约可见几块石碑。

“就是这里了。”慧明方丈停下脚步，“这些石碑都是明清时期的，有的是功德碑，有的是记事碑，但年代久远，字迹大多模糊了。”

孙振涛走近那些石碑。一共有七块，大小不一，散落在竹林里。他一块一块地看过去，碑文确实大多模糊不清，只能勉强认出几个字。

但当他走到最里面的一块石碑前时，停住了。这块石碑比其他几块都大，约两米高，一米宽，碑身完整，碑文清晰可见。碑首刻着四个大字：“青云禅境”。

碑文是楷书，工整有力，记载的是青云寺的历史沿革和历代高僧事迹。落款时间是“大明万历四十二年”，立碑人是当时的知府。

看起来，这就是一块普通的记事碑。

但孙振涛注意到一个细节：碑座与地面的接缝处，有一道很新的擦痕，像是最近有人移动过这块碑。而且碑座周围的泥土，也比其他地方松软。

“这块碑保存得不错。”他看似随意地说。

慧明方丈点点头：“这块碑是寺里保存最完整的古碑，我们经常派人清理维护。”

“最近有人来看过这块碑吗？”

慧明方丈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偶尔有香客会来看，但不多。毕竟这里偏僻，一般人不会来。”

孙振涛没有继续追问。他绕着石碑走了一圈，仔细观察。石碑背面是空白的，没有刻字。碑座上除了那个擦痕，也没有其他异常。

但直觉告诉他，这块碑有问题。

“方丈，我们能在这里拍几张照片吗？”他问。

“当然可以。”

孙振涛示意随行的技术人员拍照。但拍照不是目的，目的是用专业设备检测石碑内部结构。技术人员拿出一个手持式扫描仪，假装在拍照，实际上在对石碑进行扫描。

慧明方丈看着，没有说话，但眼神里有一丝紧张。

扫描仪的数据很快传到平板电脑上。孙振涛接过平板，看到扫描图像时，心里一震——石碑内部是中空的！而且中空的部分，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方丈，”他抬起头，“这块石碑最近是不是被打开过？”

慧明方丈的脸色变了：“领导，您这话是什么意思？这石碑几百年来都没动过，怎么可能打开？”

“那这道擦痕怎么解释？”孙振涛指着碑座，“还有，石碑内部的结构显示，它是中空的。如果我没猜错，里面应该藏着什么东西。”

慧明方丈沉默了。他的手在微微发抖。

赵青上前一步：“慧明方丈，我们是省纪委的，正在调查一起重大案件。请您配合。”

听到“省纪委”三个字，慧明方丈的脸色彻底白了。他看看孙振涛，又看看赵青，最终长叹一声：“阿弥陀佛……该来的，还是来了。”

“石碑里有什么？”孙振涛问。

“贫僧不知道。”慧明方丈摇头，“三个月前，有个人来找我，给了我五十万元，让我保管一把钥匙。他说这把钥匙很重要，让我放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我就把它……放在了这块石碑里。”

“什么人？长什么样？”

“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戴着口罩和帽子，看不清脸。但他说话很有气势，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慧明方丈说，“他说他每年都会来几次青云寺，在石碑前静坐。这次把钥匙交给我保管，是不得已。”

孙振涛的心跳加快了。戴口罩和帽子的男人，每年都来静坐——这符合吴雨欣对“影子”的描述！

“钥匙呢？”

慧明方丈走到石碑前，在碑座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按了一下。只听“咔”的一声轻响，碑座上弹开一个小暗格，里面是一个小小的金属盒。

“就是这个。”慧明方丈取出金属盒，递给孙振涛。

孙振涛接过盒子。很轻，摇一摇，里面有东西晃动。盒子上有一把精巧的小锁。

“钥匙呢？”他问。

“那个人没给我钥匙。”慧明方丈说，“他说，需要钥匙的人自然会来取。如果来的人不知道钥匙在哪，或者打不开这个盒子，那就说明不是他要等的人。”

孙振涛明白了。“影子”把钥匙藏在石碑里，但开盒子的钥匙在另一个人手里。只有两个人同时在场，才能打开盒子拿到里面的东西。

这是一个双保险。

“那个人还说什么？”

“他说……”慧明方丈回忆着，“如果有一天，一个姓周的领导来找这把钥匙，就让我告诉他一句话。”

“什么话？”

“‘石中藏钥，钥中有图。图中有路，路通真相。’”

石中藏钥，钥中有图。图中有路，路通真相。

孙振涛反复咀嚼这四句话。石中藏钥——石碑里藏着钥匙；钥中有图——钥匙里藏着图？什么样的钥匙能藏图？图中有路，路通真相——图里指示的路，通向真相。

“那个人有没有说，姓周的领导全名叫什么？”

“没说，只说姓周，是江市的领导。”

周正帆。孙振涛几乎可以肯定，“影子”等的就是周正帆。但为什么是周正帆？为什么一定要他来？

“方丈，那个人最近一次来是什么时候？”

“一个月前。”慧明方丈说，“他来了之后，在石碑前坐了整整一个下午，一句话没说。走的时候，他给了我一个信封，里面是十万块钱，说是香火钱。我本来不敢要，但他坚持要给。”

一个月前，那正是柳云山被抓前后。“影子”在那个时候来青云寺，是把这里当作最后的退路？还是另有打算？

“孙书记，”赵青走过来，低声说，“技术人员在附近发现了监控设备。很隐蔽，藏在竹子里。”

孙振涛脸色一变：“什么时候安装的？”

“时间不长，最多两个月。设备很先进，无线传输，带云存储功能。如果有人靠近石碑，应该会被拍下来。”

也就是说，他们今天的行动，可能已经被“影子”知道了。

“拆掉。”孙振涛下令，“另外，检查寺庙内还有没有其他监控设备。”

“明白。”

孙振涛拿着金属盒，走向一旁。他需要仔细研究这个盒子，看能不能在不破坏的情况下打开。但更重要的，是思考“影子”的用意。

为什么要把钥匙藏在青云寺？为什么要等周正帆来取？那句“石中藏钥，钥中有图。图中有路，路通真相”又是什么意思？

“孙书记，”慧明方丈突然说，“贫僧还有一件事要交代。”

“你说。”

“那个人……就是戴口罩的那个人，他上次来的时候，还留了一封信，让我在适当的时候交给姓周的领导。”

“信在哪？”

慧明方丈从袈裟里取出一个信封，很薄，上面没有字。“他说，这封信只能在两种情况下交出去：一是周领导亲自来取钥匙，二是……他本人出了意外，再也来不了了。”

孙振涛接过信封，感觉里面只有一张纸。他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即打开。

“方丈，你今天交代的这些，很重要。”他说，“但为了你的安全，也为了案件调查的需要，我希望你今天不要对任何人说起我们来过。包括寺里的其他僧人。”

慧明方丈点头：“贫僧明白。”

“另外，如果那个戴口罩的人再来，请你立即联系我们。”孙振涛递上一张卡片，上面只有一个加密电话号码，“打这个电话，说‘山寺有客’就行。”

“好的。”

孙振涛一行人离开青云寺时，已是上午十点。雾气散了，阳光洒在山路上，但孙振涛的心情却更加沉重。

金属盒、信封、监控设备、神秘的“影子”……这一切都说明，他们正在接近核心，但也正在接近危险。

车上，孙振涛终于打开了那封信。信纸上只有一行打印的字：

“周市长：如果你看到这封信，说明我已经不在了。钥匙在石碑里，盒子里是地图。按图索骥，你会找到你想找的一切。但我劝你一句：有些真相，不知道比知道好。因为知道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没有落款，没有日期。

孙振涛把信递给赵青看。“你怎么看？”

赵青看完，皱眉：“这像是在警告，又像是在引诱。‘影子’似乎既希望周市长找到真相，又害怕他找到真相。”

“矛盾的心理。”孙振涛说，“也许‘影子’自己也在挣扎。一方面，他想留下线索，让真相大白；另一方面，他又知道真相大白后，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回省城，找开锁专家打开这个盒子。”孙振涛说，“同时，通知周正帆，让他来省城一趟。有些事，必须他亲自处理。”

车子驶下山路。孙振涛看着窗外飞逝的山景，脑海里反复回想着那四句话：石中藏钥，钥中有图。图中有路，路通真相。

真相，到底是什么？

## 第二节 盒中之图

下午两点，省城某保密单位的技术实验室。

金属盒放在操作台上，周围站着三位开锁专家和两位痕迹鉴定专家。孙振涛、赵青、周正帆站在观察窗前，隔着玻璃看着里面的操作。

周正帆是中午接到通知后赶来的。听了孙振涛的汇报，他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终于有了“影子”的直接线索；另一方面，“影子”指名要他来，这让他感到不安。

“开始吧。”孙振涛对着麦克风说。

操作间里，开锁专家们开始工作。他们先用x光扫描盒子内部结构，发现盒子内部有一个精巧的机械锁，还有……一个微型自毁装置。如果强行打开，或者开锁密码错误超过三次，自毁装置就会启动，销毁盒内物品。

“很专业的设计。”一位专家说，“这种锁是特制的，市面上没有。需要定制钥匙才能打开。”

“能破解吗？”孙振涛问。

“可以试试，但有风险。”专家说，“自毁装置很敏感，一旦触发，盒子里的东西就全毁了。”

周正帆突然开口：“让我试试。”

所有人都看向他。

“你不是开锁专家。”孙振涛说。

“但‘影子’说了，要我来取钥匙。”周正帆说，“也许，这个锁只有我能打开。”

“什么意思？”

周正帆走进操作间，来到盒子前。他仔细观察这个盒子——银白色的金属，表面光滑，没有任何标记。他拿起盒子，感觉了一下重量，很轻。

“有放大镜吗？”他问。

一位专家递给他一个高倍放大镜。周正帆用放大镜仔细查看盒子表面，特别是边缘和接缝处。

突然，他在盒子底部发现了一行极小的字，用微雕技术刻上去的，肉眼几乎看不见。字是：“周正帆亲启”。

“这里。”他把放大镜递给专家。

专家看到那行字，也愣住了。“真的是给你的。”

“但怎么打开呢？”赵青问。

周正帆沉思着。他想起了慧明方丈转达的那四句话：石中藏钥，钥中有图。图中有路，路通真相。

石中藏钥——钥匙在石碑里，已经找到了。

钥中有图——盒子里有图。

图中有路——图里指示着路。

路通真相——沿着路走，就能找到真相。

但怎么打开盒子呢？盒子上没有锁孔，没有密码盘，什么都没有。

周正帆用手指轻轻触摸盒子表面。突然，他感觉盒子侧面的一个位置，温度和其他地方不一样，稍微凉一点。

他按下那个位置。

“咔”的一声轻响，盒子侧面弹开一个很小的面板，里面是一个指纹识别器。

所有人都惊呆了。这个盒子，需要周正帆的指纹才能打开！

“这……”孙振涛说不出话来。

周正帆看着那个指纹识别器，心情复杂。“影子”连他的指纹信息都能弄到？还是说，这个识别器是专门为他设置的？

“试试吧。”孙振涛说。

周正帆伸出右手拇指，按在识别器上。

绿灯亮起，伴随着轻微的机械声，盒子的顶盖缓缓打开。里面没有自毁装置启动，盒子安全打开了。

盒子里只有两样东西：一把黄铜钥匙，和一张折叠起来的纸。

周正帆先拿起钥匙。这把钥匙和之前在四号码头找到的那把很像，但更小，更精致。钥匙柄上刻着一个数字：“8”。

数字8……之前那把钥匙上是数字7。7和8，有什么关联？

他放下钥匙，展开那张纸。纸很薄，是特制的防水纸，上面用手绘着……一张地图。

确切地说，是一张建筑平面图。图上有房间、走廊、楼梯，还有各种标记。图的上方写着三个字：“档案馆”。

档案馆？哪个档案馆？

周正帆仔细看图的细节。图上标注了一些特殊房间：“特藏室”“缩微胶片室”“古籍修复室”……看起来像是一个大型档案馆的内部结构。

在图的正中央，有一个房间用红笔圈出来，标注着“303”。房间旁边有一行小字：“你要的真相，在这里。”

“这是什么档案馆？”孙振涛问。

周正帆翻到图纸背面，发现还有一行字：“省档案馆新馆，地下三层，303室。进入需要特别通行证。”

省档案馆新馆！周正帆想起来了，省档案馆新馆是五年前建成的，位于省城新区，据说采用了最先进的恒温恒湿系统和安防系统。特别是地下库房，存放着全省最重要的档案文献，安保级别很高。

“影子”把“真相”藏在省档案馆？这怎么可能？那里是政府机构，安保严密，怎么可能藏东西？

“这个303室是干什么的？”赵青问。

一位了解情况的专家回答：“省档案馆新馆的地下三层，是特藏库房，存放的是建国前的重要历史档案。303室是其中的一个特殊藏室，据说存放的是一些敏感历史文献，普通研究人员都不能进。”

“谁能进？”

“需要省委办公厅的特批，还要有档案馆馆长亲自陪同。”

周正帆看着手中的钥匙和地图，突然明白了。“影子”不仅留下了线索，还留下了打开线索的钥匙。这把黄铜钥匙，可能就是打开303室某个柜子或箱子的钥匙。

但“影子”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把“真相”藏在省档案馆？又为什么要通过这么复杂的方式，把线索交给他？

“孙书记，”他说，“我想去省档案馆看看。”

孙振涛思考了一会儿：“可以，但要做好准备。如果‘影子’真的在档案馆藏了东西，那那里可能很危险。而且，我们这样去，会不会打草惊蛇？”

“我们可以用正当理由。”周正帆说，“就说我在做一个课题，需要查阅一些历史档案。作为市长，我有资格申请查阅。”

“但303室需要特批……”

“那就申请特批。”周正帆说，“既然‘影子’留下了线索，就说明他希望我去。否则，他完全可以把东西藏在任何地方，不让我找到。”

孙振涛觉得有道理。“好，我来安排。但在这之前，我们需要制定详细的计划。档案馆不是普通地方，一旦出事，影响会很大。”

他们离开技术实验室，回到省纪委办案点。在保密会议室里，开始研究行动方案。

“进入档案馆需要几个步骤。”赵青在白板上画着流程图，“第一，申请查阅权限，这需要省委办公厅批准；第二，进入档案馆，要经过身份核验和安检；第三，进入地下三层，需要档案馆馆长或副馆长陪同；第四，进入303室，需要特别通行证和密码。”

“特别通行证和密码从哪里来？”周正帆问。

“通常由档案馆保卫处负责管理。”赵青说，“但如果是303室，可能权限更高，需要馆领导亲自授权。”

孙振涛说：“我来协调。以省纪委办案需要查阅历史档案为由，向省委办公厅申请特别许可。”

“这样会不会引起‘影子’的注意？”周正帆担心。

“肯定会。”孙振涛说，“但没办法，这是正规程序。而且，‘影子’既然留下了线索，可能已经预料到我们会通过正规渠道进去。”

“那我们要做好应对各种意外的准备。”周正帆说，“我建议，行动时间定在明天上午。今天下午，我们先去档案馆‘踩点’，熟悉环境。”

“可以。”孙振涛同意，“但踩点要低调，不要引起怀疑。”

下午四点，周正帆和赵青来到省档案馆新馆。这是一栋现代化的建筑，玻璃幕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门口有保安站岗，进出都需要刷卡。

周正帆出示了工作证，说明来意：“我是江市长周正帆，想了解一下档案查阅的流程，为以后做研究做准备。”

保安查看了证件，又打电话核实，然后放行。一位工作人员接待了他们，带他们参观了阅览室、检索室、复印室等公共区域。

“地下库房可以参观吗？”周正帆看似随意地问。

工作人员摇头：“对不起，地下库房是特藏区，不对外开放。除非有特别批准，否则连我们工作人员都不能随便进。”

“那如果要查阅特藏档案，需要什么程序？”

“需要提前申请，说明查阅目的和档案范围，然后由馆领导审批。如果涉及敏感档案，还需要省委办公厅的批准。”

周正帆点点头。程序很严格，这反而说明，如果“影子”真的在303室藏了东西，那一定是极其重要的。

参观结束时，周正帆看似无意地问：“听说你们档案馆有一批很珍贵的历史照片？”

工作人员眼睛一亮：“是的，我们馆藏有大量建国前后的历史照片，很多都是孤本。特别是关于城市建设、工业发展的照片，非常珍贵。”

“那太好了。”周正帆说，“我最近在研究江市的城市发展史，正好需要这类资料。能不能申请查阅？”

“可以，您可以通过我们的网上系统提交申请。不过……”工作人员犹豫了一下，“如果您特别着急，我可以帮您问问馆长，看能不能特事特办。”

“那太感谢了。”周正帆顺势说，“如果能见到馆长，我正好也有些问题想请教。”

工作人员去打电话。几分钟后，他回来说：“馆长现在有空，请您过去。”

档案馆馆长办公室在五楼。馆长姓王，五十多岁，戴着眼镜，一副学者模样。见到周正帆，他很热情：“周市长，久仰久仰。听说您对历史档案感兴趣？”

“是的，我在做一个关于江市城市变迁的研究，想查阅一些历史照片和规划图纸。”周正帆说。

“没问题，我们馆藏有大量江市的历史资料。”王馆长说，“特别是建国初期的那批规划图纸，非常完整。您什么时候需要？”

“明天可以吗？”

王馆长想了想：“明天上午我有个会，下午可以吗？下午两点，我在馆里等您。”

“好的，那就明天下午两点。”周正帆说，“另外，我听说你们有个特藏库房，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参观一下？”

王馆长的表情微妙地变化了一下：“特藏库房……一般不对外开放。不过既然周市长有兴趣，我可以破例一次。但只能参观公共区域，具体的藏室不能进。”

“那就太感谢了。”周正帆说。

离开档案馆时，周正帆的心情很复杂。王馆长看起来很正常，热情、专业、有学者气质。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王馆长答应得太爽快了。

而且，当提到特藏库房时，王馆长眼神里的那一丝闪烁，是什么意思？

“你觉得王馆长有问题吗？”回程车上，赵青问。

“不确定。”周正帆说，“但他答应得确实很爽快。按理说，特藏库房不应该这么容易就答应让人参观。”

“也许是因为你的身份。”赵青分析，“市长要参观，他不好拒绝。”

“也许吧。”周正帆说，“但明天进去后，我们要特别小心。我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回到办案点，孙振涛已经拿到了省委办公厅的特别许可。许可文件上写着：“同意周正帆同志查阅省档案馆相关历史档案，档案馆应予以配合。”

“许可拿到了，但只能查阅档案，不能搜查。”孙振涛说，“所以明天，你的主要任务还是查阅资料，参观库房只是附带。真正的调查，要等我们确认303室确实有问题之后。”

“明白。”周正帆说。

“另外，”孙振涛拿出一张纸，“这是省档案馆的平面图，我们拿到了完整版本。你看，303室在这里——”他指着图上的一个位置，“在地下三层的最深处，旁边是消防通道和设备间。这个位置很隐蔽，如果不是特意去找，很难注意到。”

周正帆看着平面图。303室的位置确实很隐蔽，在一个拐角处，远离主要通道。而且，从平面图上看，303室隔壁的304室，标注的是“设备维修间”，但面积比一般的维修间大很多。

“304室是干什么的？”他问。

“档案馆的同志说，那是存放备用设备和维修工具的地方。”孙振涛说，“但我觉得不太对劲。一个设备维修间，为什么要放在特藏库房区？而且面积这么大？”

“明天去看看就知道了。”周正帆说。

当晚，周正帆住在省纪委招待所。他睡不着，脑海里反复回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青云寺的石碑、金属盒里的钥匙和地图、档案馆的303室……这一切都像一张大网，而他正在网中穿行。

手机响了，是妻子林晓薇打来的。

“老周，你还在省城吗？”

“在，明天还有事。”

“哦……那你注意身体。我今天去产检，医生说宝宝很健康，就是有点偏小，要加强营养。”

周正帆心里一暖：“你也要注意身体，多吃点。等我回去，给你煲汤。”

“嗯。对了，今天有个奇怪的事。”林晓薇说，“有个快递送到家里，收件人是你，但寄件人没写。我打开看了，是一个U盘。”

周正帆的心猛地一跳：“U盘？里面有什么？”

“我不知道，还没看。你要不要回来看看？”

“我现在回不去。”周正帆说，“你把U盘收好，不要给任何人看。等我回去再说。”

挂了电话，周正帆的心跳得很快。又一个U盘？是谁寄的？“影子”？还是其他人？里面会是什么？

他立刻给马国强打电话：“马上派人去我家，把那个U盘取回来，送到省纪委技术组。另外，加强我家的安保，注意可疑人员。”

“明白。”

打完电话，周正帆更加睡不着了。“影子”不仅知道他在查什么，还知道他家的地址，能把U盘直接送到家里。这是一种示威？还是一种……提示？

他走到窗前，看着省城的夜景。这座城市，他工作了十几年，自以为很熟悉。但现在看来，这座城市还有太多他不知道的秘密。

明天，他能找到那些秘密吗？

## 第三节 馆中密室

第二天下午两点，省档案馆新馆。

周正帆准时到达，同行的还有赵青和两名省纪委工作人员——名义上是他的“研究助手”。王馆长已经在门口等候。

“周市长，欢迎欢迎。”王馆长热情地握手，“资料已经准备好了，在阅览室。您是先看资料，还是先参观？”

“先看资料吧。”周正帆说，“工作要紧。”

在阅览室里，工作人员已经摆出了十几本厚厚的相册和档案盒。都是关于江市建国初期的城市建设和工业发展资料。周正帆确实对这些感兴趣，他一边翻看，一边拍照记录。

“这张照片是1958年江市第一钢铁厂建厂时的奠基仪式。”王馆长指着一张黑白照片说，“您看，当时的市委书记、市长都参加了。”

周正帆看着照片。照片上的人们意气风发，脸上写着对未来的憧憬。那是火红的年代，每个人都相信，他们正在建设一个新世界。

“这些资料很珍贵。”他由衷地说。

“是啊，这些都是历史的见证。”王馆长说，“我们档案馆的职责，就是保存这些记忆，让后人知道前人是如何奋斗的。”

翻阅了一个小时资料后，周正帆提出参观特藏库房。王馆长答应了，带他们乘坐专用电梯下到地下三层。

电梯门打开，眼前是一条长长的走廊，灯光柔和，温度明显比地上低。走廊两侧是一扇扇厚重的金属门，门上都有编号。

“这里是特藏区，恒温恒湿，温度控制在18度，湿度45%。”王馆长介绍，“所有的文献档案都在这里保存，可以存放几百年不变质。”

他们走过一间间藏室，透过门上的小窗，可以看到里面一排排的档案架。有的藏室里还放着特制的防磁柜，里面存放的是胶片和电子档案。

走到走廊尽头，王馆长停下脚步：“这里就是303室和304室。303室存放的是一些特殊历史文献，304室是设备间。”

周正帆看着303室的门。门和其他藏室一样，是厚重的金属门，门上有一个电子锁。但不同的是，这个门的门框上，有一个很不起眼的凹槽，形状……正好是一把钥匙的形状。

他的心猛地一跳。那个凹槽，很可能就是黄铜钥匙的插口！

“王馆长，303室里面有什么特别的文献吗？”他看似随意地问。

王馆长推了推眼镜：“主要是一些建国初期的内部文件，涉及一些敏感历史事件。按照规定，这些文件一般不对外开放。”

“那我能进去看看吗？”周正帆问，“我有省委办公厅的许可。”

王馆长犹豫了一下：“这个……我需要请示一下。您稍等。”

他走到一边，拿出手机打电话。周正帆和赵青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在等，等王馆长请示的结果。

几分钟后，王馆长回来说：“领导同意了，但只能您一个人进去，而且时间不能超过半小时。”

“可以。”周正帆说。

王馆长输入密码，电子锁“嘀”的一声打开。他推开门：“请进。我在外面等您。”

周正帆走进303室。房间不大，大约三十平米，四周都是档案架，架上整齐地摆放着档案盒。房间中央有一张阅览桌和一把椅子。

他关上门，先观察整个房间。房间没有窗户，只有顶部的通风口。灯光是感应式的，他进来后自动亮起。

他的目光落在门后的墙上。那里有一个小小的钥匙孔，形状和他在金属盒里找到的黄铜钥匙完全吻合。

周正帆深吸一口气，拿出钥匙，插入钥匙孔。

轻轻转动。

“咔哒”一声，墙上一块面板弹开了。里面是一个暗格，暗格里放着一个黑色的金属箱。

周正帆取出箱子。箱子不大，但很沉。箱子上没有锁，只有一个卡扣。他打开卡扣，掀开箱盖。

箱子里是满满的文件夹，至少有二十个。每个文件夹上都标着编号和时间。

他拿起最上面的一个文件夹，打开。里面是一份份文件，有会议纪要、有批示件、有财务记录……时间跨度从2008年到2023年，正是“影子”网络运作的完整记录。

但更让他震惊的，是文件里涉及的人员名单和职务。那些人，有些他认识，有些不认识，但职务都高得吓人。有省级领导，有部委官员，有国企高管，甚至还有……

他的手在颤抖。这些文件如果曝光，将引发一场前所未有的地震。

继续往下翻，他看到了关于金光化工项目的完整记录。从立项、审批、建设到事故处理，每一个环节都有详细的记录，包括哪些人收了钱，哪些人打了招呼，哪些人掩盖了真相。

而在事故处理的记录里，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郑向东。但不止郑向东，还有其他人，级别比郑向东更高。

原来，事故背后的真相，比他想象的还要黑暗。

周正帆合上文件夹，感觉全身发冷。这些文件，是“影子”留给他的“真相”。但知道了这些真相，他真的能承受吗？

他想起了“影子”信中的那句话：“有些真相，不知道比知道好。因为知道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是的，回不去了。知道了这些，他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简单地把郑向东、柳云山当作个别的**分子。他知道，在这背后，是一个系统性的问题，是一个深不见底的网络。

他继续翻看其他文件夹。有一个文件夹里全是照片，拍的是各种会议、饭局、活动的场景。照片上的人，大多在那些文件里出现过。

还有一个文件夹里是录音记录的文字稿。周正帆看到了柳云山、杨天明、郑向东等人的名字，他们的谈话内容被详细记录下来。

而最后一个文件夹，标题是“遗产”。里面是一份财产清单，列出了“影子”名下的所有资产——国内外房产、股票、存款、艺术品……总价值超过二十亿元。

但最下面有一行手写的字：“若我身死，此资产全部捐赠给希望工程。执行人：律师张华。”

张华……又是这个名字。吴家的法律顾问，多个离岸公司的注册法人。

周正帆把文件放回箱子，盖上箱盖。他需要时间消化这些信息，也需要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

但就在这时，他听到门外传来动静。

“王馆长，您怎么在这里？”是赵青的声音。

“我……我担心周市长找不到需要的资料，过来看看。”王馆长的声音有些紧张。

“周市长说了，他想一个人静静查阅。您还是在外面等吧。”

“好，好……”

脚步声远去。周正帆松了口气。但随即，他意识到一个问题：王馆长为什么突然要进来？是真的担心他找不到资料，还是……别有目的？

他把箱子放回暗格，锁好，拔出钥匙。然后走到档案架前，随意拿起一个档案盒，假装在查阅。

五分钟后，他走出303室。王馆长和赵青都在外面等着。

“周市长，找到了需要的资料吗？”王馆长问。

“找到了一些，很有价值。”周正帆说，“王馆长，谢谢您的配合。”

“不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王馆长笑着说，但笑容有些僵硬。

他们乘坐电梯回到地面。周正帆表示还要在阅览室继续查阅一些资料，王馆长就先离开了。

“怎么样？”赵青低声问。

周正帆看了一眼四周，确认没有其他人，才说：“找到了，东西很多，很惊人。但现在不能动，需要制定详细的方案。”

“王馆长有问题吗？”

“不确定，但他刚才想进303室，被你们拦住了。”周正帆说，“我觉得，他可能知道些什么。”

“那我们要不要……”

“先别打草惊蛇。”周正帆说，“我们今天先回去，研究一下拿到的东西，再做打算。”

他们回到阅览室，继续“查阅资料”到下午五点，然后离开档案馆。

回到省纪委办案点，周正帆向孙振涛汇报了情况。孙振涛听了，沉默了很久。

“这些文件如果属实，那这个案子就太大了。”他最终说，“涉及的人员级别太高，范围太广。我们需要向省委、甚至向中央汇报。”

“但证据呢？”周正帆问，“我们现在只有从303室拿出来的文件，来源不正规，不能作为直接证据。”

“所以需要合法取证。”孙振涛说，“我们需要以省纪委的名义，正式对省档案馆303室进行调查，依法提取那些文件。”

“那王馆长那边……”

“我会派人监控王馆长。”孙振涛说，“如果他和‘影子’有关联，那我们的行动就可能被泄露。所以，所有行动必须在绝对保密的情况下进行。”

就在这时，技术组那边传来消息：从周正帆家取回来的U盘破解了。

三人立即赶到技术组。电脑屏幕上显示着U盘里的内容——是一段视频。

点开播放。

出现在屏幕上的，竟然是王馆长！他坐在一个书房里，面对着镜头，神情严肃。

“周市长，如果您看到这段视频，说明我已经出事了。”王馆长开口，“我是‘影子’网络的外围成员，负责管理省档案馆303室的秘密资料。”

周正帆倒吸一口凉气。

“三年前，‘影子’找到我，让我帮他保管一些文件。他说这些文件很重要，关系到很多人的命运。他给了我一大笔钱，还承诺帮我儿子安排工作。我……我答应了。”

王馆长的声音有些颤抖：“但后来我发现，那些文件里记录的东西太可怕了。那是整整一个网络的犯罪记录，涉及的人太多了，级别太高了。我知道，如果这些文件曝光，会引发大地震。”

“我想退出，但‘影子’说，既然进来了，就别想出去。他说，如果我不听话，我和我的家人都会有危险。我害怕了，只能继续。”

“直到最近，‘影子’找到我，说他要‘退休’了。他说他会把所有的秘密都留在303室，等一个合适的人来取。他说那个人就是你，周市长。”

“我不知道‘影子’为什么选你，但他说，你是唯一可能让真相大白的人。他要我把这把钥匙交给你——”王馆长举起一把黄铜钥匙，和周正帆手里的那把一模一样，“但我没有机会了。我感觉到有人在监视我，我可能很快就会被灭口。”

“所以，我录了这段视频，把U盘寄给你。周市长，如果你拿到了303室里的文件，请你一定要小心。那些文件是真相，也是炸弹。它们可以炸毁一个网络，但也可能炸毁你自己。”

“最后，我想说……对不起。我知道我做了错事，我不求原谅，只希望我的家人能平安。拜托了。”

视频到这里结束。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这段视频震撼了。

原来王馆长也是网络的一员，但他最后选择了良心，选择了把真相交给周正帆。

“王馆长现在在哪？”周正帆问。

“已经派人去他家了。”孙振涛说，“但……”

就在这时，孙振涛的手机响了。他接听，脸色骤变。

“什么？……什么时候？……好，知道了。”

挂了电话，他看着周正帆，声音沉重：“王馆长死了。一个小时前，在家中心脏病突发，送到医院时已经不行了。”

周正帆闭上眼睛。又一个知情者死了。

“是意外吗？”赵青问。

“医院出具了死亡证明，说是心脏病突发。”孙振涛说，“但王馆长之前没有心脏病史。而且，就在我们发现303室的秘密之后，他就突然死了……”

大家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影子”或者他的手下，还在行动，还在清除知情者。

“孙书记，我们必须加快行动。”周正帆说，“王馆长的死，说明对方已经警觉了。如果我们不尽快拿到那些文件，他们可能会销毁证据。”

“我同意。”孙振涛说，“明天一早，我就向省委罗书记汇报，申请对省档案馆303室的正式搜查令。同时，加强对相关人员的保护。”

周正帆点头。他知道，从现在起，每一分钟都很宝贵。

“影子”留下了真相，但也留下了危险。而他要做的，就是在危险中，把真相带到阳光下。

窗外的天色已晚，省城华灯初上。周正帆看着窗外的夜景，想起了父亲，想起了沈默，想起了吴雨欣，想起了王馆长……那些为了真相付出代价的人。

他知道，这条路很难，很危险。但他没有退路。

因为真相，必须大白。

（第97章 完）

【本章字数：约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