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帆！ 第28章 峰回路转

## **第一节**

**深夜十一点，周正帆书房里的保密电话骤然响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宁静。** 来电显示是市纪委书记张正华。周正帆心头一紧，立刻抓起听筒，柳娜失联超过二十四小时，任何关于她的消息都至关重要。

“正帆，柳娜找到了！”张正华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又透着一股难以抑制的兴奋，“人没事，受了点惊吓，更重要的是，东西拿到了！”

周正帆猛地从椅子上站起：“在哪里找到的？东西可靠吗？”

“过程很惊险。”张正华语速很快，“我们追踪到柳娜用他人身份证购买了前往海南的机票，但判断这是个烟雾弹。果然，技侦部门锁定她最后的活动信号在城北的‘蓝湾国际公寓’，那是她早年购置的一处隐秘房产。我们的人赶到时，发现门外有不明身份的人在蹲守，差点就让他们抢先了。幸好赵东来局长派的便衣及时控制住了场面，顺利带走了柳娜，拿到了那个记事本。”

张正华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凝重：“初步查看了一下这个电子记事本的内容……触目惊心啊！远远超出了王建业本人的范畴，里面详细记录了一个以王建业为纽带的庞大利益输送网络，涉及省里多个关键部门的实权人物，时间跨度长达十年！资金往来、项目审批、人事安排……简直就是一部官商勾结的‘黑账’！”

周正帆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加速：“涉及到了谁？”他脑海中迅速闪过几个可能与王建业过往甚密的名字。

“名单很长，但有一个名字，出现的频率极高，分量也最重——”张正华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地说，“省、委、副、秘、书、长，吴、天、雄！”

吴天雄！周正帆的瞳孔骤然收缩！竟然是他！这位在省里以“笔杆子”硬、人脉深着称的副秘书长，地位超然，据说与省委主要领导关系密切，是下一任省委秘书长甚至省委常委的有力竞争者。前番调查金光化工“未批先建”旧案时，就曾隐约牵扯到当时在市环保局任局长的吴天雄，但后来调查受阻，线索不了了之。没想到，他竟然才是王建业背后真正的大树，是那个一直在幕后制造麻烦、试图掩盖真相的对手！

“证据确凿吗？”周正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声问道。

“相当确凿！”张正华肯定道，“里面有多次王建业向吴天雄‘进贡’的记录，金额巨大，方式隐蔽。还有吴天雄利用职权，为王建业及其关联企业在项目审批、土地划拨、政策优惠等方面提供便利的具体指示和操作过程。更重要的是，记录了吴天雄如何指示王建业，在金光化工事故发生后，千方百计掩盖其当年在环保审批上的问题，甚至试图将责任引向周市长和你！”

真相大白！周正帆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原来如此！难怪之前的调查处处受阻，难怪王建业有恃无恐，难怪在“清源行动”开始后，还有来自省里的“提醒”……这一切的源头，竟然都指向了吴天雄！这个发现，不啻于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其冲击波将远远超出江市的范畴，直接动摇省里某些势力的格局！

“柳娜怎么会拿到这么重要的东西？她又为什么主动交出来？”周正帆问出了关键问题。

“根据柳娜的初步交代，她虽然是王建业的情妇，但对他并无多少真感情，更多的是利益捆绑。王建业生性多疑，留这个记事本，一开始是为了自保，防止被吴天雄过河拆桥。他把这个东西交给柳娜保管，是觉得女人不起眼，而且柳娜有把柄在他手里，不敢背叛。但王建业被‘双规’后，柳娜立刻意识到大祸临头，吴天雄很可能为了自保而杀她灭口！事实上，我们在公寓外抓到的那几个蹲守的人，经初步审讯，就是吴天雄通过关系找来的，目的就是抢到记事本，并且……”张正华的声音透着一丝冷意，“让她永远闭嘴。”

周正帆倒吸一口凉气，官场争斗，竟已凶险至此！

“柳娜走投无路，又发现被监视，这才冒险用公用电话联系了我们纪委的一个秘密举报渠道，提供了藏匿地点。”张正华继续说道，“她知道，这是她唯一的活路。她要求转为污点证人，并要求我们提供绝对的人身保护。”

“必须保证她的安全！”周正帆立刻说道，“她是揭开整个盖子的关键证人！这个记事本，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事关重大，我已经向省纪委王建国书记做了紧急电话汇报。”张正华道，“王书记非常震惊，指示我们：第一，绝对保密，严格控制知情范围；第二，立刻组织精干力量，对记事本内容进行司法鉴定和数据恢复，确保证据链条完整、无可辩驳；第三，他会立即向省委罗书记做当面汇报，请示下一步行动方案。吴天雄位置特殊，动他，必须要有铁证，而且需要最高层面的决策。”

“我明白。”周正帆深深吸了一口气，“需要我们市政府这边怎么配合？”

“暂时按兵不动，外松内紧。”张正华叮嘱，“尤其是你，正帆，吴天雄在省里经营多年，耳目众多，现在是最敏感的时期，你的一切言行都要格外谨慎，防止狗急跳墙。我估计，省委罗书记很快会有决断。”

结束与张正华的通话，周正帆在书房里久久站立，心潮澎湃。他万万没想到，“清源行动”这把火，烧掉王建业之后，竟然顺势燎原，直接烧向了吴天雄这样级别的官员！这无疑是整个事件的一个巨大转折点，堪称“峰回路转”！一直笼罩在江市上空的那只无形巨手，终于露出了真容，而斩断这只手的契机，也意外地出现了。

然而，他并没有感到多少轻松。扳倒一个王建业已经如此艰难，要动吴天雄，面临的阻力、需要的勇气和智慧，将是前所未有的。这已经不仅仅是江市层面的斗争，而是上升到了省一级的权力博弈。他周正帆，无疑已经被推到了这场巨大风暴的最前沿。

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但这静谧之下，正涌动着足以改变无数人命运的暗流。他不知道省委罗书记会做出怎样的决定，是壮士断腕，彻查到底？还是投鼠忌器，暂时稳住局面？

**就在这时，书桌上的另一部红色保密电话突然发出了急促的蜂鸣声。这是直通周市长家的专线，非极端紧急情况不会在深夜响起。周正帆心头一跳，立刻抓起听筒，里面传来周市长异常凝重的声音：“正帆，省委罗书记紧急电话，要我和你立即动身，连夜赶往省委！有重要事情面谈！车已经在楼下等你，我们车上说！”**

（第一节完 字数：）

## **第二节**

**黑色的奥迪轿车在夜幕中疾驰，车轮碾压路面发出的沙沙声，成为车内压抑寂静的唯一伴奏。** 周正帆和周市长并排坐在后座，两人都面色凝重，几乎没有交谈。司机和副驾上的秘书于晓伟更是屏息凝神，不敢发出任何多余的声响。

车子上高速后，周市长才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打破了沉默：“罗书记在电话里没有多说，只问了王建业案的进展，以及……是否牵扯到更高级别的干部。语气很严肃。”

周正帆心中一凛，知道张正华的汇报已经起了作用。他谨慎地回应：“张正华书记那边，应该是有了重大突破。”

周市长看了他一眼，目光深邃：“看来你知情。也好，省得我多解释。正帆，我们这次去，是福是祸，难以预料啊。吴天雄不是王建业，他在省里的根基，比我们想象的要深得多。”

周正帆默然点头。他理解周市长的担忧。吴天雄作为省委副秘书长，长期服务省委主要领导，掌握大量核心信息，人脉关系盘根错节。动他，牵一发而动全身，必然会引发省里官场的大地震，甚至可能影响省委班子本身的稳定。罗书记会下这个决心吗？

“市长，无论怎样，证据摆在面前。”周正帆轻声道，“如果为了所谓的‘稳定’而姑息，恐怕后患无穷。金光化工十几条人命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吗？”

周市长叹了口气：“道理谁都懂。但政治，有时候就是权衡的艺术。罗书记要考虑的，是全省的大局。”他顿了顿，语气转而坚定，“不过，既然到了这一步，我们也没有退路了。无论如何，事实就是事实，真相必须大白于天下！待会儿见到罗书记，有什么说什么，据实汇报！”

“是！”周正帆感受到周市长话语中的决心，心中一定。

车子抵达省委大院时，已是凌晨两点。大院门口戒备森严，经过严格的身份核查后，车辆才被放行。在一名工作人员沉默的引领下，周正帆和周市长来到了省委大楼一间小型会议室。

让他们意外的是，会议室里不仅坐着省委罗书记，省纪委王建国书记也在场。两位大佬脸上毫无睡意，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没有寒暄，没有客套，罗书记直接用手势示意他们坐下。

“长话短说。”罗书记开门见山，目光如炬地扫过周正帆和周市长，“正华同志汇报的情况，建国同志已经跟我通了气。天雄同志的问题，令人震惊，也令人痛心！”他的手指在桌面上重重敲了一下，“我现在需要你们，以党性担保，确认两件事：第一，那个电子记事本的内容，真实性到底有多少把握？第二，除了记事本，还有没有其他旁证，能够形成完整的证据链？”

周市长看向周正帆，示意他回答。这种关键时刻，需要最了解具体情况的人来汇报。

周正帆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条理清晰地说道：“罗书记，王书记。关于电子记事本的真实性，根据张正华书记的初步汇报，里面的记录非常详尽，包括时间、地点、人物、金额、事由等要素齐全，很多内容可以与我们已经掌握的银行流水、项目审批文件等相互印证。目前纪委的技术部门正在做最后的司法鉴定和数据深层恢复，但从现有情况看，真实性的把握极高。”

他顿了顿，继续道：“关于旁证，目前有几点：第一，王建业的情妇柳娜作为保管人和部分经手人，可以出庭作证；第二，记事本中提到的多笔资金流向，与我们审计查出的安全资金挪用路径高度吻合；第三，其中关于干扰金光化工事故调查的指示，与之前刘永春副市长（已落马）以及王建业本人的行为轨迹完全对应；第四，吴天雄秘书长当年在江市环保局任职时，违规审批金光化工项目的原始档案虽然缺失，但记事本里记录了他事后向王建业提及此事并要求掩盖的对话内容。我们相信，随着调查深入，还能挖掘出更多旁证。”

周正帆的汇报言简意赅，证据确凿。罗书记和王建国书记对视一眼，神色更加凝重。

王建国书记开口道：“罗书记，从纪委办案的角度看，目前掌握的这些，虽然还不能说是铁案，但已经足够对吴天雄同志正式立案审查了。问题的性质非常严重，不仅涉及巨额贪腐，更涉及干扰事故调查、对抗组织审查，甚至涉嫌唆使他人动用非法手段，危害证人人身安全！如果不果断处理，一旦消息泄露，后果不堪设想！”

会议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周正帆能听到自己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这个决定，太重了。

罗书记缓缓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背影显得异常挺拔而孤独。几分钟后，他猛地转过身，脸上已是一片决然。

“查！一查到底！”罗书记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不管涉及到谁，职位多高，背景多深，只要违反了党纪国法，就必须受到严惩！这是我们党对人民的承诺，也是维护公平正义的底线！”

他看向王建国：“建国同志，你立刻协调中纪委相关部门备案，同时组织最可靠的办案力量，成立专案组，由你亲自挂帅！对吴天雄，立刻实施‘双规’审查！行动要绝对保密，确保万无一失！”

“是！我马上部署！”王建国立刻领命。

罗书记又看向周市长和周正帆：“江市方面，你们要稳住局面。王建业案的后续处理，以及可能引发的连带影响，要妥善应对。正帆同志，”他的目光落在周正帆身上，“你在这场反腐斗争中，表现出了很强的原则性和斗争精神，很好！要继续保持，配合好省纪委的后续工作。同时，市政府那边的日常工作，特别是安全生产和经济发展，不能乱！”

“请罗书记放心，我们保证完成任务！”周市长和周正帆齐声表态。

从省委大楼出来，天色已经蒙蒙亮。坐进车里，周正帆和周市长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虽然前途依然充满挑战，但最高决策者的决心，让他们看到了拨云见日的希望。

“峰回路转，真正的峰回路转啊！”周市长感慨道，“没想到，罗书记的决心如此之大！”

“是啊。”周正帆望着窗外逐渐苏醒的城市，“只是没想到，这场风暴会刮得这么高，这么大。”

“做好准备吧。”周市长语气深沉，“吴天雄被查，只是一个开始。省里乃至更高层面，恐怕都要迎来一场不小的震动。我们江市，作为风暴的起源地，更要谨言慎行，把各项工作做实做稳。”

回到江市，周正帆立刻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一方面，他要协助周市长稳定市政府大局，应对因为王建业倒台和可能波及更广的官场震荡带来的各种不确定性；另一方面，他要秘密配合省纪委专案组，提供关于吴天雄涉及江市事务的相关证据和线索。

吴天雄被“双规”的消息，在两天后如同一声惊雷，在江南省政坛炸响。虽然官方通报语焉不详，只说是“涉嫌严重违纪违法”，但坊间和各种小道消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将其与江市的系列案件紧密联系起来。整个省的官场气氛都变得微妙而紧张，与吴天雄过往甚密的不少干部人人自危，而更多干部则拍手称快，期待着这次刮骨疗毒能真正还官场一片清明。

然而，风暴并未停歇。随着省纪委对吴天雄审查的深入，以及柳娜提供的电子记事本里更多信息的被解读，一条条新的线索被挖掘出来，牵扯出的官员层级和范围不断扩大，甚至有个别在任的厅级干部被陆续带走协助调查。这场由江市“清源行动”引发的反腐风暴，正如罗书记所预料的那样，开始席卷全省。

这天下午，周正帆正在主持召开一个经济形势分析会，于晓伟悄悄走进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周正帆面色不变，简单交代常务副市长继续主持会议后，便起身离开了会场。

回到办公室，张正华已经在里面等他，脸色带着一种奇怪的复杂表情，像是震惊，又像是如释重负。

“正帆，又有重大发现！”张正华将一份薄薄的档案袋放在周正帆桌上，“这是从吴天雄一处秘密住所的保险柜里找到的，与那个电子记事本配套存放的——是一些照片和一份dNA亲子鉴定报告的复印件。”

周正帆疑惑地打开档案袋，抽出里面的东西。当他的目光落在那些照片上时，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僵在原地！

**照片上，是年轻时代的吴天雄和一个容貌姣好的女子，两人姿态亲昵，而那个女子的容貌，周正帆依稀觉得有些眼熟。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随着照片的时间推移，出现了第三个人——一个男孩，从婴儿到少年，容貌与吴天雄有着惊人的相似！而那份亲子鉴定报告，最终证实了周正帆那个可怕的猜想：这个名叫“吴浩”的男孩，生物学父亲正是吴天雄！而那个女子……周正帆的手指颤抖着，翻到一张近期照片，背景是省委家属院，女子身旁站着的，赫然是省委罗书记！她的身份呼之欲出——她是罗书记的妻妹，在省妇联工作的李静！**

（第二节完 字数：）

## **第三节**

**周正帆拿着那张照片，感觉薄薄的相纸此刻重若千钧。** 吴天雄与罗书记的妻妹李静有一个私生子！这个秘密一旦曝光，将不仅仅是违纪违法的问题，更是足以引爆整个江南省政坛的超级丑闻！它直接关系到省委主要领导的声誉和家庭稳定！

张正华看着周正帆剧变的脸色，沉重地点了点头：“你猜得没错。我们已经秘密核实过了，李静确实有一个儿子在国外读书，名义上是领养的，但实际就是她和吴天雄所生。吴天雄留下这些，恐怕不仅仅是为了留念，更是一种极其狠辣的自保手段。他是想在最关键的时候，用这个秘密作为筹码，要挟罗书记，换取自身的安全！”

周正帆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吴天雄的心机之深、手段之狠，远超他的想象。这已经超出了普通贪腐的范畴，其行为之卑劣，令人发指！他不仅疯狂敛财，还将手伸向了领导的家庭，埋下如此恶毒的伏笔！

“这件事……罗书记知道吗？”周正帆的声音有些干涩。

“目前应该还不知道。”张正华摇头，“李静显然对罗书记隐瞒了真相。吴天雄利用这层特殊关系，在省里更是如鱼得水，很多人看在他和罗书记这层‘连襟’（虽然是假的）关系上，都会给他几分面子。这也是他能量如此之大的原因之一。”

“这些东西，王建国书记知道了吗？”周正帆又问。

“我已经第一时间向他做了汇报。”张正华的表情十分复杂，“王书记也非常震惊，指示此事必须严格控制在最小范围，绝对不能再扩散。如何处理，需要极端谨慎，必须考虑可能对罗书记个人和全省工作大局造成的冲击。”

周正帆完全理解王建国书记的顾虑。这个秘密就像一颗不知何时会引爆的炸弹，处理稍有不慎，就可能造成灾难性的后果。隐瞒不报，是渎职；直接上报，又可能引发难以预料的连锁反应。

“王书记有什么指示？”周正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王书记的意思是，”张正华压低了声音，“这件事，由他亲自择机、用最稳妥的方式向罗书记做单独汇报。在此之前，所有相关证据封存，知情范围仅限于我们三人以及极少数绝对可靠的经办人员。至于你和我，我们的任务是，继续深挖吴天雄的经济问题和滥用职权问题，用铁一般的违纪违法事实将他钉死！这个私生子的问题，可以作为辅助证据，但不能作为主攻方向，要尽可能降低其负面影响。”

周正帆明白了王建国书记的策略。这是当前最稳妥、也是对罗书记伤害最小的方式。用确凿的经济和职务犯罪证据惩处吴天雄，而将那个足以掀起惊涛骇浪的私生子问题，低调处理，最大程度地维护罗书记的威信和家庭稳定。这既是政治智慧，也体现了对同志的保护。

“我同意王书记的意见。”周正帆郑重表态，“吴天雄的罪行已经罄竹难书，仅凭经济和滥用职权问题，就足以让他受到严惩。没有必要让那个秘密造成更大的破坏。”

“是啊。”张正华叹了口气，“罗书记是个好领导，一心为公，不能因为这件事受到打击。我们办案，既要讲原则，也要讲人情。”

送走张正华，周正帆独自在办公室里沉思了许久。吴天雄案的“峰回路转”，一次比一次惊心动魄，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着他的认知底线。官场的复杂与人性的幽暗，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随后的几天，在巨大的心理压力下，吴天雄的心理防线逐渐崩溃，开始陆续交代问题。其涉案金额之巨，涉及领域之广，令人瞠目结舌。省纪委的通报也逐步向外释放信息，重点突出其经济问题和滥用职权干扰司法、组织调查等问题，在社会上引起了强烈反响，群众对省委坚决反腐的决心给予了高度评价。关于私生子的那个秘密，被严格地封锁在极小的范围内，仿佛从未存在过。

周正帆注意到，罗书记在公开场合出现时，虽然依旧沉稳刚毅，但细心观察，还是能发现他眉宇间隐藏的一丝疲惫与沉重。周正帆心中不禁生出几分同情和敬意。身处高位，不仅要面对繁重的工作和复杂的斗争，还要承受来自家庭内部的意外冲击，其压力可想而知。

一周后，周正帆接到通知，省委罗书记将到江市视察灾后重建和安全生产工作。这是吴天雄案发后，罗书记第一次到江市，意义非同寻常。

视察当天，罗书记轻车简从，直接深入城北化工厂爆炸遗址和几个安全生产整改重点企业。他看得很仔细，问得很具体，对江市近期在安全生产和反腐倡廉方面的工作给予了肯定。在随后召开的简短座谈会上，罗书记发表了讲话，他没有回避问题，深刻剖析了金光化工事故以及系列**案件暴露出的深层次原因，要求江市各级干部要真正汲取教训，牢固树立安全发展理念和廉洁从政意识。

“同志们，”罗书记目光扫过全场，语气铿锵，“我们的权力是人民赋予的，只能用来为人民服务！任何以权谋私、损害群众利益的行为，都是我们绝对不能容忍的！无论涉及到谁，无论职位多高，发现一起，查处一起，绝不姑息！我希望江市的干部，能真正把这次教训转化为推动工作的动力，打造一支忠诚、干净、担当的干部队伍，带领江市人民开创更加美好的未来！”

讲话赢得了全场热烈而持久的掌声。周正帆用力鼓掌，他从罗书记的话语和眼神中，看到了一种痛定思痛后的坚定，一种刮骨疗毒后的决心。

视察结束后，罗书记特意走到周正帆面前，握住了他的手。罗书记的手很有力，目光深邃。

“正帆同志，辛苦了。”罗书记的声音不高，却重重地落在周正帆心上，“江市的工作，任重道远。你和周市长要挑起重担，把局面稳住，把发展搞好。”

“请罗书记放心，我们一定竭尽全力！”周正帆感到一股暖流和巨大的责任感涌上心头。

罗书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登车离去。望着远去的车队，周正帆知道，罗书记这次来，既是对江市的鞭策和鼓励，也是对他周正帆的一种无形认可和支持。

吴天雄的倒台，清除了笼罩在江市上空的最大一片阴霾。之前因为王建业、吴天雄等人阻挠而难以推动的许多工作，现在都得以顺利推进。安全生产大检查发现的问题整改速度明显加快，“清源行动”追缴回的被挪用资金被重新投入到安全设施建设中，新能源产业园区项目也得以在更加规范、透明的轨道上重新论证启动。江市的官场风气为之一新。

这天晚上，周正帆难得地准时下班回家。妻子林晓薇和女儿小雅也已经从娘家回来，家里重新有了烟火气。吃饭的时候，小雅叽叽喳喳地说着学校的趣事，林晓薇微笑着给他夹菜。看着家人安宁的笑容，周正帆感到一种久违的平静和满足。他所做的一切挣扎、坚持和冒险，不就是为了守护这平凡的幸福吗？

然而，就在他以为风暴渐息，可以稍作喘息的时候，手机再次不合时宜地响起。是于晓伟打来的。

“主任，抱歉这么晚打扰您。”于晓伟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刚刚接到省委组织部干部监督处的电话，他们明天上午要派一个工作组过来，说是……要对您进行任期经济责任审计的延伸调查，重点核查您担任秘书长期间，市政府办公经费的使用情况，特别是几笔大型会议和活动的经费支出。”

周正帆的眉头微微皱起。任期经济责任审计是常规程序，但在这个敏感时期，由省委组织部干部监督处亲自牵头进行“延伸调查”，其意味就有些不同寻常了。是正常的监督程序，还是……新的风波又起？

**他放下电话，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刚刚放松下来的心情，再次缓缓沉了下去。官场如逆水行舟，一刻都不能松懈。旧的对手倒下了，新的挑战，或许已经在暗处悄然酝酿。**

（第三节完 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