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歧视,早已形成了官场上的鄙视链。
文畑这类人,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其实也很简单。
他觉得他们出身尊贵,就应该比王嘉升得到更多而已。
实际上,王嘉升不止满足了北派的利益,也尽量权衡各大派系之间的利益。
他要是真没有半点维稳的平衡之道,他能被陛下信任这么多年,私底下还能跟陛下称兄道弟?
王嘉升当然知道鄙视的存在。
在朝为官将近三百年,明里暗里的什么话没听说过?
就文畑这种年轻一辈的想法,以前没什么功绩的时候,能藏在心里。
可现在有了点功劳,就都写到脸上去了。
在王嘉升眼里,这些有功的小辈,功勋其实都来自父辈的功劳簿。
真要论才学,王嘉升觉得这些权贵子弟,没一个比得上他儿子。
不是官当得大,就有才能。
“飘了?”王嘉升问道。
“什么?”文畑一愣,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装的,但多半是装的。
“你文畑是想复辟,还是想造反?”王嘉升直接问道。
“王公何以给下官扣上这么大一顶帽子啊?”文畑故作汗颜。
“我与你爹同朝为官,一同晋升,你虽是后辈,但我与你也算同朝为官。
你敢提这事儿,是你老子的主意,还是你自己的主意?
要是你自己的主意,你当心别害了你们文氏全族。”
王嘉升冷声道。
文畑被喷,引来了周围几位属官的注意。
文畑脸色有些发白,他知道是什么事儿。
但是没想到,王嘉升会主动上前来找麻烦。
这事儿也不是文畑自己无脑就往上提的,而是这些年来明里暗里的询问过太子的想法。
太子有意,他才敢往上提。
不然,他哪里有那个胆子啊?
“王公,你什么意思啊?动不动就扯我文氏全族,我文氏招你惹你啦?也没人抢你银子啊?”文畑故作无辜。
这话其实充满了阴阳的成分。
都知道王嘉升两袖清风,偌大的国公府,就开了两三座院子,都没脸接待宾客。
说是两袖清风,其实就是假装清高罢了。
现在达官贵人,谁家还花银子?用的都是灵石。
只有王嘉升还在花银子。
有人曾看见,王嘉升在外面闲逛,路上见到了一两钱碎银子,都要偷偷摸摸的弯腰捡起来。
可对这些贵族来说,地上两三钱银子算什么?就是二三百两,他们也不愿意弯这个腰。
王嘉升极少跟年轻人交锋,尤其是唇枪舌战。
就是在朝堂上,王嘉升现在也极少骂人了。
一个小兔崽子,读了几本书,就尖牙利嘴的,反倒阴阳起他来了?
“你这是把你们祖辈积攒下来的功劳簿,撕下来给你爹当纸钱烧?”王嘉升冷声道。
听到这话, 文畑瞬间就脸红了,火气腾腾往上涌。
这老东西,嘴皮子是真厉害,骂人骂的如此难听。
仅仅一句话,文畑就气的不知道该怎么回怼。
“王公,我敬你是长辈,才跟你好声好气说话,你休要胡言乱语!”文畑怒斥道。
“娘的。”
王嘉升啐了口空气。
“屁大的本事没有,说两句话舌头打结的废物东西,还敢跟老子装腔作势?你他娘还嫩了点。
老子劝你安分一点,别把这潭水给搅混了,再敢胡作非为,胡言乱语,要你好看,哼!”
王嘉升一甩袍袖,转身离去。
“王公,王公。”
沈玉城在后面追了出来。
“王公为何动这么大的怒火?”沈玉城问道。
“这狗娘养的,想忤逆上意,恢复宦官制度。老子现在就去找文凯,看看那老东西是不是活腻了,有几颗脑袋让老子砍。”王嘉升没好气道。
姜宁和姜川的父子关系,其实处的还可以。
姜宁对姜川,寄予了多大的厚望,王嘉升一清二楚。
文家的举动,大有挑拨陛下和太子之间关系的意味在里头。
难道文凯也是太平日子过得太久了,觉得这样的日子比较无聊,所以又想搞点事情出来?
王嘉升绝对拥护姜宁和姜川的父子关系,也鼎力支持东宫的政务。
所以决不能允许有这种事情发生。
“文家想出来的?”沈玉城问道。
“这事儿你不用管,我能处理。若是有人拉你入伙,你可别去。此事肯定犯了盛怒,定要给陛下一个交代。”王嘉升愤慨的说道。
“行,我知道了。王公别这么大的脾气,我进宫去面圣,探探陛下的口风再说。”沈玉城说道。
沈玉城对王嘉升,还是非常敬重的。
他早年在地方为官的时候,王嘉升在地方的口碑,和他早年在京中贵族们口中听到的口碑,完全就是两极分化。
王嘉升虽然手段非常多,杀起人来完全不心慈手软。
但一个人能从始至终保持赤子之心,着实不易。
他总觉得,自己跟王嘉升有几分相似。
用江湖上的话来说,嫉恶如仇,眼里完全容不得沙子。
“你去吧,但去了也别乱说话。”王嘉升提醒道。
“知道了。”
这会儿,姜宁在御书房内。
这件事情,姜宁也谈不上有多愤怒,可着实有些不悦。
这是有人想挑拨他和姜川之间的父子关系么?
谁那么大胆子?
老一辈的?还是新一辈的?
“陛下,黄门侍郎求见。”
“宣。”
“参见陛下。”沈玉城大步走来,拱手行礼。
“免了。”
姜宁抬头,朝着沈玉城淡淡问道:“你门下省的事务,近来貌似有些懈怠?”
“陛下息怒,此事情有所缘,请陛下放心,臣不会耽误政务,会补上空缺。”沈玉城拱手沉声道。
“嗯,朕信你。”姜宁点了点头。
沈玉城是姜宁一手提拔的,此人身上的优点非常多。
但有一个缺点,其实姜宁觉得也不能算是缺点。
那就是沈玉城一直不太擅长多线程运转。
这也跟他较真的性子有关。
“你今日为何来见朕?”姜宁问道。
沈玉城转念一想,回答道:“自然是给陛下请安。”
“朕安。”姜宁淡淡道。
沈玉城想探探口风,但其实他也很难看出姜宁的喜怒哀乐。
对他而言,陛下实在是太深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