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逐渐走上正轨,并且趋于成熟。
数年之间,姜宁多次让姜川监国,主持朝务。
一开始姜川只是按部就班,但随着他越来越成熟稳重,逐渐有了自己的想法。
他还是受到王嘉升的影响大一些,从曾经的优柔寡断,逐步变得当机立断。
这也使得整个东宫运转的效率,高了很多。
而姜川逐渐享受到了掌握权力,掌控天下的快感。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姜川弹指一挥间,就能决定无数人的生死。
能力起来了,主见多了,胆量也就大了起来。
有的时候,御书房下来的决策,姜川觉得不合理的,也敢驳回。
现在就好像东宫成了最高决策机关,而御书房成了次一级的做决策的衙署一样。
甚至有的时候,有一两件政务超过了东宫的决策权,姜川直接发往御书房,让姜宁批复。
就好像真的在命令下级做事一般。
某日。
王嘉升从御书房带着姜宁的批复,前往东宫明德殿北书房。
他皱着眉头,将文书递给了正在看公文的姜川。
“殿下,这是怎么回事儿?谁呈上去的?”王嘉升问道。
姜川接过一看,问道:“怎么被驳回了?”
“这件事情不可能批复,谁给殿下上的奏本?”王嘉升反问道。
“文畑呈上来的,我觉得可行,便交上去了。”姜川稍作思索后,立马回答道。
“别再上奏了。”王嘉升说道。
“此事为何批复不了?”姜川有些疑惑。
原来是文畑提议,想要恢复宦官制度。
而姜川觉得,自己身边的各大派系之间,关系错综复杂。
这些人都会为自己谋私利,他需要一些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他身上的人。
不能诞育子嗣的宦官,无疑是很好的选择。
而目前宫里的宦官,都是前朝留下来的遗老遗少。
现在也没有遗少了,只有遗老。
因为姜宁早就废除了宦官制度。
最后这批宦官,还是各司其职,今后就不设宦官了。
一应内务,皆由宫中的女官处理。
宫女身子柔弱,干不了重活那是不可能的。
现在全民修仙,尤其是京畿地区。
就算新生代没有走上修士的道路,多少也都练了几层武经,会些硬底子功夫。
姜宁觉得净身不人道,所以才废除。
“陛下体恤黎庶苍生,当年上位之初就废除了宦官制度。殿下打算恢复宦官制度,不就等于否认陛下的政治纲领吗?”王嘉升解释道。
当初有人反对,但反对又有什么用呢?
天元之初改制,反对归田于农,反对废除徭役,反对取缔农民赋税的人,多了去了。
那些人绝大部分都被王嘉升亲手埋葬了,到现在连个坟头都找不到。
“殿下多有新奇的想法,可以改制创新,如此陛下必定事事允准。可殿下要走回头路,此乃大忌。”王嘉升说道。
王嘉升是非常清楚姜宁为人的。
只是姜川相对而言,对姜宁的了解没那么深,更没经历过那些改革,只是从文书上,读到过有关天元初期的内容。
“多谢王公指教。”姜川起身,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不敢不敢。”王嘉升连连拱手回礼。
文畑那小子,这是在唱哪出啊?
难道是这些年来,帮着太子处理政务,人飘了?
真以为东宫才是朝廷,而朝廷是下属机构了?
你文家敢这么玩,是不是当做陛下不在了啊?
陛下放权,对待姜川非常宽容大度,连同这帮东宫臣属,也跟着沾了莫大的光。
其实王嘉升能理解姜宁的良苦用心。
他不想姜川活在他的影子下面,所以给他试炼的机会,一步步下放权力。
这是要让姜川培养身为帝王的自信。
姜川到底还是晚出生了两百年,他们这一代人的想法,跟上一代人的想法,多有不同。
可能姜川觉得,就是提议恢复宦官制度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结果可不是这样啊。
“殿下,对待臣属,不要太过放纵,赏罚要分明,底线要立好。”王嘉升想了想,又多说了两句。
“是。”姜川继续颔首回答。
王嘉升拱手行礼后,退出了北书房,进入了侧殿公廨内。
现在东宫臣属,基本上都有两个办公地点。
一个是皇城中各部门的衙署,还一个自然就是东宫明德殿侧殿内的公廨。
“文畑。”王嘉升走到了文畑跟前,唤了一声。
文畑抬头,见王嘉升站在公案后方,立马起身,微微一笑。
“哟,王公,有礼了。”文畑礼貌一拱手。
文畑作为老牌贵族二代,父子同台。
父亲文凯是内阁上游臣工,文畑则是东宫臣属。
他现在已经是老牌贵族二代当中的核心人物了,风头无两。
而王嘉升如今的定位,其实很特殊。
他在内阁担任次辅,在内阁地位仅次于吕温书,文凯是内阁成员,王嘉升算得上是文凯的半个领导。
他又是陛下亲自拜的太子太师,是东宫首席,又是文畑的顶头上司。
文凯不仅仅得圣眷,也得到了太子的敬重。他相当于领导了两个班子。
但是,由于王嘉升一直就是北派官员的领头羊,北派实际上也都是新贵族,北方的老牌贵族,早就被王嘉升换了个遍。
而文畑则是老牌贵族,老爹的起点非常高,且祖上世代都是高官厚禄。
实际上,文畑内心一直看不起王嘉升。
因为王嘉升的属于寒门出身,如今身居高位,不过是小人得志罢了。
一招崛起,手中就握着滔天大权,不肯让出分毫。
出身上的差距,决定了人心中的成见。
他文畑文韬武略,每一样都不差,每一样都是拔尖的存在。
如果让他坐上王嘉升的位置,他一定比王嘉升做的更好。
一个泥腿子出身,就算再衣冠华丽,骨子里的粗鄙也是改不了的。
没有一点文化底蕴传承,所以他王嘉升的儿子,也就是庸人一个,一辈子也上不了大的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