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蓝之下，星光之上 第24章 下马威与黄豆咖啡

咖啡厅会面后没两天，陆星衍就收到了周屿发来的一个地址定位，附言简短得近乎冷漠：「明天下午两点，工作室，带上脑子。」 陆星衍看着那条信息，撇了撇嘴，心里嘀咕着“装什么酷”，但为了项目，还是准时赴约了。

周屿的工作室位于一个由旧仓库改造的艺术园区，位置偏僻。陆星衍按图索骥找到门牌，敲了敲门。

门开了，周屿还是那副随性不羁的样子，穿着工装裤，黑色背心，露出结实的臂膀和惹眼的纹身。他斜倚在门框上，上下打量了陆星衍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哟，小朋友还挺准时。进来吧。”

工作室内部空间很多，挑高也高，是粗犷的工业风，裸露的红砖墙、金属管道、水泥地面。但里面的陈设却让陆星衍大跌眼镜——这哪里像海洋学家的工作室？靠墙是一排巨大的、装满各种海洋生物标本的玻璃缸，散发着淡淡的福尔马林气味；另一面墙则是顶天立地的书架，塞满了厚重的书籍和文件夹；工作台上散落着各种陆星衍叫不出名字的仪器、航海图、甚至还有潜水装备的零件。

空气中混杂着海水、机油、旧书和……咖啡的香气。角落里甚至还有个小型吧台，摆满了各式酒瓶和咖啡器具。整个环境更像是一个极客、海盗和酒吧老板的混合空间，混乱，却充满了一种奇异的、生机勃勃的创造力。

“随便坐，地方乱，别介意。”周屿随意地指了指一张看起来像是用旧船舵改造的茶几旁的金属凳子，自己则走向那个吧台，开始摆弄咖啡机。

陆星衍有些拘谨地坐下，好奇地打量着周围。

周屿一边熟练地操作着咖啡机，一边头也不回地说：“你的问题，顾云深大概跟我说了。想法天真，基础为零。”他的语气毫不客气，“想解决问题，先得把基础打牢。不然就是对牛弹琴，浪费我时间。”

说完，他走到那个巨大的书架前，目光扫过，然后精准地抽出了几本厚得像砖头一样的书—— 《物理海洋学导论》、《全球洋流系统与气候》、《海洋生态学原理》，还有几本全是英文的专业着作。

他抱着这摞书，走到陆星衍面前，“嘭”地一声放在茶几上，激起一点灰尘。 “这几本，入门级。那边书架第三排，贴着黄色标签的文件夹，是近五年关于太平洋垃圾带和海洋微塑料迁移路径的核心文献综述，大概三十篇左右。”

周屿用下巴点了点书架方向，语气平淡得像在布置作业，“把这些都看完，笔记做好。我会抽查。什么时候我觉得你基本概念过关了，什么时候我们再开始讨论你那‘伟大’的项目设计。”

陆星衍看着那堆起来快有半人高的书和文献，倒吸一口凉气。这得看到猴年马月？ “周……周哥，这……是不是太多了点？能不能先挑重点看？我项目着急……”陆星衍试图讨价还价。

周屿挑眉，嗤笑一声：“着急？着急投胎啊？基础不牢，地动山摇。你现在连洋流怎么形成的都说不清楚，就想设计追踪垃圾的系统？做梦呢？干脆我帮你把追踪程序的代码写了呗”他眼神带着戏谑，“小朋友，想走捷径？在我这儿，没门儿。要么按我的规矩来，要么现在出门左转，慢走不送。”

陆星衍被噎得说不出话，脸涨得通红，心里暗骂这个周屿真是个变态！但想到顾云深，他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应下：“……我看！”

“这才对嘛。”周屿似乎满意了，转身回到吧台。这时，咖啡机的蒸汽声响起，浓郁的咖啡香弥漫开来。他随口问道：“喝什么？我这儿豆子还行。”

陆星衍正郁闷着，没好气地回了句：“随便。”

周屿动作没停，意味不明地低笑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周屿端着一个造型粗犷的陶杯走过来，放在陆星衍面前。杯子里是浅褐色的液体，看起来……不太像平常的咖啡，香气也有点怪。

陆星衍正渴着，也没多想，端起来喝了一大口。 入口的瞬间，他眉头就皱了起来。这味道……有点熟悉，浓郁的烘烤香气里带着点豆腥味，顺滑，但没有咖啡的醇苦和酸度，反而有一种……豆浆的感觉？可又不是纯粹的豆浆。

他咽下去，狐疑地看向周屿：“这什么咖啡？味道有点怪。” 周屿抱着胳膊，靠在吧台边，脸上带着一种恶作剧得逞的、痞痞的笑容，慢悠悠地说：“哦，这个啊，埃塞俄比亚耶加雪菲日晒处理法的……烘焙非转基因黄豆，手冲的。当然，你要是喜欢，也可以叫它——烘焙豆浆。”

“噗——咳咳咳！”陆星衍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脸瞬间憋得通红。黄豆？！豆浆？！他居然被耍了！ 看着陆星衍吃瘪的样子，周屿笑得更加开心了，肩膀都在抖：

“怎么？‘随便’可是你自己说的。我这儿‘随便’就这个。不爱喝？那边蒸馏过海水。”

陆星衍瞪着周屿，气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他感觉自己在这个男人面前，就像一只被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老鼠，完全被拿捏了。他憋着一肚子火，把杯子重重放在桌上，扭过头不去看那张讨厌的笑脸，恶狠狠地拿起最上面那本《物理海洋学导论》，用力翻开，仿佛要把书页瞪穿。

周屿看着他那副气鼓鼓又不得不低头用功的样子，笑了笑，没再逗他，转身去忙自己的事了。空旷的工作室里，只剩下陆星衍哗啦啦的翻书声，以及他心里对周屿的一万句“问候”。这个下马威，他算是结结实实地吃下了。而他的“海洋霸业”，就在这一堆晦涩的专业书籍和一杯戏弄人的“黄豆咖啡”中，艰难地起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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