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蓝之下，星光之上 第23章 瓶颈、情敌与默契的刺痛

陆星衍的“海洋垃圾智能收集与资源化系统”项目，在初步构思阶段进展顺利，但当他开始深入设计具体的收集装置时，却遇到了一个巨大的、难以逾越的瓶颈——海洋的动态性和复杂性。

垃圾在海洋中的分布并非固定不变，它们受到洋流、季风、潮汐等多种因素的共同影响，像一群不受控制的幽灵，在不同海域间漂移、聚集又散开。这意味着固定的收集点效率极低，而追踪移动的垃圾群又需要庞大的数据和实时监测系统，成本高昂。

更棘手的是，他设想中为避免误伤海洋生物而设置的“生物逃生口”。不同海域的主要生物种类、体型大小、活动习性天差地别。在珊瑚礁区域需要防范的是小型鱼类和脆弱珊瑚，而在开阔洋面可能要面对海豚、海龟等大型生物。逃生口的大小、位置、触发机制根本无法用一套标准方案解决，这需要极其专业的海洋生态学和流体力学知识，远不是他查查资料、看看论文就能搞定的。

陆星衍对着电脑屏幕上混乱的数据和失败的设计草图，抓狂地揉着头发，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理想与现实之间的巨大鸿沟。他不得不承认，单凭自己和小伙伴们的商业头脑，这个项目很可能胎死腹中。

无奈之下，他只好硬着头皮，抱着笔记本电脑去找顾云深求助。 顾云深听完他磕磕巴巴的陈述，看着屏幕上那些略显稚嫩的设计方案，并没有流露出嘲笑或否定，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你的想法方向是对的，但确实需要更专业的支持。”他沉吟片刻，拿起手机，“我给你介绍个人，他应该能帮到你。”

几天后，按照顾云深给的地址，陆星衍怀着忐忑又期待的心情，走进了一家位于海港附近、装修风格带着工业风和航海元素的咖啡厅。他按照约定，找到了靠窗的一个位置。

那个男人看起来和顾云深年纪相仿，约莫三十出头，但气质截然不同。他穿着一件略显随意的黑色T恤，袖口卷起，露出的手臂上蜿蜒着几条色彩斑斓、风格粗犷的海洋生物纹身。头发略长，在脑后随意扎了个小揪，几缕不羁的碎发垂在额前。五官深邃立体，下颌线分明，嘴角似乎总是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锐利而富有侵略性，整个人散发着一股野性、玩世不恭却又充满力量的气息。

最让陆星衍心里咯噔一下的是，这个男人对面坐着顾云深。两人似乎正在低声交谈，顾云深的表情是陆星衍很少见到的放松，甚至嘴角带着一丝极淡的、真实的弧度。他们之间的氛围，有一种难以形容的、经过时间沉淀的熟稔和默契。

看到陆星衍过来，顾云深抬起头，对他示意了一下对面的座位。“来了。这是周屿，海洋学家，也是顶尖的洞穴潜水员。”他又转向周屿，“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陆星衍。”

周屿的目光立刻像探照灯一样扫了过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打量和审视，那目光让陆星衍有些不自在。他扯出一个礼貌的笑容：“周先生，你好，我是陆星衍。”

“哟，小朋友来了。”周屿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语气带着点戏谑，他朝陆星衍伸出手，握手时力道很足，“顾云深跟我提过你，有点意思的小家伙。叫我周屿就行。”

小家伙……陆星衍嘴角抽了抽，心里那点不自在又加深了一层。 落座后，陆星衍简要说明了自己遇到的难题。周屿听着，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桌上的咖啡杯，眼神却越来越专注。

等陆星衍说完，他嗤笑一声，语气直接甚至有点毒舌： “想法挺天真。洋流模型、垃圾迁移预测、区域生态评估……这哪是你拍脑袋能想出来的？不过，”他话锋一转，看向顾云深，眼神里带着一种只有他们才懂的笑意，“Brian，跟你当年那个‘海底珊瑚农场’的异想天开，有得一拼。”

顾云深无奈地摇了摇头，却没反驳，只是淡淡回了句：“所以他来找你了。”

接下来，周屿开始阐述他的见解。他语速很快，思路清晰，引用的数据、案例信手拈来，从太平洋垃圾带的形成机制，讲到不同水层生物的垂直迁徙规律，再到如何利用卫星遥感和漂流浮标数据优化垃圾追踪模型……专业术语层出不穷，却又解释得深入浅出。

陆星衍听得目瞪口呆，不得不承认，这个看起来吊儿郎当的男人，肚子里真有货。但更让他心里不是滋味的，是周屿和顾云深之间的互动。

周屿每提出一个观点，都会下意识地看向顾云深，用眼神征询他的看法。而顾云深则会微微颔首，或者简短地补充一两个关键点。有时周屿说到某个专业术语，顾云深立刻就能接上相关的应用实例。他们之间那种不需要言语过多解释的默契，仿佛共同经历过许多风雨的战友，让陆星衍完全插不上话，像个局外人一样坐在旁边，只能被动地接受信息。

尤其当周屿提到“我叔叔当年留下的那些关于海湾水动力笔记，或许可以借鉴”时，顾云深的眼神明显黯淡了一下，周屿也适时地停顿，两人之间弥漫开一种无声的、带着共同回忆的沉重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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