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戎王庭坐落在敕勒川腹地,穹庐如云,牛羊遍地。时值盛夏,草原上却透着反常的肃杀之气——右贤王部兵败狼牙谷的消息三日前已传到王庭,而今日,一个更惊人的消息在权贵间秘密流传:大周叛臣之女苏清婉,携边防图来投。
金顶大帐内,北戎可汗阿史那·咄吉斜倚在虎皮榻上,五十岁的年纪,鬓角已染霜白,但那双鹰隼般的眼睛依旧锐利。他手中把玩着一把镶宝石的匕首,听着跪在帐中的女子陈述。
“......那张图上,标注了云、朔、凉三州每一处关隘的守军人数、换防时辰、粮草囤积之地。更重要的,”苏清婉抬起苍白却精致的脸,“标注了三处‘虚设’的关隘——看似防守严密,实则兵力空虚,乃是诱敌深入的陷阱。可汗若得此图,秋狩南征,必能事半功倍。”
咄吉可汗沉默良久,忽然笑了:“苏姑娘,你可知上一个带着‘边防图’来投奔的汉人,后来如何了?”
苏清婉心头一紧,面上却平静:“民女不知。”
“他被剥了皮,做成了战鼓。”咄吉可汗声音温和,说出的话却令人胆寒,“因为那张图是假的,害我北戎折了三千勇士。”
帐内气温骤降。
苏清婉深吸一口气:“可汗若不信,可派人按图探查。凉州东北的黑石隘,图上标注守军八百,实际不过三百老弱;朔州西线的飞狐口,标注每日换防三次,实则只有早晚两班;云州......”
她一连说出七八处细节,皆是边防图中标注的“漏洞”。这些都是她从苏家多年走私线路的情报中提炼出的真实信息,掺在真真假假的边防图里,最难分辨。
咄吉可汗眼中闪过思索。这些信息,与他掌握的边情确实有吻合之处。
“你为何叛国?”他忽然问。
“民女非叛国,是报仇。”苏清婉眼中适时涌出泪水,“唐笑笑与姬无夜害我苏家满门,夺我家产,逼我叔父逃亡。此仇不报,誓不为人!可汗,民女所求不多,只愿借可汗之手,取那二人性命。事成之后,民女愿终老草原,再不复返中原。”
这话半真半假,却最能打动人心。
咄吉可汗挥挥手:“带苏姑娘下去休息。好生招待,不可怠慢。”
苏清婉被侍女引去侧帐后,咄吉可汗召来心腹谋士——汉人打扮的老者,姓徐,在北戎王庭二十年,深得信任。
“徐先生,你看此女如何?”
徐先生捋着山羊须:“可汗,此女所言边防信息,老臣核对过,七八成属实。但她献图的时机太过巧合——右贤王部刚败,她就来了。老臣担心,这是大周的反间计。”
“本王也如此想。”咄吉可汗沉吟,“但若图是真的呢?秋狩在即,若能拿下三州......”
“那就试探。”徐先生眼中闪过精光,“派小股精锐,按图上标注的‘虚设关隘’去袭扰。若真是陷阱,损失不过百人;若是真漏洞,便可长驱直入。同时——”他压低声音,“派人盯紧苏清婉。她若真是内应,必会与外界联络。”
“善。”
当夜,王庭暗流涌动。
苏清婉躺在柔软的羊毛毡上,却毫无睡意。她知道咄吉可汗不会轻易信她,必会试探。而她需要的,正是这种试探——只要北戎按图进攻,无论成败,大周边军都会加强戒备。届时,她手中的“真图”就会成为北戎不得不倚重的筹码。
窗外传来细微的响动。
苏清婉猛然坐起,手按枕下匕首:“谁?”
“苏姑娘莫慌。”一个低沉的声音用汉语道,“我家主人想见你。”
“你家主人是谁?”
“左贤王。”
苏清婉瞳孔微缩。左贤王与右贤王素来不和,此次右贤王兵败,左贤王定想趁机夺权。见她,无非是想拉拢这个“献图者”,增加与可汗博弈的筹码。
“带路。”
她在北戎侍女的“陪同”下,来到王庭西侧一处不起眼的帐篷。帐内只点一盏油灯,左贤王阿史那·贺逻四十出头,面容阴鸷,见苏清婉进来,微微颔首。
“苏姑娘请坐。”他开门见山,“可汗疑你,但本王信你。因为本王知道,苏家确实被唐笑笑逼得走投无路。”
苏清婉垂眸:“王爷消息灵通。”
“草原虽大,却没有秘密。”贺逻盯着她,“但光有恨不够,还要有实力。苏姑娘,你可知道,如今王庭谁最想你死?”
“右贤王?”
“不,是大周的商会。”贺逻冷笑,“唐笑笑已通过白鹿部落放出消息,说你手中的边防图是假,是诱敌之计。更妙的是,她还‘不小心’让这消息被我们截获了。”
苏清婉心头一震,表面却不动声色:“所以可汗更不会信我。”
“但本王信。”贺逻身体前倾,“因为本王知道,唐笑笑越是想让你死,越说明你手里的东西是真的。苏姑娘,与本王合作——本王助你在王庭立足,你助本王......得到可汗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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