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帐内的空气,像是被冻住了。
云墨拿着那枚小巧的指南针,翻来覆去地看,脸上的神情从震惊转为凝重,最后变成了浓浓的杀意。
他虽然看不懂信上的字,但那句嚣张的“我是菜鸡”,还有那个什么“工厂流水线”,光听小妹念出来,就让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挑衅和危机。
“工厂?流水线?”云墨放下指南针,声音沙哑地问,“小五,这又是什么鬼东西?”
“就是……一群人排排坐,你做针头,我做针尾,他负责组装。一天能做好几万根针的意思。”云苓有气无力地解释道。
她现在头疼得厉害。
她只想当个咸鱼,每天睡到自然醒,看看话本,吃吃点心,等着大哥、大姐、二姐及三哥卷死所有人,然后她躺着享受胜利果实。
结果呢?半路杀出个李睿。
这家伙不仅是个穿越的,还是个究极卷王!
人家一上来就玩工业革命,搞流水线生产。她这边还在手搓大炮,玩文艺复兴呢。这怎么比?降维打击啊!
一想到自己未来可能再也吃不到安生饭,睡不成安稳觉,云苓就想把李睿从景国揪出来,按在雪地里摩擦一百遍!
“岂有此理!”云墨一拳砸在桌案上,震得茶杯嗡嗡作响,“此人狼子野心,绝不可留!”
“大哥,现在不是说狠话的时候。”云苓揉着太阳穴,一脸的生无可恋,“当务之急,是赶紧把这份奏折写好,送出去。”
她顿了顿,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风暂。
“活阎王,你们暗卫不是有专门的信鸽吗?比八百里加急快的那种。现在大雪封山,马跑不出去,鸟总能飞出去吧?”
风暂的目光从那封被云苓揉成一团的信纸上移开,落到她那张烦躁的小脸上。
他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赌约,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不接!”云苓想也不想就拒绝,“谁要跟他赌?我又不傻。赢了一万头牛,草料谁出?养牛的工钱谁给?输了更惨,要去石头上刻字,丢死人了。”
她现在只想离那个疯子远一点。
风暂看着她,银色面具下的双眸深不见底。“你觉得,你不接,他就会停下吗?”
一句话,让云苓哑口无言。
是啊,李睿这种人,他不是在跟你商量,他是在通知你。
无论她接不接这个赌约,三个月后,他都会带着他的新式火炮,出现在雁门关前。
到时候,如果大周拿不出更厉害的东西,那就不只是在一块石头上刻字那么简单了。
云苓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感觉自己的摆烂人生,已经走到了悬崖边上。
就在这时,帐外又传来亲卫急促的通报声。
“元帅!景国使臣求见!”
云墨脸色一沉:“又来?让他们滚!”
“元帅息怒,”那亲卫抹了把脸上的雪,喘着气道,“他说……奉九皇子之命,有重要口信要单独传达给大元帅。”
又是李睿!
云墨和云苓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不耐。
片刻后,那名景国使臣被带了进来,冻得瑟瑟发抖,却不敢抬头看云墨。
“说。”云墨的声音冷得像冰。
“回……回大元帅。”使臣战战兢兢地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我家九皇子殿下说,这封信请您亲启。另外,殿下还有一句话让小人带到。”
“殿下说……请大元帅务必善待耶律洪老将军。好吃好喝供着,千万别把他送回周国的京城。他说那老将军可是景国的宝贝。”
说完使臣将信奉上,便连滚爬地退了出去。
帐内,气氛更加诡异了。
云墨一把扯开信封,信上只有寥寥数语,字迹龙飞凤舞,依旧是云苓熟悉的简化字。
【老云,别误会,我对那老头没兴趣。但你们大周不是讲究“师夷长技以制夷”吗?耶律洪打了半辈子仗,他的脑子比你那三门破炮管用。所以你要善待他!】
“混账东西!”云墨气得直接把信纸拍在了桌上,“他叫我什么?老云?!”
云苓凑过去看了一眼,嘴角抽了抽。
这位老乡,还真是自来熟。
不过,他提醒的倒也没错。耶律洪能成为景国主帅,靠的绝不是蛮力。他那些传统的兵法战术,如果能套出来确实是一笔宝贵的财富。
李睿这个人,太可怕了。
他不仅在技术上碾压,连战略上都看得如此长远。他甚至不介意提点自己的对手,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来人!”云墨怒吼道,“把耶律洪给我带上来!我今天非要撬开他的嘴!”
“大哥,算了。”云苓拦住了他,“你现在去找他,他也不会说的先关着吧。”
她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张巨大的网。李睿的每一步,都像是在这张网上布下一个新的节点,让人疲于奔命。
风暂拿起桌上那封写给云墨的信,仔细看了看,然后又看向云苓揉成一团的那封。
两种笔迹,同一种字体。
他忽然开口:“你们,是同一种人?”
云苓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是一副“你在说什么鬼话”的表情。
“什么同一种人?我们都是大周人啊。他嘛……他就是个脑子有病的景国人。”
风暂没有再追问,只是默默地将那两张信纸收进了怀里。
帅帐内再次陷入了死寂。
直到天色将晚,一名风尘仆仆的暗卫,如鬼魅般出现在帐中,单膝跪在了风暂面前。
“首领,属下回来了。”
云苓眼睛一亮,是派去景国都城的探子!
云墨也立刻看了过去,神情紧张。
那暗卫从怀中取出一份用油纸包好的密信,呈给风暂。
风暂展开信纸,一目十行地看完,然后将信递给了云墨。
云墨接过信,逐字逐句地看了起来,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古怪。
“李睿……景国九皇子,其母为冷宫废妃。自幼体弱,不被景国皇帝喜爱,与母亲一直居于冷宫之中……”
“半年前,此人落水大病一场。病愈后性情大变,言行举止乖张,时常说些旁人听不懂的胡话。”
“鹰愁涧大败的消息传回景国都城后,他私下找到太子李轩,声称可造出比大周更厉害的武器。之后便被李轩接入太子府,给了他一座独立的院子,并调集了景国最好的工匠供其差遣。”
“此后他深居简出,每日都在院中炼铁铸造,人称‘疯九爷’。虽待遇好转,但景国皇帝至今仍未不待见他。”
情报很详细,将李睿的过往扒了个底朝天。
看完信,云墨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之前那种面对未知神明的无力感,消散了许多。
原来不是什么天降神人,只是一个不受宠的、脑子不正常的皇子。
“看来,他也是有什么奇遇。”云墨沉声道。
“何止是奇遇。”云苓在一旁幽幽地开口,心里却在疯狂吐槽。
这剧本她熟啊!
穿越,废柴逆袭,点亮科技树,拳打贵族,脚踢皇帝,最后虎躯一震,天下归心!
这李睿,分明是拿了男频的爽文主角剧本啊!
而她自己呢?拿的是女频咸鱼躺平剧本。
一个卷王龙傲天,对上一个咸鱼傻白甜?这还怎么玩?
“不行,我得去睡一觉,信息量太大了脑子要炸了。”云苓扶着额头,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准备开溜。
再待下去,她怕自己会忍不住把系统商城里的“霉运贴纸”全兑换出来,然后跑去景国贴满李睿的床头。
“站住。”风暂冷冷地开口。
云苓脚步一顿,不耐烦地回头:“又干嘛?风暂,我很累我要睡觉!”
风暂走到她面前,昏暗的灯火下,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奏折,你来写。”
云苓:“……”
云墨也反应过来,一脸期盼地看着自家妹妹:“对对对!小五,你脑子好使这奏折你来写!一定要把事情的严重性,还有那个李睿的狼子野心,都给陛下说清楚!”
云苓看着眼前这两个男人,一个黑脸煞神,一个冰山阎王,此刻都用一种“全靠你了”的眼神看着自己。
她感觉自己的血压,又开始往上飙了。
“我不——”
“神机监,陛下许你一切用度比照亲王规格。”风暂打断了她的话,声音平铺直叙,却带着致命的诱惑。
“户部尚书若是敢克扣你一两银子,暗卫司的卷宗里,会多出他贪墨的十条罪证。”
云苓的眼睛,慢慢亮了。
“我……可以随便花?”
“可以。”
“想买多少地,就买多少地?”
“京郊的皇家猎场,你若想要也可以划给你。”
云苓狠狠地咽了口唾沫。
皇家猎场……那得有多大?种出来的蜜瓜,是不是能绕京城三圈?
“成交!”
她一把抢过云墨桌上的笔墨纸砚,豪气干云地铺开。
“不就是写个奏折吗?小事一桩!”
为了她未来的瓜田,为了她的蜜瓜自由,卷死那个龙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