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透,雍亲王府的小厨房已炸了锅。
“要了命了!真没了!连碟子上的酱花儿都没剩一丁点儿啊!”总管太监王德全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指着昨夜还满满当当、此刻却光洁如新的红木大条案,声音抖得不成调,“芙蓉糕、奶饽饽、枣泥山药卷…那可都是昨儿万岁爷新赏下来,预备给王爷今早进上的贡品点心呐!哪个杀千刀的贼…不,是哪个不长眼的妖孽,胆敢在王府行窃,连盘底都舔干净了?!”他想起福晋昨夜那句轻飘飘的“莫不是有什么妖异作祟”,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几个小太监吓得面无人色,跪在地上筛糠似的抖,恨不得把头埋进青砖缝里。空气里弥漫着恐慌,比点心香气消散得更彻底。王德全眼前发黑,王爷早膳只剩一碗孤零零的白粥…这差事,怕是干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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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晚缩在锦被里,睡得四仰八叉,嘴角还挂着一丝可疑的晶莹。** 梦里全是松软的芙蓉糕、甜糯的奶饽饽,她咂咂嘴,满足地翻了个身。昨夜那顿“自助大餐”是她穿来后吃得最饱的一顿,虽然摸着良心说,最后舔盘子那几下确实有点不体面…但管他呢,咸鱼吃饱,天下太平!她咂吧着嘴,回味着那点心的滋味,心想这大清御膳房的手艺还真不是盖的。
“格格!格格快醒醒!”小桃像颗炮弹似的冲进来,一把掀开她的被子,声音带着哭腔,小脸煞白,“出、出大事了!”
林晚晚被冷风一激,迷迷糊糊睁开眼:“干嘛呀…天塌了?还是地陷了?等我把梦里这块栗子糕吃完再说…”
“比天塌了还吓人啊!”小桃急得直跺脚,语无伦次,“厨房!点心!全没了!王总管说…说是妖孽作祟!福晋院里的人都过去了,眼瞅着就要搜到咱们这儿来了!您昨夜…您昨夜真没听见什么动静?”小桃的眼神里充满了惊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怀疑。
林晚晚一个激灵,彻底醒了。脑子“嗡”的一声,昨夜厨房里那风卷残云的“犯罪现场”清晰回放——空了的盘子,光了的碟子…完犊子!社畜干饭魂上头,忘了这是等级森严、贡品神圣不可侵犯的清朝王府!这哪是偷吃,简直是摸老虎屁股,还是饿极了的老虎!她瞬间出了一身冷汗,睡意全无,心脏砰砰狂跳,感觉下一秒就要被拖出去以“偷吃皇家贡品罪”咔嚓了。
“动…动静?”林晚晚干笑两声,眼神飘忽,努力维持咸鱼的镇定,“没、没啊…我睡得可沉了,打雷都听不见…可能是…是老鼠?对!超大号的那种!京城特产,专吃点心!”她越说声音越小,自己都觉得这借口蠢得清新脱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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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院书房,胤禛刚端起那碗唯一幸存的白粥,脸色沉得能滴出水。福晋乌拉那拉氏立在一旁,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忧虑,温言细语:“王爷息怒,许是下人们惫懒,出了纰漏…只是,”她话锋一转,声音压低,带着丝神秘,“钦天监张大人递了牌子求见,说有紧急天象要奏报,已在花厅候着了…这时间,未免太巧了些。”
胤禛眉头紧锁,放下粥碗。天象?点心?这两件事像两根不相关的线,却因这诡异的巧合,在他心头猛地一撞,生出一种莫名的预感。他沉声道:“传。”
钦天监监正张明德几乎是小跑着进来的,官帽都歪了,脸上是混杂着狂喜与惊惧的激动红晕,噗通一声跪倒:“王爷!祥瑞!天降祥瑞啊!昨夜子时三刻,臣等观天,紫微帝星之畔,忽现一道赤金异光,其芒璀璨,直冲斗牛!此乃百年难遇之大吉之兆!主我大清国祚昌隆,福泽绵长!王爷,此乃上苍眷顾之明证啊!”他激动得声音发颤,额头重重磕在地上。
胤禛霍然起身,眼中精光一闪。紫微星伴异光?昨夜子时三刻?那不正是…点心失踪的时间?难道…
就在这时,一个昨夜在后厨附近守夜、被林晚晚撞晕、刚刚才彻底清醒过来的小太监福顺,连滚爬爬地冲进来,也顾不得礼仪,尖着嗓子喊道:“王爷!奴才…奴才知道!奴才昨夜守夜,迷迷糊糊瞧见一道金光,像…像只金色的大鸟!‘嗖’一下就飞进小厨房了!奴才吓得魂都没了,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现在想来,定是那神鸟叼走了点心!那是祥瑞!是老天爷赐下的祥瑞来享用贡品啊!”福顺为了推卸守夜失职的责任,又受了张明德“异光”的启发,这谎撒得是情真意切,声泪俱下。
**“神鸟叼食?!”**
**“天降祥瑞?!”**
**“享用贡品?!”**
这几个词如同惊雷,在死寂的花厅里炸开。胤禛的目光锐利如刀,在激动得浑身发抖的张明德和一脸“我亲眼所见”的福顺脸上来回扫视。福晋脸上的忧虑瞬间凝固,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愕然。点心失踪的恐慌,天降祥瑞的狂喜,神鸟显灵的“铁证”…这三股荒诞离奇的力量,在短短几句话间,竟被强行扭成了一条看似“合理”的逻辑链——神圣的贡品点心,不是被贼偷了,而是被上天派下的祥瑞神鸟“享用”了!这简直是瞌睡遇到枕头,不,是饿肚子遇到满汉全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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