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粗糙的石板硌着林晚晚光裸的脚心,初秋的夜风像小刀子似的刮过她滚烫的脸颊。她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在浓稠得化不开的王府夜色里跌跌撞撞地狂奔,心脏在嗓子眼疯狂蹦迪,每一次跳动都带着劫后余生的心悸和“犯罪证据”沉甸甸的恐慌。
【跑!快跑!千万别回头!】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在循环播放。什么格格的仪态,什么花盆底鞋,全成了浮云。她深一脚浅一脚,凭着来时的模糊记忆和对黑暗的本能恐惧,七拐八绕地冲回自己那个偏僻破败的小院。
几乎是撞开房门扑进去的,反手就用颤抖的身体死死顶住房门,仿佛外面有洪水猛兽在追赶。
“格格?!”黑暗中传来小桃带着哭腔的惊呼,显然一直没睡,提心吊胆地守着。她摸索着点亮了桌上唯一一盏昏黄的油灯。
跳跃的火苗照亮了林晚晚此刻狼狈不堪的模样:头发散乱,几缕被冷汗黏在额角,脸上蹭了好几道可疑的灰黑(估计是厨房蹭的),身上那件深青色的旧袄裙皱巴巴的,沾满了尘土和草屑(钻灌木丛的代价),最扎眼的是下巴上那一小块淤青(磕地板的勋章),光着的脚丫更是脏兮兮的,还划破了几道小口子。
小桃倒抽一口凉气,扑过来扶住摇摇欲坠的她,声音都抖了:“格格!您…您这是怎么了?摔着了?遇到巡夜的了吗?受伤没有?” 她急得快哭了,上下检查着。
“没…没事…”林晚晚大口喘着粗气,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在地上,感觉浑身力气都被抽空了,只剩下胃袋里那沉甸甸的、温暖的饱胀感在提醒她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梦。她摆摆手,声音嘶哑,“没…没人看见…我跑得快…”
小桃见她除了狼狈和一点擦伤似乎并无大碍,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一点,但随即又被她这副样子和空气中若有似无的…点心甜香(?)弄得更加疑惑和不安。
林晚晚瘫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那擂鼓般的心跳才渐渐平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胃里前所未有的充实感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极其诡异的舒适。她甚至满足地、小小地打了个带着奶香味的饱嗝。
“呃…”
【嗝~御膳房的点心…真顶饿…】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强烈的后怕瞬间拍死!她猛地捂住嘴,惊恐地看向小桃。
小桃显然也闻到了那丝甜腻的香气,又听到这声饱嗝,眼睛瞪得更圆了:“格格…您…您找到吃的了?” 她的眼神复杂,既为格格高兴,又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更深的忧虑——在王府深夜里“找到”吃的?这可能性…细思极恐!
“别问!”林晚晚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弹起来(虽然腿还是软的),一把抓住小桃的胳膊,力气大得吓人,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紧张和严肃,压低了声音,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记住!今晚你一直在房里,哪儿也没去!我也一直在睡觉!从!没!醒!过!明白吗?!”
小桃被她眼中的厉色吓住了,下意识地猛点头,脸色苍白如纸:“明…明白!奴婢明白!格格一直在睡!奴婢一直守着!”
林晚晚这才松开手,浑身脱力般靠回墙上,闭上眼睛,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胃里那些精致的点心此刻仿佛变成了滚烫的炭块,灼烧着她的神经。【希望…希望那个小太监没事…希望没人发现…希望那桌点心…没那么重要…】她只能在心里疯狂祈祷,想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后半夜,林晚晚是在极度疲惫和高度紧张的交织中度过的。一会儿梦见自己被一群穿着盔甲的侍卫按在地上,罪名是“舔御碟罪”;一会儿又梦见那个小太监醒过来,指着她鼻子大喊“点心大盗”;更多的时候,是胃里那沉甸甸的存在感,提醒着她那场疯狂的“饕餮盛宴”真实发生过。窗外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让她惊得从半梦半醒中弹起,竖着耳朵听半天。
直到天色蒙蒙亮,王府里开始有了人声走动,她才在极度的身心俱疲中,昏昏沉沉地睡死过去。
然而,她渴望的安宁并未持续多久。
天刚大亮,王府西侧,专供主子们膳食的大厨房区域,已经炸开了锅!
“哎哟我的亲娘祖宗哎——!!!”一声凄厉得变了调的尖叫,如同平地惊雷,猛地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发出这声惨叫的是厨房总管太监,姓王,五十多岁,体态微胖,平日里最是稳重。此刻他却面无人色,浑身筛糠似的抖着,一只胖手指着那张巨大的、空空如也的案桌,眼珠子瞪得几乎要脱眶而出!
案桌上,昨夜还华丽精美、摆满御赐点心的几个红漆描金食盒,此刻盖子大开,如同被洗劫过的空壳,凄惨地敞着口。里面别说点心了,连一粒芝麻都没剩下!桌面上更是光洁如新,干净得能照出人影——不,比平时用水擦过还要干净!连一丝油星、一点碎屑都找不到!
更诡异的是,旁边地上还蜷缩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小太监,正是昨晚轮值守夜的。他后脑勺鼓起一个大包,脸色苍白,人事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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