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偏殿,炭火烧得噼啪作响,却驱不散那股子从门缝窗隙里钻进来的寒意,也驱不散林晚晚心头的凝重。她坐在绣墩上,腰背挺得笔直,膝上放着一叠厚厚的图纸,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那扇紧闭的、通往正殿的雕花木门。那里,刚刚结束了一场决定帝国命运的朝会。
锦瑟站在她身后,大气都不敢出,只觉得这偏殿静得让人心慌。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苏培盛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肃穆:“林姑娘,皇上宣召,请随咱家来。”
林晚晚深吸一口气,抱起那叠图纸,跟着苏培盛步入正殿。殿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墨香与龙涎香混合的气息,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形的、沉重的压力。
胤禛依旧站在那幅巨大的西北舆图前,听见脚步声,缓缓转过身。他的脸上带着明显的倦色,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得如同鹰隼,瞬间就锁定了她,以及她怀中那摞看起来与这庄严殿宇格格不入的纸张。
“民女林晚晚,叩见皇上。”林晚晚依礼跪下。
“平身。”胤禛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开门见山,没有任何寒暄,“西北战事,你可知晓?”
“民女……略有耳闻。”林晚晚起身,谨慎地回答。锦瑟那句“打大败仗了”和方才朝会上隐约传来的激烈争论,已经说明了一切。
“不是小败,是大败!溃败!”胤禛的语气陡然加重,手指猛地敲在舆图上那片代表着沦陷区域的位置,“准噶尔勾结罗刹国,火器凶猛,我军防线一触即溃,多位将领殉国!朝廷之上,甚至有人劝朕迁都避祸!”
他的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林晚晚:“朕,已经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断了他们的念想。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这话,朕说了出去,就再没有回头路!”
他几步走到林晚晚面前,高大的身影带来强烈的压迫感:“现在,告诉朕,你格物院弄的那些东西——你之前跟朕提过的,能提升火药威力,还有那些奇奇怪怪的器械图纸——能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变成能用在战场上的东西?能不能,让朕的将士,少流点血?!”
最后那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个帝王罕见的、近乎恳求的急切。
林晚晚的心脏砰砰直跳,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迎上胤禛的目光:“皇上,格物院所究,本就是为了经世致用。能否立刻用于战场,民女不敢妄下断言,但有些想法,或可一试。”
她将怀中的图纸在旁边的桌案上摊开,最上面一张,正是改良火铳的构造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尺寸和原理。
“皇上请看,这是我与院内工匠根据现有鸟铳改良的设想。主要在于铳管内部刻画螺旋膛线,以及改用后部装填、定装火药包与弹头一体……”
她尽量用最简洁的语言解释着,手指划过图纸上的关键部位,“如此,射程、精度和射速,理论上都能得到提升。只是,这膛线的刻画极为精细,对工匠手艺和钢铁要求极高,量产……非常困难,短期内恐怕……”
胤禛的眉头紧紧锁着,他不懂那些“螺旋膛线”、“定装火药”的具体奥妙,但他听懂了“射程更远”、“打得更准”,也听懂了“量产困难”。
“困难也要做!”他打断道,“需要什么?最好的铁匠?朕给你!需要试制?内务府造办处,随你调用!但朕要快!前线等不起!”
“民女明白。”林晚晚点点头,又翻出另一张图纸,上面画着几种奇形怪状、带着尖刺的铁球和罐子,“这是民女设想的一些……特种弹体。比如,利用火药爆炸的力量,将铁壳炸开,形成破片杀伤敌人,我们暂称之为‘破片手雷’或‘开花弹’。”
胤禛目光一凝,他立刻明白了这东西在守城或近距离作战时的可怕威力。这比单纯依靠冲击力的震天雷,显然更歹毒,也更有效。
“还有这个,”林晚晚指着其中一个结构相对简单的罐体,“这个制作起来应该最快。它不依靠破片,而是在爆炸时,释放出大量……嗯,刺激性烟雾。比如,在里面混合大量研磨极细的辣椒粉、石灰粉,或者一些具有强烈催泪效果的植物粉末……”
她说到这里,自己都觉得有点……过于“接地府”了。这玩意儿在她来的那个时代,属于非致命性武器,但在这个冷兵器与早期火器并存的时代,突然给敌人来个“化学攻击”,效果恐怕会相当“拔群”。
果然,胤禛愣住了,他显然没想过仗还能这么打。辣椒粉?这跟街头混混打架撒石灰有什么区别?但……听起来,似乎很有效?
他沉吟片刻,眼神闪烁不定:“辣椒粉……烟雾?能致敌失能?”
“理论上可以。”林晚晚肯定道,“若在密闭空间或敌军密集冲锋时使用,大量吸入这种辛辣烟雾,会导致敌方士兵剧烈咳嗽、流泪不止,暂时失去战斗力。这能为我军创造宝贵的攻击或撤退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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