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办事利落,没过两日,还真让她通过相熟的小太监,从柳如兰身边一个粗使宫女那里,花“重金”弄来了一小坨用油纸包着的、黑褐色的“百子千孙膏”。那宫女只当是兰常在嫌弃这药膏气味难闻不想用了,并未起疑。
“姑娘,东西弄来了,就这么一点点。”锦瑟像捧着什么脏东西一样,小心翼翼地放在林晚晚工作台的角落。
林晚晚戴上自制的粗布手套,拿起那小块药膏,凑近闻了闻,那股混合着草药和隐隐金属腥气的气味更加明显。“够了,这点足够让它现原形了。”
她转身从架子上取下几个小瓷碗、一小瓶醋、一小撮雪白的食盐,还有一根被打磨得极其光滑光亮的纯银簪子——这是她目前能找到的最近似于纯净银的物品。格物院条件简陋,没有专业的化学试剂,但她记得一些简单的重金属检测原理。
“锦瑟,把窗户都打开通风,你站远些,捂住口鼻。”林晚晚吩咐道,神色严肃。
锦瑟依言照做,紧张地看着自家姑娘像进行什么神圣仪式一样,将那小坨药膏刮了一点到瓷碗里,又滴入几滴醋,用一根干净的木棍缓缓搅拌。
“姑娘,您这是要做什么呀?”
“请它唱一出‘现形记’。”林晚晚嘴角微勾,目光紧盯着碗中的混合物。醋的酸性,有助于将可能存在的重金属离子溶解出来。
搅拌片刻后,她将那只光亮的银簪子探入浑浊的液体中。室内一片寂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锦瑟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根银簪。
起初,并无变化。但过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在锦瑟几乎以为要失败的时候,她猛地瞪大了眼睛,低呼一声:“姑娘!簪子……簪子变黑了!”
只见那原本银光闪闪的簪子尖端,接触药膏混合液的部分,明显覆盖上了一层灰黑色的附着物!
林晚晚将簪子取出,对着光线仔细查看,心中已然确定。“果然……是汞,或者含有大量的汞。” 银与汞接触会产生汞齐,导致银器变黑,这是很古老的验毒方法之一。虽然不够精确,但足以说明问题。
为了进一步验证,她又取了一点药膏,放在一个破瓷片上,拿到炭盆上方小心烘烤。随着温度升高,药膏融化,散发出更浓的草药味和……一股明显的、令人不适的金属蒸汽气味。
“够了。”林晚晚迅速将瓷片拿开,熄灭了炭火,脸色冰冷。汞在加热时容易挥发,这气味更是佐证。
锦瑟虽然不懂什么化学原理,但银簪变黑和那股难闻的气味她是亲眼所见、亲鼻所闻,她气得浑身发抖:“她们!她们竟然真敢下毒!还是这等阴损的玩意儿!姑娘,我们这就去告诉皇上!让皇上砍了她们的脑袋!”
林晚晚却摇了摇头,眼神锐利:“告御状?空口无凭,她们大可抵赖,说是我们诬陷,或者推个替死鬼出来。要打,就要打在七寸上,让她们无从狡辩。”
一个计划在她心中迅速成型。她需要一场公开的、无法抵赖的演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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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会很快来了。三日后,太后在御花园设了个小宴,邀了几位太妃和几位近期还算安分的低位嫔妃赏雪煮茶,柳如兰和王、李两位贵人赫然在列。许是为了显示“六宫和睦”,太后竟也破例让人来格物院请了林晚晚。
林晚晚接到邀请,毫不意外。她仔细地将剩下的大部分“百子千孙膏”样本、变黑的银簪、以及几个小瓷瓶和工具收在一个不起眼的布包里,带着锦瑟,从容赴宴。
御花园的暖亭里,炭盆烧得暖和,茶香袅袅。太后坐在上首,神色平和。柳如兰几人见到林晚晚,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脸上堆起虚伪的笑意。
“林妹妹来了,快坐。前几日姐姐送去的膏药,妹妹可用了?感觉如何?”柳如兰率先开口,语气关切得能滴出水来。
林晚晚规规矩矩给太后和各位太妃行了礼,然后才看向柳如兰,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困惑:“劳兰姐姐挂心,那膏药……妹妹正想请教姐姐呢。”
“哦?请教什么?”柳如兰心中警觉。
林晚晚从锦瑟手中接过那个布包,一边打开一边说,声音不大,却足以让亭中所有人都听清:“妹妹得姐姐赠药,心中感激。只是妹妹出身格物院,凡事喜欢寻个根底。这‘百子千孙膏’号称奇效,妹妹好奇,便用格物之法稍稍检验了一番,谁知……竟检验出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
太后闻言,抬了抬眼皮,目光落在林晚晚拿出的那些物什上。柳如兰脸色微变,强笑道:“妹妹这是何意?难不成还怀疑姐姐害你?那药是名医所配,能有什么问题?”
“有没有问题,一试便知。”林晚晚不慌不忙地取出那个包着药膏的油纸包,又拿出一个小瓷碗和那根明显变黑的银簪,“太后,各位娘娘,今日便请诸位做个见证。这是我们格物院验证物品成分的一种小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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