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物院内的气氛,因萨仁郡主这意外闯入的“火花”,骤然变得不同。商贾们原本还带着几分生意人的矜持与算计,此刻见这位身份尊贵、很可能未来地位更尊贵的蒙古郡主对格物院的东西表现出如此浓厚的兴趣,一个个心思都活络起来,看向林晚晚和那些机器的眼神,更是热切了三分。
萨仁可没理会那些复杂的目光,她的全部注意力都被那台嗡嗡作响的纺纱机和眼前这个被传得神乎其神的汉女吸引了。她绕着机器又走了半圈,伸手轻轻触摸着冰冷的金属支架和飞速旋转的纱锭,惊叹道:“它不吃草,不休息,就能一直干活?比最快的牧羊姑娘手还巧!”
林晚晚被她这质朴又精准的比喻逗得微微一笑,耐心解释道:“郡主,它需要水流的力量来驱动,就像……就像河流推动水车一样。人只需要在旁边看管,接续断掉的棉条,更换满了的线轴就行。”
“那也很厉害了!”萨仁转过头,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林晚晚,“我能在草原的河边也弄一个这个吗?我们那里的羊毛又好又多,要是纺线能这么快,就能织出更多的毯子和布料了!”
她这话问得直接,带着草原儿女特有的坦率,倒让林晚晚一时不知如何接口。这机器涉及格物院的专利和朝廷的规制,可不是说给就能给的。
一旁的李卫见状,赶紧上前一步,笑着打圆场:“郡主殿下慧眼!这机器确实利国利民。不过,此乃格物院心血,其制造、使用,都需遵从商务司定下的章程。郡主若真有此意,待日后禀明皇上和理藩院,再从长计议不迟。”
萨仁眨了眨眼,似乎有些失望,但很快又振作起来,目光投向旁边展出的那些光泽柔亮的丝绸样品:“这些布,也是用机器织的?真滑,真亮,像天上的云彩!”
林晚晚引她过去:“这些是江南的丝绸,用的是改良后的织机,可以织出更复杂的花纹。格物院正在研究如何让织造过程更省力,出错更少。”
她又拿起那个简易的温度计和湿度计:“这些是用来测量温度和湿度的。比如养蚕,蚕宝宝很娇贵,太冷太热、太干太湿都不行,用这个就能知道具体的环境,及时调整,蚕丝的质量和产量就能提高。”
萨仁像个好奇宝宝,拿起温度计对着光看里面红色的液柱随着她手温慢慢上升,惊奇不已:“这个小小的东西,能知道冷热?真神奇!林姑娘,你怎么懂这么多?这些东西都是你想出来的吗?”
林晚晚被她连珠炮似的问题问得有些招架不住,只能含糊道:“民女只是喜欢钻研这些,许多想法也是和格物院的工匠们一起摸索出来的。”
“你太谦虚了!”萨仁郡主看着林晚晚,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钦佩,“我从小就喜欢摆弄弓箭、马鞍,阿布(父亲)总说我没个女孩样。可见了你才知道,女孩子原来也可以做这么了不起的事情!你比我们部落里最厉害的工匠都厉害!”
她这直白的夸赞,让周遭那些见惯了虚与委蛇的商人们都暗自咋舌,同时也对林晚晚更高看了一眼——能得这位蒙古郡主如此真心推崇,这林姑娘的本事,看来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大。
这场原本计划内的“技术交流观摩会”,因为萨仁郡主的意外加入和高度评价,效果远超预期。不少原本持观望态度的商号东家,当场就向李卫和林晚晚表达了强烈的合作意向,恨不得立刻就能将那些新机器搬回自家工坊。
直到理藩院的官员再三催促,萨仁郡主才依依不舍地准备离开。临走前,她拉着林晚晚的手,热情地说:“林姑娘,我就在京城的驿馆住着,过几日还要进宫去见太后和皇上。我还能来找你吗?我想跟你学怎么看那个会变高变低的红柱子(温度计),还想知道怎么让织布更快!”
林晚晚看着眼前这位热情如火、毫无架子的郡主,心中也生出几分好感,点头应道:“郡主若不嫌格物院杂乱,随时欢迎。”
“那就说定了!”萨仁郡主高兴地笑了,像草原上明媚的太阳,这才在一众随从的簇拥下离去。
她这一走,格物院内的商贾们更是围住了林晚晚和李卫,场面几乎失控。李卫一边应付着,一边偷偷抹了把汗,心里又是高兴又是担忧:这风头出得,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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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仁郡主回到下榻的驿馆,兴奋劲儿还没过,便对着前来探望的理藩院官员和宫中派来的嬷嬷,将格物院见闻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遍,尤其是对林晚晚和新式纺织机赞不绝口。
这些话,自然很快就传到了宫里。
寿康宫内,太后正拿着一把小银剪,悠闲地修剪着一盆菊花。听完心腹嬷嬷的回报,她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
“哦?萨仁那孩子,对格物院那个林晚晚,评价如此之高?”太后语气平和,听不出喜怒。
“回娘娘,千真万确。”嬷嬷躬身道,“郡主殿下性子直爽,喜欢就是喜欢,藏不住话。她当着许多商人的面,直夸林姑娘是‘比部落里最厉害的工匠都厉害’,还说要跟她学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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