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晚用戒尺晾袜子的事儿,不知怎的,就像长了翅膀,悄没声息地在宫里头最隐秘的角落里传开了。自然,也一字不落地传到了皇后乌拉那拉氏的耳中。
长春宫内,乌拉那拉氏正对着一盆开得正艳的牡丹修剪枝叶,听到底下心腹嬷嬷低声禀报这事时,拿着金剪刀的手猛地一顿,“咔嚓”一声,一朵碗口大的粉色牡丹应声而落,掉在青砖地上,花瓣散了一地。
“她竟敢……如此亵渎圣意!”乌拉那拉氏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和一种被冒犯的尖锐。皇上赏戒尺,明摆着是敲打警告,那贱婢非但不惧,反而如此轻慢戏谑!这哪里是晾袜子,这分明是把皇上的脸面、把她这个皇后的尊严都踩在脚底下碾!
更让她妒火中烧的是,皇上得知后,竟然……没有发作!据养心殿眼线回报,皇上只是沉默了片刻,便再无下文。这无声的纵容,比任何责罚都更让她心寒和恐慌。那林晚晚,到底给皇上灌了什么**汤?一个冷宫罪妃,凭什么还能让皇上如此另眼相看?
“好,好得很!”乌拉那拉氏将金剪刀狠狠拍在案几上,胸口剧烈起伏,“本宫倒要看看,你能嚣张到几时!皇上护着你,本宫动不了你分毫,但这后宫用度开支,总归是本宫这个皇后说了算!”
她眼中闪过一丝冷厉的光。硬碰硬不行,那就来软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尤其是这每日不可或缺的吃穿用度,便是最能磨人的软刀子。
“孙嬷嬷,”她唤过身边最得力的老嬷嬷,语气恢复了平静,却透着寒意,“传本宫懿旨,即日起,宫中各处用度需得仔细核查,严加管控。尤其是那些……身份特殊、不宜奢靡之处,更要遵循祖制,一切从简,不得有任何额外开销,以免落人口实,说本宫治理后宫无方。”
孙嬷嬷心领神会,立刻躬身:“嗻,奴才明白。娘娘放心,奴才定会‘秉公’办理,绝不让某些人坏了宫里的规矩。”
(风刀霜剑严相逼)
这道懿旨一下,如同在看似平静的后宫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各宫主位都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息,纷纷约束手下,谨言慎行。而首当其冲的,自然是西北角那座被重兵“保护”着的冷宫。
变化是迅速而彻底的。
首先遭殃的是伙食。之前还算稳定的三餐质量骤然下降。送来的饭菜不再是温热的,常常是冰冷的剩饭剩菜凑成一碗,馒头又硬又小,菜色里不见半点油腥,咸得发苦,仿佛是故意多放了几把盐。甚至连分量都明显减少了,勉强够一个人吃个半饱。
小桃看着食盒里那点可怜巴巴的东西,气得眼圈都红了,拦住送饭的小太监理论:“公公,这饭菜……是不是弄错了?以往不是这样的……”
那小太监如今连看都不敢看她们,低着头,飞快地说:“没错没错,皇后娘娘懿旨,一切从简,按制供应。咱们也是按规矩办事。”说完,像躲瘟疫一样跑了。
除了伙食,日常用度也开始捉襟见肘。原本定期更换的蜡烛变成了又短又细、烟大气味难闻的劣质品,点燃后屋里一股怪味;洗漱用的热水供应时间缩短,水量也大不如前,常常是温吞水;就连擦洗用的布巾,也变成了粗糙磨损的旧布。
这日,小桃发现林晚晚一件贴身小衣的袖子磨破了,想去找管事的嬷嬷领点针线布料缝补一下,却被毫不客气地挡了回来。
“针线?布料?”那管事嬷嬷皮笑肉不笑地打量着她们,“我说小桃姑娘,您怕是忘了这是什么地方了吧?冷宫!冷宫就得有个冷宫的样子!宫里每一针一线那都是有名目的,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领的?想要啊?行啊,让上头主子发话呗!”语气里的讥讽和刁难毫不掩饰。
小桃空着手回来,看着林晚晚磨破的衣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格格……她们……她们太欺负人了!”
林晚晚看着食盒里那点猪食都不如的东西,又看看小桃委屈的样子,心里跟明镜似的。这哪里是什么“按制供应”,分明是乌拉那拉氏利用手中职权,在进行一场无声的经济绞杀。断其财路,毁其生计,想从最基本的生存层面上压垮她,让她在这冷宫里自生自灭。
她放下那冰冷的馒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道:“哭什么?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她们是什么嘴脸。”
(养心殿的沉默与考量)
冷宫用度被刻意克扣的消息,自然也瞒不过胤禛。阿克占的密报里,详细记录了饭菜质量、用品供应等方面的急剧下滑。
苏培盛看着皇上面无表情地听着汇报,心里直打鼓。皇后娘娘这手……可真是又狠又准。这属于后宫内务,皇上若直接插手过问,未免有干涉中宫之权、偏袒罪妃之嫌,容易授人以柄。可若不管,那位格格刚缓过来一点,怕是真要被这软刀子磨死了。
胤禛听完,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人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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