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关于“火锅”的诡异对话之后,冷宫的气氛发生了一种微妙而持续的变化。
最大的变化来自于门口的侍卫。他们依旧站得笔挺,面无表情,封锁着一切出口,但那种冰冷的、看待囚犯甚至妖物的眼神,逐渐被一种谨慎的、甚至带点不易察觉的敬畏所取代。送来的饭食,也不再是馊粥冷馒头,虽然谈不上精致,但至少是干净的热饭热菜,偶尔甚至能见到一两片薄薄的肉星。
林晚晚看着碗里那点油花,挑了挑眉。哟,待遇升级了?看来那晚的“跨时空文化交流”效果显着?
她没说什么,默默地吃了。吃饱了才有力气咸鱼,哦不,才有力气思考人生。
又过了两日,送饭的小太监不再是放下食盒就走,而是磨磨蹭蹭,最后从怀里掏出一沓质地粗糙的纸张和几支毛笔、一方劣质砚台,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低眉顺眼道:“林主子,这是……皇上吩咐送来的。”
林晚晚看着那堆东西,愣了一下。
纸笔? 什么意思? 让她写检讨?还是写遗书?
小太监放下东西就赶紧溜了,仿佛多待一秒都会惹上麻烦。
林晚晚走过去,拿起那沓纸。纸质很糙,边缘甚至有些毛刺,毛笔也是最普通的那种,砚台里的墨块闻着就有股劣质气味。
但她却盯着这些东西,看了很久。
养心殿。
胤禛依旧在处理仿佛永远也批不完的奏折,但苏培盛能明显感觉到,皇上走神的时候变多了。
有时批着批着,朱笔会顿在半空,目光却飘向了龙案旁那个上了锁的玄铁密匣。有时会无意识地用手指敲击着桌面,眉头紧锁,仿佛在思考什么极其艰深的问题。
苏培盛连大气都不敢出,只是更加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他知道,那夜太庙之后,皇上心里就揣了个天大的事,而那事的钥匙,似乎就在那冷宫里。
这天晚上,胤禛没有再去冷宫。
但他却对着那沓刚刚呈上来的、来自西北的旱情紧急奏报,发了好一会儿呆。奏报里再次提到了流民增多,局势不稳。若是往常,他早已雷霆震怒,催促各方想办法。
可此刻,他脑中却莫名闪过了林晚晚那张脸,以及她轻描淡写说出的那句话:“……画简易坎儿井图,让小桃密送李卫:‘就说…是梦中所受神启。’”
现代知识降维打击。
一个词突兀地蹦进他的脑海。
他烦躁地放下朱笔,揉了揉眉心。
荒谬!他难道真要指望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一些闻所未闻的“知识”来解决朝廷大事?
可是……那坎儿井图……确实有用。
又一夜。
胤禛的身影第三次出现在冷宫门口。
这一次,他没有像前两次那样直接闯入,而是在门口略微停顿了一下,似乎调整了一下呼吸,才推门而入。
林晚晚正就着那盏昏暗的油灯,趴在桌上,拿着那支劣质毛笔,歪歪扭扭地在纸上画着什么。听到动静,她抬起头,脸上甚至没什么意外,只是随口道:“来了?自己找地方坐,我这儿没茶招待你。”
胤禛:“……”
这种仿佛老友串门般的随意,让他再次感到一阵不适应的气闷。他瞥了一眼她桌上的东西,看到那纸上画着一些他完全看不懂的、由弯弯曲曲符号(拼音)和简略图画组成的东西。
“你在写什么?”他忍不住问,语气依旧硬邦邦的。
“日记。”林晚晚头也不抬,继续跟那支不听话的毛笔较劲,“用我家乡的法子记点东西,免得日子过糊涂了。反正你们也看不懂。”
胤禛凑近了些,借着灯光看去。果然,那些扭曲的符号如同鬼画符,夹杂着一些能看出是太阳、月亮、碗筷(甚至能看出碗里画了个米粒?)、还有一个小人躺在床上吐舌头(疑似表示“又是咸鱼的一天”)的简笔画。
一种极其荒诞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女人……在用一种他无法破译的文字,记录着在这冷宫里的……日常生活?
“你……”他张了张嘴,想问“你家乡的文字为何如此怪异”,但想到那会发光发声的铁盒,又把话咽了回去。那个世界的文字长这样,似乎……也不那么难以接受了?
他沉默地看着她艰难地跟毛笔搏斗(显然她用不惯),写(画)完一行诡异的符号,然后满意地(?)点点头,把那纸拿到一边晾着。
“皇上今夜前来,”林晚晚放下笔,终于正视他,“又是想来问点什么?关于我们那儿的飞行器?还是互联网?或者……想尝尝番茄锅底?”
胤禛被她这直白的问题问得有些尴尬,特别是“番茄锅底”那个选项,让他莫名觉得耳根有点热。他清了清嗓子,强行板起脸,试图找回帝王的威严和主动权。
“朕今日来,并非为你那些奇谈怪论。”他语气冷硬,“西北旱情严峻,流民失所。你之前那‘坎儿井’之法,虽有些取巧,却也解了燃眉之急。朕问你,除了此法,你……可知还有其他应对旱灾、或是增产增收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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