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的御辇如同逃也似的离开了太庙广场,留下了一地狼藉和无数颗被“护国神器碎片”这个说法砸得晕头转向、七上八下的心。
皇帝走了,但那句“株连九族”的冰冷威胁,如同无形的枷锁,依旧死死地铐在每个人的脖子上,让那些翻江倒海的疑问和恐惧,只能死死闷在胸腔里,憋得人脸色青白,面面相觑,却无一人敢交头接耳。
隆科多还跪在原地,额头上的血迹已经凝固,显得狼狈又可怖。他脸上的表情像是打翻了调色盘,青红交错,震惊、不甘、愤怒、还有一丝未能掩饰住的恐慌——皇上最后看他那一眼,里面的警告和冷意,是真真切切的!皇上……竟然真的信了那妖女的鬼话?不,不是信,是皇上用更离奇的鬼话把这事强行按了下去!为什么?!皇上到底在想什么?!
乌拉那拉氏被嬷嬷搀扶着,指甲几乎掐进对方肉里。护国神器?那天杀的、会放鬼音乐的铁盒子是护国神器?那林晚晚岂不是……她只觉得一股恶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憋得她眼前阵阵发黑。皇上这偏心偏到胳肢窝了!这都能圆回来?!
苏培盛强撑着发软的双腿,尖着嗓子,努力维持着镇定,开始执行皇帝的旨意。他先是指挥两个心腹小太监,小心翼翼地、仿佛捧着绝世珍宝又像是捧着炸弹一样,将那黑色的“铁盒”用明黄色的绸缎垫着,请入一个早已备好的紫檀木盒中,扣上锁扣,全程不敢有多一丝的触碰。
然后,他转向依旧站在原地的林晚晚,脸上的表情复杂到了极点,敬畏、恐惧、同情、茫然混作一团,最终化为一种极致的恭敬和小心翼翼:“林……林主子,皇上有旨,请您……回宫歇着。”
他用了个含糊的“请”字,但周围迅速围上来的、脸色冷峻的乾清宫侍卫,却明白无误地昭示着这是押送,是软禁。
林晚晚脸上没什么表情,既无劫后余生的喜悦,也无沉冤得雪的激动,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她甚至没有看那个被封存的木盒一眼,只是默默地、顺从地跟着侍卫,一步一步离开这片弥漫着血腥、香灰和荒谬气息的广场。背影单薄却挺直,仿佛刚才经历那场惊天风暴的不是她。
养心殿。
殿门沉重地合上,隔绝了所有窥探的视线。
胤禛屏退了所有宫人,独自一人站在空旷的大殿中央。直到此刻,离开了所有人的视线,他强撑着的帝王镇定才轰然瓦解。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背对着殿门,肩膀几不可查地微微颤抖。方才太庙前那一幕幕,如同走马灯般在他脑中疯狂回放——发光的屏幕、奇异的乐声、林晚晚那平静却石破天惊的话语、百官骇异的眼神、隆科多疯狂的逼宫……
还有他自己那番……连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的“护国神器”的定性!
“呃……”他喉间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近乎呻吟的气音,猛地抬手扶住了冰冷的蟠龙柱,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荒谬!荒唐!滑天下之大稽!
可他别无选择!
那不是妖物!那甚至可能……真的是另一个世界的“寻常之物”!
这个念头带来的恐惧,远比面对千军万马更甚!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苏培盛极度小心翼翼的声音:“皇上……东西……请回来了。”
胤禛猛地回头,目光如同饿狼般盯向殿门,声音嘶哑:“拿进来!”
苏培盛低眉顺眼,几乎是踮着脚尖进来,双手捧着那个扣死的紫檀木盒,如同捧着滚烫的山芋,轻轻放在御案之上,然后迅速退到一边,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缝里。
胤禛的目光死死钉在那盒子上,一步步走近。他挥了挥手,苏培盛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退了出去,将这片令人窒息的空间彻底留给他一人。
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他明明灭灭的脸色。
他伸出手,指尖触及那冰冷的锁扣,竟微微有些颤抖。
深吸一口气,他猛地打开了盒子。
明黄色的绸缎上,那黑色的“铁盒”安静地躺着,屏幕漆黑,再无一丝光亮,仿佛之前太庙前那石破天惊的一幕只是幻梦。
它看起来如此安静,如此无害。
可胤禛知道,这里面藏着一个足以颠覆整个世界的秘密。
护国神器?天机?
他嘴角勾起一抹近乎自嘲的冷笑。
他伸出手,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将那块“铁盒”从盒中拿起。
入手冰凉,轻飘飘的,边角的磕碰感清晰地传递到指尖。
就是这个东西……亮了起来……发出了那样……的声音。
就是这个东西,连接着她口中的那个“家乡”。
那个“人人平等”,万里传音如同儿戏的地方。
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汹涌而上,冲击着他的心脏——有帝王对未知的忌惮与恐惧,有男人对无法掌控之事物的烦躁,还有一种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强烈到烧心蚀骨的好奇!
她到底从哪里来? 那个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 那里的人……都像她一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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