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庙广场前,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的目光都死死钉在林晚晚高高举起的那只手上,聚焦于那枚巴掌大小、线条流畅、在阴沉天光下泛着冷硬金属光泽的黑色“铁盒”。
它看起来如此古怪,非金非玉,光洁得过分,没有任何雕琢纹饰,却自有一种超越时代的、冷峻而精密的美感。那几道划痕和边角的磕碰,非但没让它显得破旧,反而添了几分神秘的故事感。
这就是祥瑞/妖妃从不离身的“妖核”?这就是引得朝堂震动、萨满无功而返的万恶之源?
它看起来……竟有些……不起眼?甚至……古怪得精致?
隆科多眼中爆发出近乎狂热的贪婪与胜利的光芒!他死死盯着那手机,仿佛已经看到它在烈火中噼啪作响、化为灰烬的场景!他几乎要按捺不住冲上去抢夺的冲动,声音因极度兴奋而变得尖利扭曲:
“皇上!皇上您亲眼所见!此物形制诡异,绝非人间所有!必是妖核无疑!请皇上即刻下旨,将此妖物投入烈火,以绝后患!如此,天灾可平,人心可定,国运可安啊皇上!”
他一边嘶喊,一边重重叩首,额头撞在青石板上砰砰作响,表演着十足的忠肝义胆。
“请皇上焚毁妖物!” “焚毁妖物,安定民心!” 隆科多的党羽们立刻如同提线木偶般,再次高声附和,声浪一波高过一波。
乌拉那拉氏跪在下面,指甲几乎掐进肉里,脸上却努力维持着悲悯与担忧,低声对身旁的命妇道:“若能以此物换回后宫清宁,天下太平,也是她的造化了……”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却掩不住那丝快意的颤抖。
太后被这声浪吵得头痛欲裂,虚弱地靠在椅背上,挥了挥手,气若游丝:“皇帝……事已至此……便……便依了他们吧……莫再横生枝节了……”
所有的压力,所有的目光,再次如同层层枷锁,沉重地压在了御座之上的胤禛身上。
他没有看那些激动的大臣,也没有看虚弱的太后,他的目光,自林晚晚掏出那“铁盒”起,就仿佛被钉在了上面。
那铁盒……
他见过。
何止见过。
他曾在她蜷在榻上打瞌睡时,见过这玩意儿从她松开的掌心滑落,被他捡起。那触手冰凉滑腻的质感,那轻得离谱的重量,那完美得毫无瑕疵的边角,都曾让他心中掠过一丝惊疑。他当时只当是海外进贡的什么稀奇玩物,并未深究。
他也曾在深夜踏入冷宫时,瞥见她慌忙将此物塞入枕下,脸上闪过一丝他从未见过的、类似于守护珍宝般的警惕与慌张。那时他心中不悦,却只冷嗤一声“不成体统”。
他还记得……记得她某次摆弄这铁盒时,那光滑如镜的表面上,曾一闪而过她自己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古怪影像,清晰得骇人!也曾映出过他绷着脸从她身后经过时,那模糊却威严的倒影……
更多的碎片涌入脑海:是她提到“家乡”时,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与眷恋;是她哼唱那些古怪调子时,手指无意识敲击的节奏;是她提起“人人平等”、“手机”、“WIFI”那些他完全听不懂的词汇时,那神采飞扬、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的模样……
那铁盒里,究竟藏着什么?
是一个他无法想象的世界?是她所有的快乐和念想?是她……之所以是“林晚晚”的根源?
焚毁它?
胤禛的指尖在龙袍宽大的袖口下猛地蜷缩,掐入了掌心。一股极其陌生而汹涌的情绪,如同突如其来的海啸,猛烈地冲击着他一贯冷硬如铁的心防。
那不仅仅是帝王对未知之物的审慎,不仅仅是对“祥瑞”可能带来的利益的计算,甚至不仅仅是对一个有趣玩物的怜惜……
那是一种更深层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剖析明白的……恐慌。
仿佛一旦那铁盒被毁,眼前这个会吃火锅呛到流泪、会跳古怪舞蹈、会用拼音写满一墙“xian yu”、会在他盛怒时偷偷翻他白眼的女人……就会随之消散,彻底变成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
或者……她会恨他。
这个念头如同毒刺,猝不及防地扎了他一下,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皇上!”隆科多见他久久不语,脸上神色变幻莫测,心中焦躁万分,忍不住再次高声催促,“百官跪请,万民翘首!此妖物不除,何以安天下?!皇上!莫再犹豫了!难道您真要为了这妖女,寒了尽忠臣子之心,失了天下人心吗?!”
这话已是极其严重的逼宫和质问!
一些中立的老臣也微微蹙眉,觉得皇帝此时的迟疑,确实有些不合时宜,甚至……昏聩。
胤禛猛地回神,凌厉如刀的目光倏地射向隆科多,帝王的威压瞬间弥漫开来,竟让亢奋的隆科多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后面更激烈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但话已出口,效果已达。
胤禛感到那无形的压力几乎要将他碾碎。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将目光从林晚晚手中的铁盒上移开,转向她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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