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谣的阴风还在北京城的大街小巷里打着旋儿,九门提督的衙役们疲于奔命,抓了几个嗓门大的孩子和几个嚼舌根最凶的闲汉,却丝毫无法遏制那弥漫在空气中的猜忌与恐慌。这流言如同跗骨之蛆,牢牢地钉在了“妖妃”林晚晚的身上,也将西北的灾情与深宫的妇人诡异地捆绑在了一起。
养心殿内的低气压持续了数日,胤禛的脸色比连日的阴天还要沉。他深知这流言的恶毒,却也一时难以找到根除之法,只能依靠强权暂时压制。然而,就在他试图理清头绪,思考如何从根本上化解这场针对林晚晚的舆论风暴时,另一把更锋利、更精准的刀子,已经淬着道德的毒液,悄无声息地递到了他的御案前。
这一日的小朝会,气氛格外凝重。西北灾情的奏报依旧是老生常谈,无非是灾民日众,赈粮短缺,请朝廷速决。胤禛揉着发痛的额角,正要下令再从江南调粮,文臣队列中,一位面容清癯、神色肃然的大臣手持玉笏,稳步出列。
正是深受胤禛倚重的大学士鄂尔泰。
“皇上,西北大旱,民生维艰,臣等五内如焚,日夜思忖救灾良策。”鄂尔泰开口,声音沉稳,先忧国忧民,占尽大义,“然,天灾虽厉,或可人力挽回。唯有人心糜烂,道德沦丧,方是动摇国本之祸根!臣近日,惊闻宫闱之中,竟有骇人听闻、败坏纲常之恶行,此恶行不除,恐上天震怒,灾厄不止!”
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直接将天灾与“人心道德”挂钩。所有大臣都竖起了耳朵,心中隐约猜到他要说什么。
胤禛目光一凝,看向鄂尔泰,语气平淡:“鄂尔泰,你所指何事?”
鄂尔泰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了极大决心,从袖中掏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奏折,高高举起:“臣要参劾冷宫林氏!其借‘祥瑞’之名,行淫邪之实!竟在宫中聚众嬉戏,行那名为‘剧本杀’之帷幄淫戏!此戏内容荒诞不经,男女混杂,摹仿奸情,私相授受,公然谈论闺房秘事,毫无廉耻!实乃乱宫闱、毁妇德、败风俗之首恶!其罪尤甚于寻常狐媚之术!”
“剧本杀”三个字一出,殿内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和抽气声!许多大臣虽然隐约听过宫里似乎流行过一种新奇玩意儿,但具体是什么并不清楚。如今被鄂尔泰直接扣上“帷幄淫戏”的大帽子,还牵扯到“男女混杂”、“摹仿奸情”、“闺房秘事”,这简直是惊世骇俗!
胤禛的眉头死死皱紧:“鄂尔泰,休得危言耸听!此戏朕亦有所闻,不过是众人角色扮演,推演案情,何来‘淫戏’之说?”他试图定性,保住林晚晚,也保住自己的面子。
“皇上明鉴!”鄂尔泰似乎早料到皇上会维护,声音陡然提高,变得更加痛心疾首,“若仅是推演案情,何以需要摹仿男女情事?何以需要私传信物?何以需要耳鬓厮磨,窃窃私语?此等行径,与那市井勾栏之处的下流淫戏有何区别?不过是披了一层‘推案’的皮罢了!其内核之肮脏,令人发指!”
他步步紧逼,言辞如刀:“更令人发指的是,此戏竟蛊惑后宫多位主位参与其中,沉迷此道,荒废时日,甚至…甚至因此争风吃醋,口出妄言,行止失当!此非臣凭空捏造,有当事人可作证!”
胤禛心中一沉,有了极不好的预感:“证人?何人?”
鄂尔泰猛地转身,目光射向勋贵队列中一个低着头、恨不得把自己缩起来的身影——齐妃的阿玛,那位没什么实权却靠着女儿混了个爵位的轻车都尉。
“轻车都尉!你可知罪!”鄂尔泰厉声喝道,“你女齐妃娘娘,深受皇恩,不思谨言慎行,反而沉迷那‘剧本杀’淫戏,甚至在游戏之中,因争风吃醋,公然说出大逆不道、诅咒君上之言!你家家教何在?!你又该如何向皇上交代!”
“臣…臣…”齐妃的阿玛吓得魂飞魄散,“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臣罪该万死!臣教女无方!臣…臣不知那逆女竟敢…竟敢…”他吓得语无伦次,等于间接承认了鄂尔泰的指控。
朝堂之上,顿时哗然!
齐妃!那可是育有皇子的妃嫔!竟然也参与了这等“淫戏”,还因此说出“诅咒君上”的话?这还了得!
胤禛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简直是黑云压城。他千算万算,没算到突破口竟然出在齐妃这个蠢货身上!
鄂尔泰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趁热打铁,从袖中又掏出一张纸,像是拿到了铁证:“皇上!此乃齐妃娘娘宫中心腹宫女,不堪内心谴责,秘密告发其主子的供词!上面白纸黑字写着,齐妃娘娘在一次扮演‘被害宠妾’角色时,因嫉恨扮演‘凶手法师’的裕嫔娘娘,竟于游戏结束后,当众口出怨言,说什么‘若是在现实里,定要请萨满法师做法,让她也尝尝被毒咒缠身、不得好死的滋味’!皇上!此等言语,与诅咒何异?!而这等恶毒心思,皆因那‘剧本杀’淫戏而起!若非此戏挑动人心恶念,放大嫉恨之情,齐妃娘娘深居宫中,安能生出如此歹毒之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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