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堂内死寂如墓。齐妃被太监们七手八脚地抬了出去,那张因极度惊恐而扭曲的脸如同一个不祥的烙印,刻在每个人的心头。皇上最后那句关于弹劾奏章的冰冷话语,如同腊月的寒风,吹散了所有游戏的狂热,只剩下刺骨的现实恐惧。
熹贵妃脸色发白,指尖冰凉。年世兰紧紧攥着自己那支多事的翡翠耳坠,再无半点心疼,只觉得烫手。懋嫔和安常在互相搀扶着,才能勉强站稳。林晚晚跪在地上,心沉到了谷底——完了,这下彻底触怒龙颜,别说游戏,小命能不能保住都两说了。
太后看着眼前这狼藉景象和一群吓破胆的妃嫔,眉头紧锁。她倒不是多担心齐妃父兄(那是前朝的事),主要是…她的案子还没破呢! 刚盘到关键处,凶手范围缩小到游方和尚和那个沉默的香客(年世兰)身上,正是最精彩的时候!皇帝这么一闹,岂不是要烂尾了?这怎么行?!
一种强烈的、类似于追剧到**被打断的郁闷和不甘心,压倒了对皇权的敬畏。老太太抿着嘴,脸上露出了极其不悦的神色。
胤禛甩袖离去,带着一身的怒火和憋屈。他回到养心殿,看着案头那堆积如山的、真正关乎江山社稷的奏章,再想想刚才佛堂里那荒诞的一幕,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齐妃父兄的案子要严办,苏培盛和废太子的勾连要深挖,皇后的密道图要处理…千头万绪,哪一件不比那劳什子“剧本杀”重要?必须彻底禁绝!不能再让这群女人胡闹下去了!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怒火,正准备下旨彻底封禁这邪游戏,并严惩林晚晚——
“皇上…” 崔嬷嬷的声音在殿外响起,带着小心翼翼和一丝无奈,“太后娘娘…让老奴来问句话…”
胤禛眉头拧紧,压下不耐:“皇额娘有何吩咐?” 他以为太后是来为齐妃或那群女人说情的。
崔嬷嬷挪进门,低着头,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难以启齿的尴尬:“太后娘娘说…说…佛堂地气寒凉,她老人家昨夜受了些风寒,今早起来便觉得…心口悸动不安,气息不顺,头晕目眩…”
胤禛一愣:“传太医了没有?” 他虽然恼火,但太后的身体不敢轻忽。
“传了…”崔嬷嬷头垂得更低,“太医诊了脉,说…说娘娘是思虑过甚,惊悸扰心,需得…需得静养,切忌再劳神动气,尤其…尤其不能有悬而未决之事堵在心里,否则…否则于凤体安康大为不利…”
胤禛听着,起初还没反应过来,听到“悬而未决之事堵在心里”时,猛地明白了过来!一股荒谬绝伦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皇额娘这哪里是病了?!这分明是…是拿凤体安康当筹码,变着法地要继续玩那个破游戏! 还“惊悸扰心”?昨夜在佛堂瞪着眼睛分析凶手的时候可没见她有半点不适!“思虑过甚”?思虑怎么破案吗?!
这简直是无理取闹!是情感绑架!
胤禛气得差点笑出来,胸膛剧烈起伏,龙臀又开始隐隐作痛。他瞪着崔嬷嬷,试图从她脸上找出撒谎的痕迹,但崔嬷嬷那副愁苦又认真的模样,又不似作假——或者说,太后她老人家把自己都骗过去了,真的觉得自己“心悸”了!
“皇额娘的意思…”胤禛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是还得把那个游戏玩完,揪出‘凶手’,这病…才能好?”
崔嬷嬷扑通跪下,硬着头皮道:“太后娘娘…娘娘也没明说…只是唉声叹气,茶饭不思,反复念叨着…‘那游方和尚的度牒是假的吧?’、‘香客的包袱里到底藏着什么?’、‘这案子不了,哀家心里这口气…实在顺不过来啊…’ 皇上,您看这…”
胤禛捏紧了拳头,指节泛白。他完全可以强硬拒绝,以太后的身份,难道还真能因为一个游戏憋出大病?但他不敢赌。太后年纪大了,万一真因为这莫名其妙的“执念”郁结于心,出了点什么差错,他这“以孝治天下”的皇帝脸面往哪搁?史笔如刀啊!
一边是国事繁忙,焦头烂额;一边是亲生母亲(疑似)装病撒娇,胡搅蛮缠。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包裹了他。他发现自己竟然拿这群沉迷游戏的女人没什么太好的办法!打不得,骂不得,现在连拒绝都可能背上“不孝”的罪名!
就在他咬牙切齿、进退两难之际,目光无意间扫过龙案一角——那里,放着昨夜粘杆处从那荒废佛堂窗外角落、秘密搜捡回来的…一根裹着破烂锡纸的筷子,以及…几页被踩了脚印、但内容更加详实古怪的“辣条镖局”策划草稿。
他的目光在那“辣条镖局”的草稿上停留了片刻。漕帮…通行令牌…分账…这些词再次触动了他的神经。或许…这林晚晚歪门邪道的脑子里,也不全是废料?
一个极其憋屈、却又不得不为之的念头,逐渐成形。
他长长地、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要将胸中的郁闷全部吐出,声音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疲惫和咬牙切齿的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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